安致远:“是吗?真懂事, 那准备给你补的油卡就不送了啊。”
“哎哎哎???”安谨翻老爸的衣兜,“那不行!说好送的礼物哪能往回要!”
安致远哈哈哈笑起来, 到底被抢走了油卡。
安致远趁着安谨不备, 乐呵呵地跑到陆余身边, 从里兜又翻出几张一模一样的油卡, 塞给陆余:“孩子,这个给你, 别告诉你哥啊。”
郭琳拍了安致远一下:“多大岁数了, 还玩这些?”
她老公从小到大骗小孩的招数就没变过, 每个孩子给一样的糖果或者玩具,然后悄悄叮嘱:“别告诉别人!”
安致远悠然道:“你不懂,这是多子女家庭的育儿策略!”
陆余也跟着浅笑,眼眶却有些发酸:怎么可能不感动?一开始灼宝缠着他叫哥哥,再后来,全家都把他当做一份子。
他虽然没叫过郭琳和安致远一声“妈妈”、“爸爸”,心里却清楚,他们早把他当做亲人。
将近十三年的感情和爱意,给了陆余满满的安全感,他早就决定,即便日后有幸找回亲生父母,也不会疏远安家人。
他们永远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陆余也盼望着,有朝一日若能得偿另一桩夙愿,他想亲口叫他们一声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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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予灼上了楼才想起来,他没道理怪老爸老妈抢他的风头€€€€原本就是他自己把礼物藏得太隐蔽,还叫他们不要乱动。
本来是想给陆余哥哥一个惊喜来着。
所以安予灼同学把鞋子藏进了陆余的卧室,真是个绝妙的位置!
因为郭琳女士和安总都是懂得尊重孩子隐私的家长,所以安家三个崽从小到大都没有锁门的习惯,安予灼大摇大摆推门而入,熟练地在陆余书柜的最底层,翻出他准备好的限量款球鞋。
临出门时,安予灼又刹住脚步,他缓缓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陆余书桌……的抽屉。
安予灼想起来了!
上回他径直进门,吓得陆余哥哥慌张关上抽屉,那就说明€€€€里边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好东西!
是《花花公子》还是色情小说?安予灼很好奇他哥哥的品味,蹑手蹑脚折回去,握住抽屉的把手时,却犹豫了下。
不知为什么,安予灼忽然有点担心真看到大胸美女。
他后知后觉地、生出一种事到临头才察觉的不痛快。
“好你个陆余,不让我早恋,却自己偷偷看美女。”安予灼低低地咕哝,握住抽屉把手的指尖握紧又松开。
不知不觉犹豫了许久,连门外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也不怪他听不见,安谨非要展示送给陆余的VR游戏机和全套游戏,把客厅搞得全是咚咚咚哒哒哒的音效,一路飘上楼,间或还夹杂着郭琳大惊小怪的“给他看一眼就得了!高考结束之前谁都不能玩!”
“……”
所以,陆余声音响起时,安予灼吓了好大一跳,手下意识一拉。
哗啦一声,抽屉洞开。
安予灼:“!!!!”
陆余:“。”
偷看别人的大胸美女图,还被正主撞个正着,安予灼不知道有多慌张!谁知道那抽屉那么丝滑,一碰就开啊!
“哥哥你听我解释!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来拿礼物的,诶我鞋子呢?”
陆余在门口僵了片刻,才弯腰把安予灼落在门口的鞋盒拿起来,他掀开盒盖,垂眸看过,又小心合上,走过去说:“我很喜欢。”
“咕咚。”
安予灼咽了下口水。
此刻高大的少年已经站到他面前,两人离得极进,安予灼同学因为心虚,无限放大了对方因身高优势带来的压迫感。
陆余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甚至很低地笑了下,手指从抽屉里随意夹出一片什么,“你都看到了。”
安予灼:“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哈?”
眼前不是什么美女图片,亦不是色情小说,而是一封很眼熟的浅蓝色信封。
安予灼:“??”
如果他没得老年痴呆,记忆力正常的话,那么这是……那个陌生倾慕者给他写的情书??不是,等等,他脑子有点乱,陆余给他写情书???
陆余?写情书?给他???
安予灼觉得自己CPU要烧坏了,揉着太阳穴说:“你让我捋一捋。”
陆余却握住少年的手,“不用捋,我亲口告诉你,是我写的情书,不止那封被覃老师没收的,之前那封也是我写的。”
“但我不喜欢那个女生的粉色信封,所以专门买了蓝色的。”
安予灼:“……!”
外边明亮而吵闹,昏暗房间里,两个少年却都紧张得能听清对方的心跳声。
咚,咚,咚。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剧烈,手心与手腕相贴处也逐渐滚烫。
安予灼猛然一甩,把手腕从陆余的大手里挣脱出去,哈哈笑两声:“你确实骗到我啦,下次不要玩这种恶作剧了!”
少年逃也似的跑了。
陆余还留在阴影中,手指捻了下残留的温度。
不是恶作剧,你知道的。
你终于知道了。
但你对我,有感觉吗,灼宝?
陆余平复了心跳,才把安予灼送的礼物小心收好,走出残存着暧昧和忐忑的卧室,去了明亮的客厅。
郭琳已经叫人准备好丰盛的晚餐,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菜。
“你们猜,老妈做的是哪道菜?”安谨像往常一样,跟两个弟弟打趣,等着他们说出答案,好一起嘲笑郭琳,这是三个崽传统的“皮一下很开心”游戏。
然而,灼宝今天跟个鹌鹑似的,往椅子上一缩,低头猛吃离他最近的虾仁鸡蛋羹,陆余也垂着眸一言不发。
安谨:“……”
这就让人很尴尬。
安谨:“你俩什么情况?吵架了?”
安予灼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没有!”
陆余淡淡地说:“怎么可能。”
安谨:“……”啧。
陆余像小时候似的,给安予灼夹了一筷子酥皮豆腐:“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会注意。”
安予灼歪头,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他,什么意思?这种事怎么注意?注意克制情绪,把这份情愫杀死在摇篮里,还是注意藏好喜欢,别被发现?
陆余却已经收回筷子,低头很认真地吃他碗里的菜。
好像是打算践行前者。
安予灼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遗憾,他受到的震撼太大,现在脑子还有点懵。
陆余喜欢他?不是兄弟之间的那种喜欢?
“蛋糕来喽!”郭琳用上过春晚的、出过专辑的嗓子唱生日歌,笑眯眯地把蛋糕推过来:“寿星过来许愿!然后切蛋糕!”
安予灼悄悄偷看陆余,正好与对方目光相接。
“……”安予灼重新跟只鹌鹑似的缩回去。
陆余很浅地笑了下。
餐厅的灯被关掉,只有暖色烛火映在寿星脸上,将深邃的五官轮廓深深浅浅描摹,站在蛋糕车前的少年,英俊而挺拔,果然有了大人模样。
陆余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
希望……
他戛然而止。小时候,郭琳告诉他们,每年只能许一个生日愿望,不可以贪心,才能实现。
陆余强行咽下自己的野望,最后无声地说,希望灼宝平安健康。
若只有一个心愿名额,那他希望灼宝永远平安健康,就像以往的11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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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蛋糕都没收到。”
陆倚€€躺在病床上,闻着消毒水味,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带着哭腔喃喃地说,“今天是我18岁生日啊。”
有个护工不忍心,偷偷出去买了块小三角蛋糕,笑呵呵地递到陆倚€€面前,“别难过了,阿姨给你买了一块,祝你生日快乐。”
陆倚€€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看到那小小的三角蛋糕,愈发委屈:“不要!”
这破玩意算什么生日蛋糕?
护工以为他是想父母,心里忍不住默默埋怨:孩子过生日,家人也不来看看,一个人在医院孤孤单单的多可怜啊!而且还有一条腿瘸着,下床都困难。
于是她又把蛋糕往前推了推:“别客气,你爸妈和爷爷可能忙,阿姨给你过生日€€€€哎!”
蛋糕被打翻在地,淡黄色的动物奶油涂了一地。
陆倚€€还在发脾气:“谁跟你客气?什么廉价的破蛋糕!我才不要!我从出生到现在,吃过最差的生日蛋糕也是黑天鹅……”
护工蹲在地上,默默地把蛋糕收起,这才不是什么廉价蛋糕,她是在医院对面的连锁店买的,三十多块呢,顶得上她一天的饭钱。
她舍不得扔,把被弄脏的那层奶油刮掉,剩下的部分拿到门口,一点点自己吃掉。
护工有点心寒,吃过蛋糕就懒得进去给那位少爷喂饭,平时陆倚€€也嫌弃饭菜不好吃,非要她们哄着才行。
护工和保姆答应了管家好好照顾他,也可怜这孩子住院几天没什么人来看望,才拿出耐心照看,没想到真心换不来真心。护理本来就是个良心活儿,现在又没有家属监工,她乐得在门外坐着偷懒。
陆倚€€本来也不爱吃医院的饭菜,今天护工没来哄着吃,他干脆也赌气饿肚子,只是傍晚还好,夜里被饿醒,护工竟然说饭菜已经倒掉,只给他找了几块饼干充饥。
陆倚€€十八岁生日竟是在饥饿中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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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陆余和安予灼仍旧回学校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