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碎片里,徐蕊之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地传来,“小景,今天是二号试剂,这可能有点疼,疼痛级别要告诉我。”
“不……妈,妈……啊!”
“小景,你是S+级的顶级治愈系异能者,这些实验药剂,只有你能承受消耗,也只有你能恢复损伤。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在你地异能完全损耗殆尽之前,将丧尸疫苗完全开发出来。”
“这些记忆,妈妈会替你抹去,每一次痛苦后,你都不会记得。”
惨叫声不断地从视频里溢出。
顾如寒几乎恨不得将那个人女人直接撕碎捏碎。
在徐蕊之看来。
时雾好像不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个对人类而言,无比珍贵的实验体。
S+级治愈系异能者。
天然可以自愈丧尸病毒。
但是,自愈还远远不够。
她要借助着这个人的异能,将他的潜力开发到最大。
顾如寒看到这里,已经眼前一片片发黑。更加可笑的是€€€€
徐蕊之说服时雾接受实验的理由,和他说服时雾和自己在一起的借口,没有任何不同。
女人最后冷冰冰的话回荡在他耳边。
“小景,对不起。这都是为了全人类。”
而那个时候。
时雾恢复了一点意识,躺在病床上呜咽着哭泣。
“为了人类。”
“我就,不是人类吗。”
从时雾的记忆中彻底抽身回来的时候,顾如寒动作慌乱,脚步踉跄。
彻底失了神志。
那一句诘问像是狠狠敲碎了他的肋骨,刺入心口。
曾说过的话,像是一道道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你可以平复我的异能损耗,我们在一起,才有利于为基地扩建。
€€€€这都是为了基地的未来。
“不对……小景,我和徐蕊之不一样……”
顾如寒苍白地跪坐在少年病床前,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曾经冠冕堂皇地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给他造成的是多大的伤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没拿你当工具!”
一个人€€€€
怎么可以被冷冰冰地当拯救人类的工具,两次。
他怎么承受得了。
他怎么可能不恨!
€€€€因为我知道,你和徐蕊之是一样的人。
€€€€你们都是,精神系S+级异能者。
“不一样……绝对不一样,你相信我……我那些话都是借口,都只不过是我……想绑住你的借口……不是为了什么人类,不是!”
“我……我是喜欢你的。我爱你啊。”
可时雾不能再听到他的解释。
他热忱的心意,也根本无法传递过去。
他在刚刚那一段记忆里,看到了时雾向白斯年的表白的场景。
那是一段青涩的,美好的相恋。
贫穷的建筑系大学生白斯年在沙地上,用木棍一点点画出理想中的房子。
“将来,等丧尸都消失了,人类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我就想买一个这样的房子,这一间是主卧,这一间是茶室,这里是书房,有大大的阳台,这里放吊椅……”
“房子外面,这里是公园,五六十岁的时候我可以和我老伴一起去散步。这里是医院,很近。等七八十岁,生病了,我会做好中午饭给他送过去,这样的话,就算不用保温瓶,也都是热的……”
记忆里。
时雾眼泪一颗颗落下。
他认真地看着,少年在沙地上,画出的平凡的一生。
那是他第一次对白斯年动心。
“白斯年,你和我在一起吧。”
“我做你的恋人,好不好。”
阳光下,白斯年错愕的眉眼渐渐化作柔和。
“好啊。”
记忆里的一切都在逐渐褪色。
这个人的喜欢。
可以来那么突兀,那么轻易。
只需要一点点的温情,就能轻易俘获他柔软又怯弱的心。
让他恨不得将自己的爱意全部奉上。
可他做了什么。
他威逼利诱,他恫吓强迫。
这一刻,顾如寒紧紧地握住时雾的手,他想告诉他,他也是这样想的。
他也这样爱着他,他也想和他携手就像末世前任何一对寻常夫妻那样€€€€度过平淡且幸福的一生。
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给时雾的生活。
可这些。
时雾都没办法听到了。
更糟糕的是,因为再一次被精神入侵,他已经完全昏迷过去,显然顾如寒入侵他的记忆给他带来可怕的后遗症€€€€他开始做噩梦了。
不,不要梦到那些可怕的实验!
求求你,继续昏睡也好。不要再沉入那些本该忘记的记忆里了!
顾如寒拼命地想叫醒他,却毫无作用。
时雾的汗水渐渐浸湿一身。
顾如寒再一次因为自己的莽撞的精神入侵,而伤害到了时雾,伤害到了他本该最珍重呵护的心上人。
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没办法了……已经毫无办法了。
实验室没有保留救你的材料。
记忆搜寻……却只看到你如此惨痛的过往。
小景。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求你了。
告诉我,怎么做,你才能活下来。
***
白斯年疯了一般地和周谨陈焱动手的时候,顾如寒终于抱着时雾回到了诊疗室外。
他只是沉默着。
仿佛,这一场无声的沉默已经耗尽他全部的力气。
这一场‘记忆搜寻’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白斯年上前去探查时雾的情况。
不出意外地发现,他看上去比刚刚更加痛苦了。
在昏迷中紧紧皱着眉头,仿佛沉入一场又一场的噩梦,漂亮的两颊失去血色,身体更是像一张苍白的纸,脆弱又单薄。
还在轻轻地发着抖。
白斯年暴怒。
将时雾放回床上后,狠狠地将顾如寒推出病房,用力将人贯到墙上,手紧紧揪着他的衣领。“顾如寒,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说了,侵入他的记忆他会很痛苦的€€€€你没有绝对的把握,为什么要入侵他的记忆!你就仗着你是S+级精神系异能是吗,你觉得你是无所不能,是吗!”
顾如寒罕见地没有挣扎。
“我找到了救他的方法。”
顾如寒苍白着脸,看上去却好像根本没有愉悦和欣喜,“我去……把药找来。”
他是从记忆里看到的。
徐蕊之给时雾注射的那种药剂,他很清晰地看到了……他很快亲自去把各类药物凑齐,按照配方表把药调配好。
通过脊柱注射的方法要将人摁住给他打下去。
这是唯一有效的恢复损伤的药剂。
可是针刺刺破表皮,刚刚刺穿骨髓的瞬间。
仿佛是噩梦成真一般,时雾在昏迷中微弱地尖叫哭泣着,像是猫叫一样,躲在白斯年怀里不住地挣扎。
他好痛苦。
因为,顾如寒在对他做着,当年徐蕊之和他做的一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