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毅然决然地决定和这个人复婚了。
到这里,一切都还好好的。
怎么后来就,就慢慢地,乱成这样了。
是他过于坚信前世的记忆。
沉浸在那泼天的仇怨里。
竟一次都没有想过。
如果怀疑这孩子地血脉的话的话,最简便,最直观的方法€€€€
不就是做基因比对吗。
为什么不做,为什么还没有下定论的时候,就这样判了时雾父子俩死刑。
这么草率,这样任由自己的理智被愤怒彻底冲昏头脑。
简直蠢透了。
霍北戎的心猛然间如细针刺入,密密麻麻地痛感袭来。
“老板,手术室灯灭了。”
黎明前,暮色沉沉,带着一股阴冷的湿气迎面而来。霍北戎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云端,慢慢地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时雾被推了出来。
脸色清癯,就像是纸扎的风筝,被雨水淋湿,一碰就要破了。
霍北戎心痛如绞。
伸出的手许久都没敢触碰上去。
喉头上下一动,只殷切着看着他的小腹。
他当初怎么死命折腾时雾,他自己最清楚。他那时怒气正上涌到顶峰,根本没留什么余地,时雾也是傻,竟心虚到任由他不断索取都不知道反抗,也不懂得逃跑。
哪怕是跑离他身边也好啊。
不,不对。
以他那时候的怒火和只手遮天的手段,如果他敢跑,一定会造成更糟糕的后果。
霍北戎眼神悲戚。
他几乎没有抱什么希望,问,“孩子……保,保住了吗。”
“暂时保住了。”医生满脸苍白,显然半夜临时被叫来做手术,手术时间又长,难度又高,精神压力更是大到离谱,让他饱受折磨。
一口气猛地松开。
霍北戎如蒙大赦,竟险些栽倒在时雾的床架子上,勉强地站稳了,“真的?”
“是的,孩子的求生欲很强,孕夫潜意识也很想保住这个孩子,算是逃过一场死劫。”
眼神这才渐渐地从一片灰暗中燃起一点点光彩,“南南。”
随着时雾被推到最舒适最大的的顶楼病房里,所有人都出去了,霍北戎守在他的病床前。
向来沉稳的霍家家主,竟不自觉的,眼眶微红。
“南南,辛苦了。”
“多亏你那么坚强,保住了我们的孩子……你说得对,我们得救他,他是我们的小宝贝,南南,他是我们的小孩……”
他曾经因为时雾的爱子心切多么愤懑过。
现在就有多感激。
时雾还在昏迷中,听不到他这柔软的
低语。
霍北戎这才敢伸出手,一点点抚摸过时雾的脸颊,隔着被褥,甚至不敢压着时雾被子上的一缕绒毛,虚虚地笼在他腹部的位置,好似要将热度传递过去。
“好孩子,你也辛苦了。”
“以后爸爸会保护你,直到你平安出生。”
他稍稍俯身,如对待失而复得地珍宝。
将耳朵隔着被褥,贴在时雾的小腹处,好像这样就能听到他的脉搏和心跳,向来冷漠的眼底生出柔光,“爸爸爱你们。”
霍北戎出来的时候,脸色好看不少。
医生见他满意了,也不自觉地松一口气,拿着手中的报告说,“可是真的非常危险,等休息两天再考虑转院,尽量不要让他下地走动,不要吹风,不要让他精神再受刺激。霍先生,我说句您可能不太爱听的话,但是作为医生我不得不提醒,这才四个月,这一胎其实真的……真的很难。他再经不起一点点风吹草动了。”
霍北戎点头,“好,这次有劳了,小程,开车送几位医生回家。”
等天亮了,A市的名医就到了。
A市毕竟是首都,名医比H市的应该还要更经验丰富些。
身虚体弱,不要紧。
受不得刺激,没关系。
他堂堂霍家,京圈首屈一指的豪门大族,难道连他老婆孩子都娇养不了。
谁敢伤害他,谁敢给他气受。
霍北戎似乎想到什么,猛然眼睛一寒,“那个叫沈瑜的,先送回A市去,不要让他再出现在夫人面前。看着他不许跑,等忙完了这阵,我有话要亲自问他。”
这个人绝不简单,他这么恨苏家,这么恨南南。
他身体不好,还这样故意言语刺激他,气他,害得他险些流产。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可是当务之急不是算总账。
而是保护好他失而复得的小妻子和未出生的乖孩儿。
“小程,让老赵带人去吧清山后面那套温泉疗养别墅收拾出来,那里天然环境好,又暖和……”
“可是老板,医生不是说,夫人现在不适合挪动吗。他还能回A市吗。”
是,是他劫后余生高兴坏了,心都乱了。
怎么能带他回A市,回不去。
没关系,那就先在H市养胎。
霍北戎长吁一口气,“不要紧,先收拾着,生了以后也能住。庄园里还是太冷了,人又杂,不好。把集团的事物处理一下,先移交给方总和三位执行董事,不是必要事情不要打扰我,我接下来几个月也不回A市了,拨一架小型私人飞机给集团公用。有事让他们自己过来报告。”
“好的老板。”
“你着手去看H市有没有合适的公馆,地段合适直接谈价。要温暖些,靠山,安静最重要,湿气不能太重。”霍北戎想了想,“联系一下今天手术那位医生,出重金直签三年,要他们就住到霍家来,我会和医院院长打招呼。”
他要提供最好的医生,最优良的休养环境。
再难护养,也要尽全力护着他们父子俩。
他会把一切都弥补给他,比当初更加仔细稳妥地照顾,成百上千倍地偿还。
这一世和上一世完全不同。
时雾没有背叛他,没有坏心肝地甚至想还是他侵占家产。而那个孩子,也是他的亲儿子,不是野种,是霍家未来的继承人。
他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们。
就像从前那样,可以豁出性命去保护他们。
好在,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运气的。
他在屋子里打电话就打了半小时多,准备等将来时雾出院了挑一处最合适的休养地点。一听说是霍家要在H市置业,
各大房地产公司和豪宅开发投资方都争着抢着给霍北戎三个秘书不停打电话,有的甚至提出要赠送。
不到一会儿,霍北戎得力的秘书就跑了三处地方,选好了其中一处,打算直接入手。
“先生,夫人醒了。”
霍北戎字都来不及签,竟像个毛头小子,有些紧张地起身直往楼上去。
一直守着时雾的小林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好。
甚至可以说,是蜡白的。
霍北戎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其实从刚刚开始,他事无巨细地安排着一切的时候,就隐约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夫人他,他拿了手机。只稍微看了下,就给……给苏家哥哥打了电话……”
哦,给苏黎打电话不算什么难事。
慢着。
苏黎。
时雾这么危险,为什么苏黎不在这里。
霍北戎脸色倏然苍白,打开手机切换到H市经济时闻,果然看到过了七点,头版头条赫然都写着苏家那个大项目垮台,蒙受损失过千亿的消息。
霍北戎等不及电梯,三步并作两步狂奔上楼,从没这么急切过。
因为跑得太快,冬日的风灌入他的口鼻,一片湿冷竟呛得他肺腑像是要烧起似的灼痛一片。
不能让他看到今天的新闻!
然而,为时已晚。
“南南!”
霍北戎冲进房间。
再一次见到小妻子的时候,只见他泪流满面,还在和他哥哥打电话,“你别骗我,我知道是我,是我害的……哥,我怎么办,我该……霍,霍北戎……”
时雾一抬头,看到病房外的那人。
手里的电话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得屏幕碎裂瞬间黑屏。
他下意识地往床头躲,苍白失色的嘴唇都在微微发抖。
他想到晕厥过去前,沈瑜警告他的话。
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