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雪看着时雾,也不顾他的反对,又渡了好几口过去,直到时雾挣扎着,“好了,我自己喝,我自己€€€€”
脏兮兮的粥沾了一身,殷红的唇角一片亮晶晶的,还顺着往下巴淌落。
场面一时狼狈不已。
“季元雪,你敢锁我,你,你放开我。”
“师尊前几日,身上的一点仙气不仔细引来火螭,险些被魔族抓去的事情可还记得。”季元雪慢慢放下粥碗。
“我这是为了师尊好。”
“师尊如今法力尽失,与普通人无异,我已在此处设下仙障,定会护师尊周全,前提是€€€€您不要乱跑。”
怎么回事。
这个季元雪,这个梦。
时雾再一次尝试着捏决,想要从梦境里醒来。
可季元雪却眯了眯眼,“说过了,不要尝试使用仙法,会引来魔族的。”
“师尊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这,这个季元雪……好生奇怪。
此人向来是对自己百依百顺,不敢有丁点主意的,怎么一朝入梦如此强势。
不对,他魂魄都散了。
自己现如今肯定是仙法虚弱被梦魇着了。
无妨,既是他的梦境,自然是他能做得主的。
“师尊,您在想什么。”
时雾冷笑,“我在想,从前竟看不出你是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
“师尊这话说得好生难听。”
季元雪顺着铁链,指腹一点点滑下,直
碰到他的手腕处,揉按了着替他松一松血脉,“是怪我锁着您了吗。”
“可就算徒儿对您好。”
“事事听您的,样样遵从您的指令。”
“您不一样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时雾心底滕然起一阵怒火,还从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即使是在梦里也不行。
如此的奇耻大辱,已经在魔尊那边受过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来第二次。
镜渊好歹还是和自己旗鼓相当的魔尊。
这季元雪是谁,不过是一个连飞升都做不到的逆徒。
如今他已经重新飞升,这不过是他身体虚弱后不慎堕入的梦魇而已,难不成还出不去了。
季元雪从前眉目清俊,看上去又乖又温柔。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此刻却感觉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时雾试了好几次。
真的无法醒来。
这个梦太真实了,如果不是他道心坚定,他险些会以为自己杀了季元雪飞升才是一场梦。
“师尊这样的人。”
“对您再恭敬,再讨好,也根本没有用。”
季元雪将被褥一点点掀起,时雾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只穿着薄薄的一层单衣,腰带都是松散的。
“是我错了。”
“我早该如此了。”
季元雪将他沾了粥水的衣服脱下,扔在一旁,时雾一瞬间感觉到了寒冷,这具凡人的身体太过脆弱,一点点风吹寒冻都受不住。
过去季元雪总是拿了最好的皮子给他做大氅,做毛毡,做长靴。
才勉强保他度过寒冬。
“师尊,很冷是不是。”
季元雪看着他瑟瑟发抖的模样,“凡人之躯,就是如此。”
时雾几乎被冻得牙齿不断磕碰,却始终不肯伸出手抱一抱他,“你给我滚出去,你竟敢上我的塌,你……”
他扶着时雾的双手,揽着他的腰,“抱着我。”
“那样就不冷了。”
时雾最终屈从于温暖,冻得脑袋都已几乎不转了,只能紧紧的抱着季元雪。
季元雪这才拿起旁边薄薄的被褥盖在二人身上。
“师尊明日还想吃冬笋吗。”
“什,什么。”
季元雪声音里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冬笋可难挖得很,只要师尊想吃,我一定为师尊弄来,只是。”
“师尊可以给徒儿一些什么呢。”
“你€€€€”
时雾脸颊上血色渐失,清丽的容颜此刻看上去脆弱不堪,细细的手腕比冬日的枯枝还细弱,好似一折就断。
季元雪摩挲着他下颚,将些许灵法渡到他破损的灵脉内,勉强护着他的心肺不被冻伤。
“师尊如今法力尽失,不过是个凡人。”
季元雪俯瞰着时雾,瞳仁里一片寂静。
唇角笑意浅淡。
“不会以为,自己还能有再次飞升的一日。”
说罢,轻轻咬住他的细嫩的脖子,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魔界的人那么恨您。只有我能护着您……”
“您也不希望。”
“我丢下您吧。”
身后被打着圈,时雾背脊处的汗毛一根根立起。
脸上羞愤得透出红晕,眼神里满是嫉恨。
“你这逆徒!”
时至今日。
时雾才意识到,之前他法力尽失的时候,那不谙世事的小徒弟季元雪对他多又好。
明明知道他处境艰难,却从不要求什么,吃穿用度都给他最好的,生怕他饿着冻着。只知道一味的付出,要求更是半点都不提……
铁链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回想,他这副身体孱弱,为了活下去只能往那人怀里钻。
可惜,那人揽着自己的腰,打着圈的指尖却又瞅准了时机,停下。
满怀着恶意。
“师尊。”
“我说过的,我喜欢你。”
铁链顿时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时雾剧烈挣扎着。
“可你从不把我的喜欢放在眼里,是不是。”
季元雪紧紧地箍着他的腰,不容他逃开,那一截裤子挂在小腿上,因为挣扎而不断飘动,“想丢就丢,想舍就舍。”
“我是什么。”
“您养的狗吗。”
季元雪将他翻了个身,将他摁在薄薄的床褥上。
绛色的褥子衬得他肤白如雪。
“那您知不知道。”
“狗也是会咬人的。”
……
“嗯!”
时雾满头大汗地在金椅上醒来。
“仙上,仙上?”
殿堂下高堂满座,还在互相之间敬酒歌舞,时雾这才想起了,今日是一场庆贺他回灵云山颠的仙宴。
他小酌了两杯,竟是在仙宴上睡过去了。
“师尊,您怎么了。”
时雾听到着两个字猛然一颤,眼底竟生出一片薄红。
转头一看,正欲动手,却见原来是他的十五弟子,兰珏。
他年纪和季元雪相仿,也正是少年模样。往日里,他是最得时雾青睐的,可此刻他看着就有些头疼。
“你退下,不必在此侍奉。”
时雾的声音有些暗哑,似乎不同于往日,听了教人心弦一拨。
兰珏点点头,给时雾斟酒后恭敬地行了个叩拜礼退下。
大殿之上,时雾脸颊苍白,呼吸粗重,耳朵尖却可疑地泛着红,像是快要烧起来。
那种隐约的感觉似乎还残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