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行缺松开轮椅,站直起来:“小心。”
“嗯。”余年紧张地点点头,“不……不玩了。”
贺小鹤一脸遗憾:“啊?不玩了?”
老管家推着餐车,适时出现:“先生,可以吃午饭了。”
餐车上摆着今天中午的午饭,还有刚送到的草莓小蛋糕。
贺行缺回头看了一眼,再看看余年胆小的模样,后退了半步:“我还有文件要批。”
老管家还想帮他创造机会:“贺总……”
贺行缺正色道:“不用,你们先吃。”
老管家点头:“是。”
余年坐在轮椅上,不自觉瘪了瘪嘴,看着贺行缺离开病房。
贺行缺是不是因为他才走的?
余年忽然感觉……
有点怪怪的。
老管家盛好米饭,放在余年面前:“先生。”
“噢。”余年回过神,接过碗筷,“谢谢。”
余年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想要问老管家一些事情,想了想,还是没能问出口。
一直到吃完午饭,老管家推着餐车离开,余年也没把想问的问题问出口。
余年撑着头,吃着草莓小蛋糕,和贺小鹤一起看动画片。
唉,好苦恼。
高中生余年感觉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他转过头,看看贺小鹤:“崽?”
贺小鹤转过头:“爸爸?”
余年想了想,问:“我和贺总的感情真的很好嘛?”
“很好。”贺小鹤不忘补充一句,“爸爸和我的感情也很好。”
“贺总……”余年顿了顿,“很爱我?”
“嗯,很爱。”贺小鹤继续补充,“我也很爱爸爸。”
余年垂了垂眼睛,目光落在草莓小蛋糕上。
他感觉到了。
贺行缺给他买蛋糕,带他做体检,每次靠近他之后又默默退开。
贺行缺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再感觉不到,他就是大傻(sa)子。
可是这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嘛。
大反派竟然会很爱很爱小炮灰。
要是大反派很讨厌他、很恨他,那余年逃走毫无压力。
可是大反派爱他耶。
余年擅长苟命,不擅长辜负真心。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大反派到底是爱原书里的小炮灰,还是爱他呢?
余年撑着头,看着动画片,捏起一颗草莓,蘸了一大块奶油,塞进嘴里。
嚼嚼嚼。
贺小鹤看着爸爸的侧脸,总觉得爸爸好像不高兴了。
唉,爸爸不高兴的时候,就会狂吃东西,把嘴巴塞得鼓鼓的,他都知道的。
贺小鹤刚想安慰他,忽然发现€€€€
“爸爸,你吃的是我的蛋糕!”
余年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安慰他:“给你换一个,换一个!多给你一个草莓!”
*
吃饱喝足,看完动画片,余年搂着贺小鹤睡了个午觉。
遇事不决,倒头就睡。
余年觉得自己是穿书。
可是其他人都说他是失忆了。
余年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余年,他到底是不是大小反派爱的那个余年。
大小反派现在是不是……爱错人了?
这个自我本我和超我的哲学问题,对余年来说有些超纲。
午睡醒来之后,余年去浴室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结果不小心弄湿了额头上的纱布,麻烦医生帮他重新包扎。
余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仰着脑袋,对正给他处理伤口的医生说:“对不起,麻烦您了。”
医生帮他换纱布:“没关系的,余先生不用内疚,不小心而已。”
余年满怀歉意:“真的对不起。”
医生摇头:“真的没关系。”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富有的微笑:“贺总会给我发额外的奖金。”
“……”
处理好伤口,医生推着小推车离开。
余年瘫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贺小鹤拉着贺行缺,站在病房门口。
贺小鹤趴在门上,担心地说:“爸爸从中午开始就不高兴。”
贺行缺看着余年,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出了什么事?
是伤口很疼?做了噩梦?还是草莓小蛋糕没吃饱?
这时,余年直起身子,小小声地喊道:“爷爷?”
大小反派回过头,把老管家拽过来。
“在这里!”
老管家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皱,走进病房:“先生?”
余年抬起头:“我想要纸和笔。”
“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谢谢。”
不一会儿,余年坐在桌前,面前是带着玫瑰香气的信笺,两支昂贵的钢笔,一瓶蓝墨水。
余年鼓起腮帮子,用钢笔笔帽戳戳自己的脸颊。
好难。
他总觉得自己是穿书的,不是原来的那个小炮灰。
大小反派好像认错人了。
他虽然胆小,但是他也不想将错就错,抢走别人的东西。
他想把事情跟他们说清楚,但又怕说不清,只能选写下来。
现在看来,他好像也写不清楚。
余年戳脸蛋的时候,大小反派就站在病房外。
贺小鹤问:“为什么爸爸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贺行缺道:“年年十六岁的时候,做不出数学题,就是这个表情。”
贺小鹤似懂非懂:“唔?那爸爸遇到数学题了吗?”
*
余年拿着笔,一直坐到太阳落山。
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他不想把自己穿书的事情告诉别人€€€€这是金手指,余年看遍网文,知道这不能说。
但是他又不想冒领小炮灰的老公和孩子。
太难了!
余年放下笔,撑着头,喊了一声:“爷爷?”
老管家及时走进来:“先生?”
“贺总呢?”
余年想,算了,他直接去找贺行缺好了。
“贺总在隔壁房间主持一个线上会议,先生要见他吗?”
“嗯,我想见他。”
“那我去……”
“还是等他开完会吧。”
*
大楼天台上,余年穿着病号服,撑着头,看着他完全不熟悉的景色。
太阳快下山了,微风吹过余年的头发,吹起两三缕,余晖照在照在上面,涂抹上一层浅浅的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