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气息烫的池玉身子都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犹豫了须臾,他缓缓的伸出双臂回抱住了玄陌。
“好。”
许久之后。
已经脱了外袍的玄陌侧身躺在了床上。
单手支额,他垂眸看着身边的池玉,纤长的指尖抓着池玉那只带着红木镯的手,慢悠悠的把玩着。
池玉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听说前几日苏姑娘被绑架的事情是江沐雪做的?”
上次苏子婴的事情之后,他有刻意留意此事的进展。
也不知苏义呈是如何做的,竟然事无巨细的将整件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不论是证据还是证人全都准备齐全,直接当着百官的面带到了早朝之上,在百官的面前狠狠的参了江启一本。
也不知苏义呈都说了些什么,当着众臣的面,皇上发了怒,竟直接将江沐雪下了狱。
这件事似乎闹得不小,不少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
玄明卓还在大牢里面没有被放出来呢。
如今江沐雪又发生了这种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想必也足够江启头疼的了。
听池玉提起苏子婴的事情,玄陌指尖顿了一下,淡淡的回了一句。
“嗯。”
见他点头,池玉有些好奇。
“据我所知,江沐雪和苏姑娘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交集,为何她会突然这么做?”
虽然有特别留意,但他终究条件有限,知道的定然没有玄陌多。
不过,在他看来,江沐雪和苏子婴两人皆是丞相之女,虽说偶尔会有不对付的时候,可应该还不至于会让江沐雪对苏子婴下如此重的手。
听说,她之所以让人将苏子婴绑了之后带出城,竟是想要将她打发到某个小县城里的烟花之地。
若非正好年末赶上各藩王进京,宁王二公子司马誉先一步回京并恰巧救了苏姑娘,此事的后果恐怕会不堪设想。
苏子婴毕竟身份特殊,此事若是败露,必将会连累到整个左相府。
江沐雪之所以会如此不顾及后果的做出这种事情,定然是恨极了苏子婴。
玄陌五指穿过池玉的长发,犹豫了须臾之后,才启唇回道:“似乎是因为上次在生辰宴上的事情。”
“生辰宴?”
脑海中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池玉眯了眯眸子,仰头对上了玄陌的目光。
“该不会是江沐雪以为你当时之所以会当众拒绝她,并亲自下令罚了玄芊芊,是因为苏姑娘的原因吧?”
似是没有料到池玉竟然这么轻易便猜到了原因,玄陌低声咳了两声。
“咳咳,大致是这样……”
没想到竟真是如此,想到江沐雪对玄陌的执着,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吃味。
伸出一只手扯了扯玄陌垂落在床铺之上的长发,池玉说道:“如此说来,苏姑娘之所以糟了这么一通罪,竟还是因为你的原因。”
听着他略沉了几分的声音,玄陌挑了挑眉,忽然唇角含笑的俯身在他的唇上轻吻了一口。
冷不丁被亲了一口,池玉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玄陌抵着他的额头,轻笑着说道:“我尝一尝,看看酸不酸。”
难得看到玉儿为他吃醋的模样……
池玉:“……”
无奈的轻笑了一声,池玉伸出手抵在了他的身前,往后推了推他,说道:“说正事,我还有事情想要问你呢。”
玄陌伸手捉住了他的手,颔首应道:“什么事?”
“将军府的邀贴,江沐雪是如何拿到的?这件事你知道吗?”
那天的那个邀贴他看了,确实是出自他们将军府。
一张邀贴而已,虽说并非是什么重要之物,但此物毕竟也代表着他们将军府的身份,并非什么人都能拿得到的。
他们将军府和左相府相交甚少,就算以江沐雪的身份,想要拿到他们将军府的邀贴,想必也需要花费一些精力。
玄陌似乎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回道:“苏义呈并非一般之人,此事他确实也都查清楚了,只不过,看在你和你爹的面子上,他似乎并未打算追究此事。”
闻言,池玉脸上并未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他只是挑了挑眉,问道:“那邀贴是我们将军府中的人给江沐雪的?”
玄陌颔首,“嗯。”
“池瑶?”
“真聪明。”
指尖轻轻的捏了捏池玉的手,玄陌墨眸深处闪过了一抹赞赏之意。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他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
太聪颖了。
池玉面容上闪过了一抹了然的神色。
那天他毕竟出手帮了苏家兄妹。
再者,只是一个邀贴而已,就算他们将军府里没有人给江沐雪,她也可以花点精力去伪造一个。
苏丞相是一个精明之人,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与他们将军府之间产生芥蒂。
只不过,前提是,那个将邀贴给江沐雪的人必须足以引起整个将军府的重视……
如今池锦明不在府中,他第一个会想到的人,自然只会是池瑶。
只不过,池瑶究竟知不知道江沐雪拿他们将军府的邀贴是做什么用的,他便无从得知了。
以他对池瑶的了解,不知道的可能性应该会大一些。
绑架当朝右相的嫡女,这种事情,池瑶还没那个胆子敢和江沐雪狼狈为奸。
……
几日之后,边关果然又起了战事。
一大早池键尧便被皇上召进了宫,直到日暮西沉都未回来。
池玉站在明玉居房间里的窗边,看着外面那些还未消融的皑皑白雪,双眉始终微微的蹙着。
他的身边,几乎比以前大了好几圈的小白懒洋洋的趴在了地面之上,一只肉呼呼的大爪子搭在他的脚背上,不时地发出一阵阵轻微的鼾声。
池玉心中微叹,此次离家,他恐怕要一年半载都见不到父亲了。
年后他还要动身去一趟西凉国,到时候整个将军府就只剩下了池瑶和温氏二人。
等半年禁足期一到,池锦明也会回府,到时候……
看来,在去西凉国之前,他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念及此,池玉忽然转头唤了一声文吉。
“文吉。”
第168章 从未真的忘记过自己的家
文吉正在添碳火,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启唇问道:“公子怎么了?”
池玉抬脚将小白的大爪子从自己的脚背上抖落了下去,走到一边拿起了一件厚实的大氅,边往自己的身上套,边抬脚往外走。
“我们去府门口。”
文吉闻言,眉头顿时皱了皱。
小跑着过去拿起了一个汤婆子,他连忙转身跟上池玉,有些担忧的说道:“公子,外面这天寒地冻的,好端端的我们去府门口作甚?”
这天都要暗了,公子的身子又挨不得冻,去府门口,岂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池玉脚步不停,回道:“爹应该快要回来了,我去迎他。”
如果他记得不错,这次的战事很急,他父亲两日之后便会进军整顿兵马,然后带着军队前往边关。
文吉随着池玉来到了房门口,听着他的话,他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要去迎将军。
公子这段时间和将军之间的父子关系亲切了不少,将军每次从军营回来之后,时不时的便会来明玉居坐上一会儿,他们父子之间也渐渐的多了许多可谈的话题。
将军夫人在天之灵若是看到这一幕的话,想必也定会很是欣慰的。
想着,文吉伸手将手中的汤婆子塞到了池玉的手中,好让他拿着捂手。
手心里突然暖暖的,池玉脚步一顿,忽然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文吉,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起来。
文吉见他突然不走了,也连忙跟着一起停下了脚步,略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了他。
“公子?为何不走了?”
池玉打量了一下文吉身上的衣裳,见他虽穿着棉衣,但却连件厚袍都未披,声音微沉的问道:“你就穿这一身出去?”
闻言,文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不等他说话,池玉便又吩咐道:“快去再多加一身厚袍。”
文吉冲着池玉笑了笑,点头应道:“嗯,好。”
今日的天气的确很冷,虽未下雪,但却刮着不小的寒风。
池玉和文吉两人拢了拢身上的衣袍,一起迈步往将军府的府门口走了过去,刚走了没多久,池玉便感觉自己的脸颊和鼻尖,乃至耳朵都透着一丝彻骨的凉意,唇间呼出的气息也都带着一圈圈的白气。
不多时之后,他们两人在府门前站定,刚站了一会儿,便看到有一辆马车远远的朝着将军府的方向驶了过来。
池键尧刚下马车,便看到了正裹着一身厚实的大氅,鼻尖泛红,脚尖在地面上小步伐的踱着步子的池玉。
眉头微蹙,他抬脚走上了前,来到了他的面前站定,启唇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站在了门口?”
池玉仰头看着面前的池键尧,见他鬓角处似是有了几根白发,心中微微有些沉。
其实,上一世,他父亲的一生又何尝不苦?
身为长宁国的大将军,他要守卫山河,要领兵打仗,要为了长宁国的百姓们抵御外寇,为了这些天下大义,他不得不被动舍弃一些东西。
都说公而忘私,国而忘家,可其实,他从未真的忘记过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