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识琛忍不住了:“咖啡酸还是你酸?”
项明章合上文件夹,该去开会了,还没起身,楚识琛捉着他的扶手椅转了半圈,他扬起下巴,问:“你做什么?”
楚识琛说:“我开个小差做一点私事,你会不会扣我薪水?”
他说着伸出手,捧住项明章的侧脸,俯身亲在对方的唇角,意图蜻蜓点水,不料被项明章按住脑后,顿时丧失了自主权。
“唔……”楚识琛被顶开唇齿厮磨,尝到了项明章舌尖的咖啡味,真的有点酸,大约是豆子的烘焙程度不深。
分开,楚识琛用拇指指腹抹过项明章唇上的湿润,说:“二十万的情意够为你弹一辈子,就怕你听腻了。”
项明章想起树影间的露台:“你在哄我吗?”
楚识琛收走签好的文件,亏他自持庄重,却在工作时间做这种事,他惭愧地不承认:“咖啡不喝我就倒了。”
项明章哪还挑剔,屈从地喝了个干净。
会议室人齐,项目组休假过后重新整装待发。
今天官方正式公布了招标规范,同时还有一份名单,包括四家竞争力较强的公司,选型组会在竞标前对各公司进行一次现场考察。
项樾位列其中,彭昕说:“总经办人带队,预计不超过十人,北京那边会有领导过来。”
项明章问:“考察多长时间?”
彭昕道:“从落地到结束,每家公司控制在半天内。”
这种考察主要是看公司的技术支撑,项如绪说:“咱们二次交流的模拟演示很出彩,考察的时候再做一次?”
项明章道:“出彩是因为别的公司没做,其实完成得不够细致。”
一名骨干笑了笑:“项先生,您说过,不到最后总要留一手嘛。”
楚识琛插了一句:“现在差不多到了。”
项明章颔首认同,他不习惯用笔记本,在一张草稿纸上涂涂画画,说:“从模拟过的场景里抓一部分,做细节,然后优化,另外再加几个新主题。”
项如绪道:“时间会不会有点紧张?”
“我来弄。”项明章说,“你安排好人手,把研发中心的硬件设备检查一遍。”
技术演示内容敲定了,还差一个把控整体流程的负责人,宣介会事故后,大家都慎重了不少,楚识琛沿着会议桌扫了一圈,说:“我来办吧。”
一共三天准备时间,散会后,项明章直接去了研发中心。
楚识琛着手安排考察流程,要设计好每个环节的时长,拟定参与人员,还有控制预算、布置环境等繁琐小事。
他和项明章各忙各的,都加班到凌晨,项明章开车送他回家,在路上商量进度和第二天的工作。
到了家门外,引擎和车灯关掉,楚识琛先说了“晚安”,又客气一句:“要不要吃消夜?”
楚家都是女眷,项明章不会大半夜登门,但又不肯走,说:“我是挺饿的。”
楚识琛悄悄拿了吃的出来,和项明章坐在车里吃饱,光鲜没有了,形象也没有了,第二天还要承担唐姨的挖苦,笑他一个人吃那么多。
考察当天,园区没有布置得太花哨,有项明章亲自接待,诚意足够了。
考察团队里,总经办人带着另外九位领导,都是之前见过的面孔。大家参观研发中心,去了实验室、前端和终端工作站。
演示环节安排在去年新升级的展示厅,项明章上台操作模拟场景,比二次交流更细致,主题丰富了一倍。
技术内容占据了考察的三分之二,团队领导很满意,离开研发中心到办公大楼,继续参观了售前咨询部和销售部。
楚识琛从项明章身边走到了前面,陪总经办人交流商务方面的想法,他张弛有度,谈及招标信心和虚心兼备。
总经办人说:“招标规范已经出了,你们觉得有难度么?”
竞标从不是易事,楚识琛四两拨千斤:“这个阶段才觉得难,说明之前的工作没有到位。”
总经办人说:“看来项樾很有把握啊。”
楚识琛笑道:“二次交流加上今天的演示,您都看到了,这次的技术标,依然会由我们项先生亲自编写。”
总经办人赞许地点点头,问:“那商务标呢?你们二次交流递交的文件,编写人我记得是你?”
部门还没决定,楚识琛回答:“我们一定会拿出最好的水平,起码不能拖技术标的后腿嘛。”
总经办人笑道:“其实一样重要,有的公司更侧重商务部分。”
楚识琛琢磨着这句话,顿了顿,随后抬起手,引领团队领导走进书画展厅,这是今天考察的最后一个收尾环节。
展厅中摆着一张书桌,备好了笔墨纸砚,楚识琛做过调查,说:“听闻您书法一绝,项樾趁这个机会,不知道能不能求一幅墨宝?”
总经办人连连摆手:“我写字只是消遣,不好意思献丑。”
大家起哄,楚识琛递了毛笔,总经办人勉为其难似的笑了笑,挥笔写了几个大字:创新驱动发展。
周围响起掌声,楚识琛抬头看墙上,《破阵子》被摘走了,提前腾出了悬挂的位置。
没有项明章的授意,底下的人绝不会摘掉那一幅,楚识琛不动声色,只是笑眼中带了一点可惜。
考察顺利结束,等团队领导离开后,楚识琛又返回了书画展厅。
工作人员正在收拾笔墨,楚识琛问:“摘下的那幅字归还项先生了吗?”
“没有,暂时收在库房。”工作人员回答,“项先生没有交代怎么处理。”
那幅字是项明章写于项行昭生病之后,心情可想而知,恐怕不愿意挂在家里,但楚识琛不舍得扔在库房落灰,问:“能不能把字给我?”
工作人员不敢擅作主张,正纠结着,项明章走进来,应酬完领导一派轻闲样子,说:“我找了你一圈。”
工作人员立刻请示道:“项先生,楚秘书想要您写的那幅字。”
项明章不太惊讶,因为楚识琛不止一次提起过,甚至问过他什么时候写的。
楚识琛说:“如果你不想自己留着,就给我吧。”
项明章似乎走神了一瞬,然后答应道:“拿给楚秘书。”
等工作人员去库房取字,展厅剩下他们两个,楚识琛问:“你找我有事情?”
项明章道:“总经办人说,有的公司更侧重商务部分。”
“你也注意到了。”楚识琛思忖,“他不会平白无故提别的公司动向,我猜有公司做了策略调整。”
项明章说:“已经这个阶段,八成是改了预算报价。”
楚识琛也这样想:“产品质量不够,才会打价格战。”
他们意见一致,项樾提供的技术足够优秀,降价就是自降身价,但如果别的公司偷偷联合调整,总归对项樾不利。
楚识琛说:“那我们的商务标必须好好研究一下了。”
项明章就想谈这件事:“彭昕跟我说,他问了你两次编写标书的事,你都没有明确答复。”
这个项目楚识琛从头跟到尾,参与度很深,又一直负责商务部分,他来编写名正言顺。
然而他在顾虑,坦白道:“因为按照以往的规矩,编写和讲标的是同一个人。”
项明章问:“你没有讲演经验,怕做不好?”
楚识琛说:“是。”
项明章又问:“那你想不想做?”
楚识琛何止一次想过。
不待他回答,工作人员把那幅字取来了,项明章接过递到他面前,既是在说字,也是在说标书。
还要模仿他的口吻,项明章道:“那就交给我们楚秘书吧。”
第80章
楚识琛把一幅《破阵子》带回秘书室,没有卷筒可装,找了几张泡沫纸包裹住卷轴。
他初见这幅书法的时候是欣赏,遒劲正楷,入木三分,看久了咂出锋毫挥斥间的积愤不平。
所以他要来这幅字,想保存的,其实是项明章倾泻纸上的情绪。
刚才在展厅,除此之外,项明章一并交给他的还有标书。
楚识琛明白,这个决定有项明章对他的信任和看重,一定也有对他的偏爱和私心,因此无论公私,他必须尽全力去做好。
招标文件是一本厚实的书册,楚识琛对照着规范,拟了一份商务标的编写大纲。
外面一阵嘈杂,又恢复安静,人走光了,项明章拎着包和车钥匙出现在门口,说:“下班了。”
忙了一周考察的事,离开园区都在深夜,楚识琛合上笔记本:“这几天你一直送我,今天不晚,我打车就行了。”
项明章走过来,宁波之行结束,他和楚识琛各自归位,把精力全部投入在工作上,每天在公司里保持着距离,偶尔胡闹一下,比职员躲在茶水间聊八卦的时间还短。
项明章拨弄剑兰的叶子,邀请道:“今晚去我公寓。”
楚识琛穿外套的动作微滞,含蓄地说:“我肚子饿了。”
没拒绝就是答应,项明章道:“我们先去吃饭。”
路上堵得厉害,项明章开车绕了一大圈,不错的餐厅要么订不到位子,要么需要排队几个钟头。
接近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到处装点着红绿色的霓虹灯,原来快过圣诞节了。
波曼嘉的大楼就在隔壁街上,楚识琛望着窗外,忽然说:“今天我请客吧。”
这几条街上的餐厅都是大热门,平常周末必须提前预约,何况是节日,项明章道:“重点是哪里有位子。”
楚识琛笑着说:“我在附近有个人脉。”
劳斯莱斯泊在道旁,项明章下车看见招牌,想起这一间是钱桦投资的餐厅,有几回他下班经过,门口停着钱桦堵过项樾大门的悍马。
楚识琛来过两次,一次是开业前,另一次是开业当天,钱桦抛下宾客跟他嚷嚷了一顿。餐厅经理认得他,安排了视野开阔的靠窗位置。
项明章是第一次来,环境和氛围比他想象中有格调。
正要点餐,钱桦从楼上办公室下来,没走近已经抱怨出声:“楚识琛,你过来也不先打个电话……”
走到桌边发现还有项明章,钱桦愣了一秒,马上阴阳怪气地说:“哎呦我没看错吧,项先生居然有空大驾光临。”
项明章不喜欢和低智型二世祖打交道,但好歹是人家的地盘,退一步海阔天空,说:“开业这么久了,过来尝尝。”
钱桦让服务生拿来一瓶他私人珍藏的葡萄酒,把餐单撤了,吩咐厨房准备最拿手的招牌菜,得意道:“尝过别爱上,我们的贵宾已经满额了。”
项明章说:“没关系,我可以叫外卖。”
钱桦道:“不好意思,只配送三百米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