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两天,姜以森家里就多了三包膨化食品、两瓶运动饮料,甚至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拍拍小夜灯...
姜以森总觉得,再这样下去,对方就要把家底给掏空了。
“应该是害羞吧...”刘舒琢磨着,“哎你不用费心思管他,都是大孩子了,想吃让他自己买去。”
“好。”姜以森应了一声,到居民楼下时,想起家里桶装水没了,就顺路买。
店门口有个小货车,卖水果的老婆婆总是风雨无阻地把车开出来,花白头发上落了许多小雨点。
电话没有挂断,姜以森听见刘舒在滴滴答答的雨声里说:“姜,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好,得亏有你,不然真让他一个人住,我肯定放心不下。”
“没事,这里离他学校也近。”姜以森挑选着小货车里满载的新鲜奶油草莓,还是禁不住好奇:“你知道,他为什么一个人回老家吗?”
他虽然成了盛夏的监护人,却几乎可以说对盛夏一无所知。出于负责任的心态,他觉得有必要多了解一些情况。
“他就说老家的卷子简单,分什么I卷II卷的,我也不懂现在的高考。”刘舒叹气,“他爸妈倒是一点儿不操心,南城这小地方混混这么多,不怕被欺负也不怕学坏。”
姜以森沉默,想到了盛夏将鸡窝头控死在手里的模样。
也许,可能,已经学坏了。
而且,是能够欺负别人的那方。
“没关系,我会帮忙看着的,你放心交给我吧。”姜以森说。
刘舒又是忙不迭地感谢。
姜以森挑了许久草莓,才挂了电话。
卖水果的老婆婆从袋子里给他摘出几颗不好的,换成几颗又大又甜的。
“谢谢婆婆。”姜以森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婆婆,你头发上淋到雨了,当心感冒。”
“哎呀,一点点小雨,怕什么。”老婆婆笑得露出金色假牙,接过手帕擦擦,问:“小姜有对象了没有呀?”
整个南城的老人长辈都热衷于给姜以森说媒。
小地方的人结婚都早,姜以森今年27刚满,用他们的虚岁算就是28,是时候考虑人生大事了。
虽然画家的头衔听着多少有点不务正业,但哪家不稀罕南城男人里最有礼貌有教养的姜以森,还长得比他的画都好看。
只是大家没听说,搞艺术的往往十有九弯。
“暂时还没有遇到合适的。”姜以森笑,并十分认真又带几分含蓄地说:“等遇到了就会谈了。”
老婆婆信以为真,笑得灿烂,不知道城里谁会有这个福气。
姜以森将整袋草莓挂手腕上,一鼓作气搬起买来的18L桶装水。
他住六楼,老居民楼没有电梯,他带着这么大一桶水爬楼,实在很受罪。
鉴于姜以森一年里有半年都处在“大病初愈”状态,他没爬两层就累得厉害,感觉四肢都使不上力气。
到两层半的平台时,他不得不停下来,听见楼下大门开关的响声,有脚步正在上来。
姜以森将桶装水放在地上,平时他总是伏案画画,唯一的锻炼就是散步,要想身体健康实在太难了。
盛夏此时隔着半层楼梯停顿脚步,脑袋上挂着耳机,手揣在兜里,远远看着姜以森背过手去,捏了捏自己的腰。
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
盛夏在昏暗的光线中微微眯眼。
今天是工作日,这会儿又不是下班放学的点,楼道里十分安静,这致使他能清楚听见姜以森搬起水时的呼吸声。
倒是没有一般人累死累活时不自觉脱口而出的脏话和喊天喊娘,只有累得加重发颤的喘息。
姜以森坚持往上再爬了半层,还没反应过来,水就被身后一只手接过了。
他转头见是盛夏,对方是淋了雨回来的,蓝色宽松卫衣湿了大半,颜色变得很深。
“没事,我能自己搬。”姜以森伸手想接回来。
盛夏瞥了眼姜以森被那袋草莓勒出红痕的手腕,留了句短短的“交给我”,直接抱着水往上走。
姜以森只能跟在他背后,心想年轻确实是好,盛夏甚至一只手就能轻松扛动,根本不见得累。
“谢谢你。”姜以森想了想问:“你今天是去上学了吗?”
隔了会儿,盛夏到五楼平台换了只手扛,说:“还没。”
他说“没”字时,姜以森才能听到些微喘气声,心想四十斤的水果然太沉了。
等终于走到时,盛夏沉沉将水放下,累得微微喘息,额角脖颈都冒出薄薄的汗来,回头看见姜以森正在上来,便站在原地等。
这幢楼是一梯两户,姜以森住601,盛夏住602。
“谢谢你帮忙。”姜以森刚打开家门,想了想转头问:“我冰箱里有冷饮,你要进来坐会儿吗?我还有switch。”
姜以森在这里已经租住了七年,将自己六十多平的小房子装饰得很漂亮,只可惜盛夏还没来参观过。
他的鞋柜上摆着艺术装饰品和毛绒玩偶,甚至还有块咖啡厅似的手写板,上边用漂亮的字体写着“外出中”。
透过半敞开的门缝,盛夏能看见姜以森房子的一角。
色调很温馨,像是森林小木屋里会有的陈设,和姜以森给人的印象如出一辙。
但盛夏还是收回视线,想了想拒绝道:“不用了。”
姜以森并不在意,说:“你衣服湿透了,记得要快点换,小心着凉。”
说着他打开鞋柜,找出多余的雨伞递给盛夏:“最近应该会经常下雨,出门还是带把伞比较好。”
盛夏接过,果不其然将手伸进卫衣兜里,掏了掏,只掏到一根吃剩的脆脆鲨。
姜以森禁不住笑了:“非要这样以物换物吗?”
“你其实可以不用特意关照我。”盛夏顿了顿说,“我在这里只住一年,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
姜以森注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睛,有几秒钟时间没有说话。
盛夏则被不自在感笼罩着,喉结轻微滑动,不能很好地与姜以森对上视线。
良久,姜以森才说:“你没有给我添麻烦。”
他说着看了眼对门贴过福字后留下的痕迹,“我对面已经很久没住人了,你过来我很开心。”
盛夏不知道为什么,瞬间耳朵就热红了起来。
这明明很可能只是成年人口里的客套话。
姜以森亲眼看着他害羞,笑笑,打开手里的袋子:“我买了一些奶油草莓,应该很甜,给我的新邻居分一点儿?”
盛夏垂眼看着个大饱满的新鲜草莓,姜以森则忽然注意到他睫毛浓密纤长,这么看着倒是不显得冷淡了。
在这间隙,盛夏伸出手,从袋子里拿走了一颗草莓。
“一颗就够了吗?”姜以森问。
盛夏顿了顿,伸手再拿了一颗,并随口说:“我对吃草莓,比较一般。”
姜以森习惯于接话:“那你...”
“我会种。”盛夏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夏是脸红小狗
将来会给森森种很多很多
第3章
盛夏租的新房子空荡荡的。
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他将其中一颗草莓洗干净,另一颗留在餐桌上,拿竹篮倒扣着保存。
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桌上平摊着日记本,手机里好兄弟廖骐打来的电话还没挂断。
“吃啥呢?”廖骐耳朵挺尖。
“草莓。”盛夏重新拿起笔,在日记本上记今天的开销,想了想说:“邻居给的。”
成熟得刚刚好的草莓十分鲜甜可口,带一点点恰到好处的酸。
“哇,你还有邻居,男的女的?”廖骐脑袋里一天到晚只装废料,“是美女吗?”
盛夏笔下唰唰地写,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你猜。”
“肯定是美女,你自己听听,你都笑了。”廖骐说话音调都拔高了。
“没有。”盛夏否认。
廖骐还是禁不住浮想联翩起来,开始说个没完,然后又扯回最初的话题:“哎兄弟,你真打算在那小破地方高考啊?”
“老家卷子简单。”盛夏还是这个回答。
“见鬼吧你,你考哪个卷子不一样。”廖骐噬之以鼻,学他用鼻子发出轻笑。
盛夏眉都不挑,懒得给更多回应,只说:“困了,挂了。”
“才八点,兄弟!游戏不打了?”廖骐刚喊完,盛夏来了句“明天上学”,就真给他挂了。
日记本上的账刚记完,盛夏顺便开始记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向来形象人设高冷,记日记也一样,每件事都用简单的一句话概括€€€€
[在南城转了转。]
[治安不好。]
[网吧多,有球场。]
[跟导航走,迷路三小时。]
[晚饭泡面,难吃。]
[刷题错了九道,完蛋。]
[总结:]
他的笔尖在这儿顿了顿,脑中飞快回溯过去一天,然后暂停,姜以森的模样渐渐浮现。
在他决定离家出走、来南城之前,姜以森给他打过几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