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今日不可谓不热闹,送走了闹事的何氏,又来了气势汹汹的陶家,何意就奇了怪了,怎么乱七八糟的事全堆今天了。
他站在门口听着陶正对他高声谴责,将陶家人眼神尽收眼底,他淡声问道:“卖草药赚了多少铜板?最少五百文吧?不用出苦力就赚了成年汉子数月的钱,开心吗?”
何意这话惊的众人眼睛都瞪大了,就采了一日的药草居然能卖这么多?!
瞬间,所有人看何意的眼神都热络起来,恨不得也想让他带着挖药草。
陶正故作痛心疾首:“你也别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你没好好教!害的我儿遭牢狱之灾!”
“你们陶家求上门,让我带着挖药草赚银子,我想着都是邻里乡亲便帮忙了,如今你们挖错药草出了事,就要害到我头上,这错我可不认,里正既然无法分是非黑白,那我就要报官了。”何意冷声,丝毫不惧。
说罢,他看向躲在人群里的陶双双:“双姐儿不如说说,那日我都教了你们什么药草?我也听听,看看是教了你们什么毒草,才把人给吃坏!”
陶双双哪里敢说话,她那日生气随便揪了几株看着好看的草,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今吃出病了,八成就是因为她那几株,她早就被吓坏了,哪里还敢说话。
她满额头的汗,脸上神情慌张的厉害,典型的心虚,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陶氏见状立刻一巴掌甩给陶双双:“你怎么连你大哥都害啊!你要死啊!去给我把你大哥换回来!”
“娘!娘您不能这么对我!我一个姐儿要是去了牢里怎么活啊!”陶双双吓坏了,跪在地上开始哭。
陶家族人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一幕不禁有些失望,几个老头摇摇头离开了。
陶又清却突然走到何意面前,声泪俱下:“意哥儿,求求你行吗?就这一次!”
“……我会去药铺看看,但县衙那边我无能为力。”他只能做到这地步了,还是看在陶又清可怜的份上。
只是,他以后都不会再可怜这样的人了。
何意同谢母打过招呼就和陶家一起去了镇上。
陶家卖药草的铺子是普济药堂,陶又年被关到牢里接受审问,管事老乔便回了药铺按照东家的吩咐给吃坏肚子的李府少爷送好些补品过去。
管事一脚迈出去就看见了陶家人,脸瞬间拉下来:“你们来做什么?”
“他!就是他带着我们挖药草的!”陶氏将何意推上前,恨不得立刻把何意推进牢里。
何意点点头:“乔管事。”
“谢夫郎怎么和他们一起来?真是您带着他们?”谢潇澜每次都会带着何意转悠,老乔自然是认识他的,当下有点狐疑。
何意勾勾唇:“他们求着我来看看病人。”
“要是真有大事早被抄家了!”乔管事看陶家人没好脸色,“李家少爷原是头风发作,谁知道吃了他们给的药草,上吐下泻,好在已经无大事了。”
何意本就是来了解情况的,那李家少爷没事,陶又年自然也没事,他便和陶家别过要回村。
谁知,陶又清再次拦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意哥儿,你能不能……”
“不能。”何意轻轻摇头,看向陶又清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无论什么,都不能,清哥儿你的每一句‘能不能’后面对我来说都是逼迫,明白吗?”
陶又清愣愣的看着何意离开的背影,他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没了。
李家少爷本就是个常年病痛缠身的,虽说此事要怪陶家送来的药草有问题,可没有清点好药草的伙计也难辞其咎。
李家报官将陶又年关进了牢里,伙计自然也少不了挨板子,只是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李少爷的病治好,即便没有陶又清的恳求,他自己也是想去李家瞧瞧的。
他之前就有听谢潇澜说,李家同县令交好,多和镇上的大人物结交,也有益于往后的发展。
何意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去李家,他得想办法让李家请他去,按照这时候百姓们的想法,大都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如果不是有权威的人带他,李家不会信。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谢潇澜。
何意这般想着,拐个弯就往华庭书院走去了。
华庭书院。
“潇澜,夫子让咱们去李家看看李鹤,听说他又莫名其妙病了,咱们身为同窗,得去探望一番。”
南灵微拿着夫子给的请假名帖找到谢潇澜,李鹤也是他们学室的书生,只是因为从娘胎里带的弱症,自小体弱多病,这次病的厉害了,为表情谊,自是要去探望。
谢潇澜对这些自然无不可,只是他前世后来并未再听说李鹤的名字,不知是因病未参考,还是没躲过此劫……
前世他一心只有功名利禄,如今重来除去报仇,身边亲友也甚为重要,他再不想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
两人在名帖上写下名字交给夫子,带着今日所学的笔记上了李家。
李鹤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娘胎里带的弱症最是难治,平日里都要精细养着,这次因为用错药更是伤了元气,前来看病的大夫各个面露异色,就差说准备后事了。
南灵微是县令之子,亲自来探望可见对李家的看中,若是平时李家夫妇自然要笑脸相待,如今却是如何都笑不出来。
李母勉强一笑:“竟是你们亲自前来,书院抬爱了。”
南灵微面色严肃:“夫人您客气了,我们也是心系李兄,他如今如何了?”
“我们特意给他带了今日所学知识,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和我们一起读书。”谢潇澜见他所说都是往李夫人心窝上戳,忙接了一句。
“大夫们的意思……要准备后事……”
李夫人眼眶骤然一红,大夫们的意思他们都明白,只是从前分明说过只要养至十岁就算是度过难关了,可如今还是一直病弱,实在让人心痛。
即便是冷静如谢潇澜,面上也不禁闪过一丝无奈,怪不得他前世不曾听说过李鹤的名声,否则凭借他如今本事,中举是轻而易举。
竟是未度过此坎。
南灵微突然灵机一动:“潇澜你家夫郎不是也会些医术?说不定各个大夫都会有不同的看法,何况你夫郎经常卖药草给药铺,定然也是熟读药理的。”
李夫人听到南灵微这般说眼睛都亮了,只是谢潇澜的夫郎怕是年岁还小,说不定并不能治好鹤儿的病,若是再加重就更不好了。
“便是上次我中毒,不也是他帮我救治的?”见李夫人神情纠结,南灵微便又接了一句,“如今李兄已经这般,多个人瞧瞧说不定会有不同的结果也未可知。”
李夫人听到他这番话神情变得坚定许多,她有些期待的看向谢潇澜:“谢秀才,能否请你夫郎来家中给鹤儿看看?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能来看看就行!”
她如今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要一想到会有其他大夫说出不同的结果,不管如何都要一试!
谢潇澜微微蹙眉:“夫人这般情真意切,潇澜再难推辞。”
简单看望一番后两人便离开了,谢潇澜拿不准南灵微突然把何意推出来的目的,只是若何意知道有病人需要他,应该会很高兴。
两人走到书院门口,就瞧见何意在同学院的杂役说话。
谢潇澜立刻丢下南灵微匆匆跑过去:“来看我?出什么事了?”
见何意面色不似从前,谢潇澜拉着他上看下看,生怕何意是受了委屈。
何意抿了抿唇将今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都告知谢潇澜,末了他有些不解:“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怨我。”
又是陶家。
“刚好李家要请€€€€”
“陶家欺人太甚!竟还是里正!我一定要告诉我爹让他好好管管你们村的里正!”南灵微听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被冤枉气愤不已,活像被冤枉的是他。
何意只看着谢潇澜:“你要说什么?”
“我们方才去李家探望李鹤,李夫人想请你去帮李鹤治病,她只想你去看一眼。”谢潇澜微笑安抚他,“无论情况如何都不会影响你。”
何意睁大眼睛:“我要去!”
看着深情对望的两人,南灵微微微一笑:畜生!
如今何意刚好就在镇上,两人便只好带着他返回李家府上。
李夫人听门房来报,只以为这俩人还有什么要交代了的,便没准备再请他们进来,可紧接着,门房又补充了一句。
李夫人立刻亲自出门迎接了。
事关她儿性命,定要稳妥些才行。
尽管心中这般想,可李夫人瞧见何意的脸时还是有些纠结,这张脸过于青涩漂亮,让她无法真的放心去相信这位年轻夫郎的话。
谢潇澜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的神情,心中也升起些不悦。
何意神色淡然:“李夫人如今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又何必在意我的年纪是否和其他大夫一般?”
“说的是……”
何意便在李夫人的带领下进了屋内,大概是这里大夫的通病,他们想到保暖保护身体的方式永远都是门窗紧闭,不能有风。
何意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面色和唇色一般苍白,就连头发都干枯毛躁,大概是有下泻之症,身形瘦弱的几乎要脱相了。
最要紧的是,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
他将手搭在李鹤脉搏上,和他想的一样,脉搏跳动的虽不像谢潇澜那般强健,但也绝不是将死之人。
“能治。”何意音色寡淡。
简简单单的二字,硬是将李夫人给激红了眼眶,她哽咽不已:“多谢、多谢你!”
能听到和其他大夫不同的口径,即便不是真的能治,她也十分感谢。
何意蹙眉:“李夫人,是真的能治,只是李夫人要做好心理准备,李少爷是因为用药不当才有今日,我的意思不是指普济药铺用错药。”
“你、你是说,那些大夫?!”李夫人原本还沉浸在喜悦里,可听到后面的话却出了一身冷汗。
“是。”
李夫人突然上前激动的握住何意的手:“我信你,此事我来查,只是我儿的病,就拜托何小医师了!”
“您放心。”
三人再出李家时,李夫人虽红着眼眶,但面上的笑意却十分真切,看向何意时更是和蔼的不像话,连谢潇澜都瞧出了不对劲。
南灵微更是狐疑:“意哥儿,真能治?”
“他被人下药了,当然能治。”何意淡淡抛出惊天消息。
“下药?!”
何意点点头,将他的发现说给谢潇澜和……主要是说给谢潇澜听。
按照李家这十几年给李鹤治病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花费了不少金银,否则也不会引得那大夫铤而走险,至于其他瞧出不对劲却又不曾说出来的,估计也是觉得这李鹤迟早要死,还不如不说。
医者仁心四个字,从来都不是容易承担的。
来回折腾好一会,太阳都快落山了,何意不想擦黑回去,就提出不用晚食直接回村的意思。
南灵微摆摆手:“何必那般麻烦,今日你和潇澜去我家住,明日你再回也不迟,何况你日后都要为李鹤治病,来回折腾多麻烦,在我家住也可,你与我有恩,我爹娘会很欢迎你。”
“也好。”谢潇澜代他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