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只会发生在电视里的场景,但与之不同的是,电视剧都是经过剪辑的,没有那些血腥画面。
因此何意像是吓傻了一般死死盯着那恐怖的一幕,即便离的那么远,他都觉得有些血溅到了自己脸上。
谢潇澜已经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却被他挡开了,他心脏跳的厉害,有些惊惶的看着他:“我竟然很开心……”
自从来到这里,他不止一次的在违背自己的医德,他能对杏桃村的人见死不救,能利用医术害叶紫珠生病,如今他也能看着死去的人感到开心。
这样不对。
“是该开心的。”谢潇澜轻抚着他后背,“他们是自作自受,民为根本,是他们忘却了,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何意紧抿唇瓣,如今对眼前这一幕有多难以接受,后来得知谢潇澜前世死法便有多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人头落地也不过眨眼间。
廉胜早年武将出身, 很懂得狱严狱严如何激励民心,他简单的三言两语便让这些难民跪地磕头泣不成声。
惩处了这些贪官污吏,还有最要紧的灾银也要找到。
谢潇澜先前在他们走投无路求上门时就问到了银子的去向, 这几人倒是谨慎,没敢把银子直接存到钱庄里去, 毕竟银子底端都刻着官印。
抄家是必行之事, 不管去几次那些县令府上, 都不觉得他们会是贪墨之人, 表面功夫做的极好, 但每间屋子地下都暗藏乾坤, 成堆的金银珠宝。
抄家一事是夜霆渊看着办的, 即使是从小在皇宫长大,金尊玉贵的他, 也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珍宝。
不怪人人都愿做那宵小贪官。
也不怪朝廷震怒,要将其抄家问斩。
“这些银子我要押回京城。”夜霆渊突然说道,“当然该给谢大人留的赈灾银,自然会留下。”
谢潇澜撩起眼皮看他:“三王爷怕是忘了,圣旨上说, 抄家所得的所有脏银悉数用于民,所有。”
夜霆渊脸色瞬间难看,他当然知道圣旨的内容, 可安顿这些百姓哪里用得着百万银两?
对上谢潇澜那张冷冰冰的脸,不管何时他都极其讨厌对方,总是要和他对着干, 先前与琳琅一事是这样, 站在老五那边是这样, 如今还是这样!
这个人, 从未有一次是与自己站在一起的!
廉胜才不管那些,他只知道这些银子能安置百姓,便立刻吩咐手底下的人将金银珠宝登记好,回头使在百姓身上。
“运送来的药材是走的本王的账!”夜霆渊依旧不愿吃这个哑巴亏,主要是即便当初所有的药材都是按照低价所买,可数万两的银子说没就没,他也跟着心疼。
听他这样说,何意是有些瞧不上的,但银子到底不同于其他,对方想要回去也无可厚非,他便看了一眼谢潇澜,希望夜霆渊能拿到银子赶紧走人。
虽说银子都混到了一起,但谢潇澜还是从赃款里划了数万银两给夜霆渊,至于赈灾银,没人会想着动。
夜霆渊此行这一趟本就这点事,如今让他肉疼的银子也收回来了,闲下来便想着在这两江一带游玩几日,左右京城也无人催他回去。
知他有这样的想法,何意只觉得来日若他荣登大宝,这天下该民不聊生,更严重些,不出数年,大渊便会不复存在。
“没有旨意,王爷并不能在京外逗留,劝您还是先回京城的好。”谢潇澜对他淡淡的,实在是有些瞧不上。
夜霆渊来了不过两日,便总听谢潇澜教训,心中实在不快,他恼怒:“他们好歹也是本王的子民,在此处多瞧几日有何不可!”
“那王爷不如便随我一起去看顾身染疫病的难民吧?”何意微笑,“想必他们见着王爷你陪同,心中会格外温暖,病愈的也快些。”
看他们?
身染疫病的难民?
开什么玩笑!
夜霆渊即使再隐忍克制,眼底流露出的厌恶和嫌弃还是被他人发觉,他摇头:“不了,本王想起京城还有要事,得快些回去了,此处便交给你们了。”
他可不要在这里多留,若是他染了疫病,皇位可不是要便宜他人了?
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反应,几人只觉得可笑,恭恭敬敬的把他给送走了,至于那些灾银自然一个子儿都没带走。
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安顿这些难民,如今手里有了银子,安置起来也尽可挑着好的,廉胜到底是两江总督,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他自然也得时刻盯着。
他拿了银子,命人立刻去搭建房屋,去买被褥布匹,施粥时的米粮都是精细的,力求给他们最好的。
只是不管如何精细,疫病到底都是来势汹汹,何意和数位大夫忙的连轴转,也只能堪堪将他们的体温和腐烂程度降下去,可疫病的传染依旧严重。
幸好也只是会通过伤口或是□□传染,也让不少百姓们安了心。
“何大夫,咱们得抓紧时间研制出疫病的配方,一来能解眼下困局,二来若百年后疫病再次爆发,也能让后人有解决之法。”
何意面色苍白,这几日因为疫病一口饭都吃不进去,他自然也知道这些大夫心力交瘁,可这种疫病本就不好控制,各个忙的焦头烂额。
“只能先对症下药,我这几日也在翻看些奇异怪术,希望能有所得。”何意也十分头疼,疫病若是再继续蔓延,怕是连谢潇澜都要跟着受训斥了。
听何意说起这个,一大夫突然问道:“何大夫前几日是如何得知那几味药材混在一起研磨冲服外敷可以治腐烂的?”
“翻了些旧医书,是我……师父从前留的。”
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
都怪他从前说什么左神医是他的师父,万一日后真遇见却不相识,怕是要尴尬到地缝里了。
大夫们从未想过何意为何会医术之事,如今听他这般说,也只是恍然他原来是有师父的,这都是常事,并不稀罕。
见他们都不曾多问,何意才稍稍松了口气:“如今药材管够,先对症下药熬煮着,严重些的便加重药剂,若是体弱或妇幼,便小心用药。”
病人的体质也是很重要的。
大夫们唯他马首是瞻,自然是事事都听何意的。
更深露重,谢潇澜命这些大夫们先回去休息了,如今这几个州镇都没了县令,自然是谢潇澜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待大夫们都离开,谢潇澜捧起何意的脸细细端详,他微微叹气:“你先去沐浴,稍后我陪你一同看医书,总会有办法的。”
“术业有专攻,你只管做自己的事便好。”医书字多,图也画的不清晰,尤其是一些旧的医书古籍,都是些费心神的,何意不想让他跟着自己看这些。
“眼下外面有总督大人看顾着,我爱看书,不嫌麻烦。”谢潇澜稍有些强硬的做了安排。
沐浴过后,他便与何意一同看医书,这几日总听他念叨着,也知道该如何“对症找药”,一摞一摞的医书放在屋内,两人靠着床缘一字字的翻看着。
谢潇澜反倒是看的起劲:“叶上珠,叶下珠,这名字倒是有趣,图上瞧着也大不相同,只差一字功效倒是天差地别了。”
“那是自然,医书里的学问大着呢,你这个门外汉可有的瞧呢。”何意说着打了个哈欠,还不忘幼稚的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谢潇澜低笑一声也跟着轻轻撞了回去,两人便再没有说话,他看的认真,回过神来便察觉肩膀微沉,身侧也早已没了翻书的动静。
他微微侧头就见何意已经抵着他胳膊睡去,眼下乌青一片,他不由得更加怜惜和愤怒,旁人的过错,却要他们来承担后果。
当真让人觉得厌烦。
谢潇澜没将何意从肩侧移开,直看医书到深夜,在有些用处的药草处随意勾画几笔,这才将何意抱到榻上相拥而眠。
如今七月中旬,天长还热,谢潇澜熬到深夜起床时便见何意依旧睡着,想他是这几日疲累,便没叫醒他,起身吩咐小厨房准备早食。
他先用过早食便出门去瞧新的难民营了,临走时吩咐小厨房将饭菜都热着,想着等何意起了便能直接用。
有钱能使鬼推磨,新的难民营建的很快,几日的功夫就已然要瞧出模样了。
廉胜在不远处看着施粥施粮,此时的粥却和之前大不相同,一勺子下去都是清甜软嫩的精米,连馒头都是白面的,松软好吃。
难民们吃的欢快,廉胜看着也欣慰。
“贤侄,今日怎么没见意哥儿?”廉胜如今已经掌握了和谢潇澜说话的技巧,只要提他夫郎,必定和颜悦色。
果然。
谢潇澜表情都柔和了,他温声道:“这几日累,他还睡着。”
“是该好好歇歇,再过几日难民营便搭建好了,这阵子的吃食也不错,真好啊!”廉胜满脸雀跃的感慨着。
试想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满眼赤诚,尽是对黎明百姓的关爱和照顾,这样的人,为将,能保家卫国,为臣,能忠君爱民,为友,能两肋插刀。
谢潇澜突然在想,父亲当初说了什么话,能让他做到那般“冷血冷情”,将他拒之门外。
但无论是什么,大概都是他们从前青葱岁月中的一抹亮色。
看过新的难民营,又看过眼下百姓们的吃穿,都是紧赶着做的新衣裳,虽然针脚不密合,但至少让他们尽快的蔽体了。
百姓所求,无非就是食能果腹,衣能蔽体。
看过之后便又折返回了宅子里,见宅子里安静,下人们说话都带着气音,谢潇澜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他小跑进屋里,就发现何意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依旧沉沉睡着。
“来人!”谢潇澜站在门口喊,“快去找个大夫来!”
“是!”
下人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观谢潇澜脸色,便知道何意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忙不迭的跑到难民营去找大夫了。
镇上所有的大夫都在难民营那里,随便喊一个都能给何意看病,大夫们听到是何意身子不适,有一个赶紧拎了药箱跟着下人上门了。
谢潇澜喊了几遍何意都没有反应,他竟像是疯了一般伸出手指在他鼻下探了一下,轻缓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指尖,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什么难以挽回的。
大夫匆匆进来:“何大夫怎么了?”
这话问的让人觉得好笑,一位大夫来给另一位大夫看病。
“他一直昏睡。”谢潇澜蹙眉。
大夫看了他一眼,坐在床沿处给他号脉,感受着虚弱的脉搏,听着浅淡到不易察觉的呼吸,他松了口气:“只是累着了,身体有些受不住,我写几帖药膳,给他补补。”
幸好只是睡着。
“可有其他病燥?”谢潇澜有些急迫,他怕有潜在的危险。
幸好,大夫只是摇头,并很明确的告诉他,何意只是累狠了。
对谢潇澜来说这样的回答实在动听的过分,他扯下腰间的荷包给对方,感谢他来看诊。
大夫没同他客气,若他不收才是真的客气。
得了药膳,谢潇澜便立刻让下人去药铺抓药,索性都是些算不上名贵的药材,也和疫病不冲突,因此各家药铺都留有很多,下人买回来便给厨娘了。
何意这一觉直睡到下午,醒来时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还喊了几声从前他智能机里的机器人,竟是把谢潇澜给喊出来了。
“可算醒了,药膳已经热三次了。”谢潇澜这时才真真切切的彻底松了口气,短暂的昏睡,也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悲伤。
他是离不开何意的。
何意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有些心疼的在他脖颈处落下浅浅的吻:“抱歉,我睡的太久了。”
“你只是累了,我让人将药膳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