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潇澜依旧面带微笑,但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
如今谁还要通过动何意来达到对他的威胁,那真是愚蠢至极,他既然敢将何意放在明面上,一来自己有能力护好对方,二来他夫郎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些记吃不记打的,就得多揍几顿才好。
“王爷怕是忘了,朝中无人不知,林铸与贾冯敏来往密切,而贾冯敏又是王爷你的近臣,怎的王爷如今还有闲心来管微臣的家事?”谢潇澜唇边慢慢聚起笑意,眼底全是冷冽和阴狠。
他平生,最厌恶旁人拿何意威胁他。
夜霆渊被他的话刺激到,当即沉了脸:“本王就瞧着,看你还能蹦€€几日!”
“那微臣拭目以待。”
谢潇澜说完深吸一口气,这才朝自己的营帐走去,如今天色已暗,今夜怕是传不了旨意了。
此事耽搁的稍微晚了些,他回去时何意已经睡下了,枕榻边还放着一本话本子,想来是久等他不归,看着话本睡着的。
谢潇澜无意将他折腾醒,轻手轻脚地褪去衣裳躺在他身侧睡下了。
因着猎场没有监牢,林铸只能先被看守在他的营帐些,自然,连京城林家也都已经被派去的官兵层层包围。
上次这样被包的,还是钱明,然后他死了。
原本按照计划回京还有些时日,但如今天气渐热,圣上的伤口也耽搁不得,经过商讨,圣上决定立即从猎场启程赶去避暑山庄。
而之前在树林里发现令牌的覃子襄,也因为办事效率,被圣上提为侍卫带到了身侧,一路护送。
何意自怀孕后身体就有些畏热,再加上每日都闷在马车里,他只觉得整个人都憋得难受,马车颠簸又让他的妊娠反应更加剧烈了些,每日都要趁休息时下马车干呕一番。
“若非避暑山庄当真比京城凉快,无论如何我也是要带你回京的。”这一路谢潇澜的手几乎就没停过,拿着蒲扇给他扇着风。
“能比冰鉴风轮还凉快?”何意不懂,那些古装剧里,皇帝们确实很喜欢在夏日找个凉快地方,但他确实没想到这不知名的朝代居然也能有?
谢潇澜听他这么说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小道:“圣上都会去,这些东西自然是要备着的,就算没有夫君也给你讨来,如何?”
“棒的。”何意冲他竖起大拇指,还欲再说几句,胃里就一阵翻滚,立刻趴着窗呕起来了。
所幸从猎场赶到避暑山庄要近些,加上路上一直不停赶路,半月功夫就到了,也刚好赶上开始热的时气。
圣上年年夏天都会到避暑山庄避暑,因此这里早早就接到了通知,一早就将所有的院落都收拾好了,只等这些主子们来了,便可立即住下。
各院落都有宫女太监带着,谢潇澜分到的院子不算太大,但他们带的人也不多,亦是能住下的。
一连折腾了数日,人人都疲倦,回到各自的院落后梳洗一番,便暂且休息了。
深夜。
一道影子利索翻过院墙,躲开暗卫的眼睛,悄悄落在某座院落里,穿着夜行衣的缘故,稍微隐匿在黑暗中,就根本不会有人能发现。
此人正是一直暗中为谢潇澜查探的靳蛇,他虽说不上是天生反骨,但人遇到有挑战性的事物总是会跃跃欲试,他一连数月都潜藏在夜辛身侧,从没有人发现。
他一直觉得夜辛的某些行为很奇怪,比如从不让妃嫔在他营帐或是寝殿内过夜,就像是被发现什么秘密似的。
刚好他听到些东西。
“你是说,他的暗格里放着奇怪的书信,是将许多事都写在一起的?”谢潇澜蹙眉,这算什么,整理文献?
“是,有王家的事,还有咱家的事,奇怪的是,那些纸上都有注明日期,但日期和事件并未全都对上,有些部分还修改成了曾经发生的事。”靳蛇轻啧一声,“你们京城人,做事都要这般复杂吗?”
谢潇澜听得愣了愣,他反应过来后立刻问道:“你可有看见,写王家纵火那日,有没有写救出王锦然?”
“说来这也十分奇怪,原本写的是王家无一生还,但后来又标明在某一日要去王家……”
后面靳蛇再说什么,谢潇澜一字也未听进去,但他已然明白,夜辛为何会那般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不活跃,是要哭鼠我么?
第142章
靳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他突然陷入沉思还有些不解,不就是写了点东西,怎么兴致还低落了?
里面有机密?!
“父母官, 我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谢潇澜听到这个称呼就牙酸,在听到对方后面的话后更是一头雾水, 他问:“计议什么?”
“他密谋那么多, 一定是想合理安排好除掉咱家, 不能让他得逞, 我去杀了他!”靳蛇说着还沾沾自喜起来, “我已经冒充他的暗卫顶上去了!”
谢潇澜嘴唇紧抿, 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实话说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了。
居然能混到圣上身侧的暗卫中,可见他身手不错, 当初能被小白他们捉到,怕是也有他自己真的不想再逃的缘故,否则根本不愁脱身。
但这人脑子也是真的不太好。
“我如今可是朝廷命官,也不是他三言两语谋划一番就能赐死的,此事便到此为止, 你若是还想在他身侧窥视就盯着些,不想就回去找苏合他们。”谢潇澜有些无奈。
“小覃都去做侍卫了,我也想去。”
挺老大一个子, 说起这话时还跟撒娇似的,就差拽着谢潇澜的衣袖晃悠了。
谢潇澜按了按眉心:“你想怎么去?你如今可是暗卫,被你顶替的暗卫如何了?把人杀了?”
“不然留着……?”靳蛇小心发问。
他若是把人留着, 万一那人寻得机会跑了, 再到圣上面前告状, 那他岂不是要被通缉, 跑到天涯海角都躲不过。
所以把人掳走时就直接把对方给解决了,万不能留任何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东西。
谢潇澜挑眉:“做得好,你如果去做侍卫,一举一动都会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若非情势所迫,我也不愿子襄暴露。”
“那还是不做侍卫了,你放我去玩吧!”蛇蛇再次提出无理要求。
谢潇澜想兜脸给他一拳。
但以靳蛇的性子确实不能在朝堂做事,只是这深夜里突然说起这些,谢潇澜一时确实想不到合适的地方安置对方。
如果要放他去疯,还需从长计议。
谢潇澜道:“你先回去,明日此时再来寻我,容我想想。”
“那行,那我先走了。”蛇蛇提完诉求,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在他看来,只要说给谢潇澜听,此事就是妥妥的了。
谢潇澜失笑,拿他当圣上吗?
还真以为说什么就能应什么?
话是这么说,谢潇澜却已经想到要放他去哪疯了,靳蛇无拘无束,让他去军队疯最好,还能磨炼他的性子,省的日后说什么都不听,自顾自就做主张了。
好歹也叫自己一声爹,不能不为他多想想。
“他走了?”
谢潇澜回到床榻上,何意翻身闭眼抱住他腰腹,迷迷糊糊地问着。
“走了,他胆子倒是不小,回头就把他调出京,这番动作也太吓人了。”谢潇澜低声和他说着,靳蛇这般,他就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何意低低应了一声,薄被他下的脚踢了他一下:“你拍拍我,你家娃娃想被拍着睡觉。”
“好,拍拍。”
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何意的肩背,直到他在自己怀中呼吸沉稳缓和,才做贼似的在他额头轻飘飘亲了一下,生怕把他吵醒。
翌日。
何意醒时谢潇澜正指挥宫人往室内放冰鉴和风轮,虽说不是求来的,但在本就凉爽的避暑山庄内还能得到这些,也得是亲自去跟上面要的。
红叶伺候他起床,谢潇澜听到动静便将那些宫人遣退了,他朝屋内走了几步:“小厨房已经准备好早食了,你用些。”
“这里倒是真的凉快。”
何意难得起床没有热的大汗淋漓,呼吸也觉得顺畅很多,心情自然也很好。
“那风轮就暂且先别让他们动,待晌午觉得受不住再用,仔细病着。”谢潇澜给他夹着爽口的小咸菜,“稍后我出去一趟,你若是无聊就让红叶去请那几个丫头陪你说话。”
何意失笑:“那可都是未来的王妃,到你嘴里就是小丫头了,你不用理会我,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他本就疲累,平时总是因为天气燥热睡不好,这会好不容易能静下心,自然是要好生休息的。
这里没了那些爱闹事的,谢潇澜自然也放心很多了,陪他用过早食就出门了。
何意刚吃过饭,眼下也没有很想休息,便带着红叶和小七出门了,总得瞧瞧这避暑山庄的庐山真面目,闷在院内可不行。
这里的绿植都生长的很茂密,那些柳枝可以看出都是修剪过的,庭院里倒是还有一池的荷花,正准备悄悄开了。
“主子,这块石头平稳,您坐这。”红叶拿帕子把她说的那块石头轻轻拂了拂。
身为下人最要紧的便是要会看人脸色,她见何意站在这里四下张望,就知道他想在这坐会。
果不其然。
听到她的话,何意眼睛瞬间亮了,兴冲冲地朝那块石头走去,慢悠悠坐下便开始欣赏了。
小七捡了几块石头递给他,自己也留了几块,嗖就扔进了池塘里,就见几尾红锦鲤悄悄躲开晕开的涟漪,在荷叶下躲躲藏藏的。
何意也跟着扔了一块小石子,听着“咕咚”一声还觉得挺有意思:“可别伤着这里面的鱼,可都是能带给人好运的锦鲤。”
“先前从未听说过还能给人好运。”红叶很识相接话,“回头咱们府上也养一缸,您就可以每日都有好运了。”
何意笑笑没说话,他怕自己每天都对着那些鱼会馋。
三人玩心大起,不停捡周围的石子往池子里扔,小七有武功,捡了块扁扁的石头打水漂,一口气漂了三个!
瞬间激起了何意的好胜心,他当即也跟着站起来,将红叶找来的扁扁石块捏在手里,还不等他丢出去,就听得一声娇娇的呵斥声。
“放肆!天家池塘,谁敢胡作非为!”
何意立刻将手里的石头扔掉,向前走了两步,就见池塘另一侧的台阶下站着一位娇俏的姑娘,看穿着打扮和发髻倒不是什么宫女,但也不是宫中娘娘。
他眨眨眼,该不会是圣上的新宠吧?
“你是何人,竟然敢这般作践那些鱼儿,瞧它们吓的都不冒头了。”姑娘手里还端着碟碗,走到池塘边,直接从里面抓了一把撒进池塘里。
然后那些鱼就冒头……去抢鱼食了。
何意表示歉意道:“抱歉,不知这些鱼是姑娘在喂养,我和婢女只是在这里坐着透透气,一时玩心大起,才做了这事,着实抱歉。”
“本郡主才不是什么喂养鱼的,我啊,可是来此地等我如意郎君的!”姑娘哼笑一声,将那好些鱼食全都撒了进去,边说着还抬起了下巴。
何意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已经有鱼快要翻肚皮了。
只是让他更惊讶的是,这姑娘倒是真性情,居然能这样将自己的如意郎君挂在唇畔,全然不似那些扭捏女子。
只是他没想到,稍后他就夸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