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大吵了一架,想回来时夫君还让人拦着我。”
“女萝,这件事,怕是不像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母亲,我让下人去查过,夫君在与我相遇前并无什么红颜知己,也没有什么交好的女子。而且嬷嬷也说,那孩子跟夫君长相并不相似。”
柳女萝吩咐人已经查了一遍,都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正是因为没问题,所以才会让她愈发难过心寒。
“从小到大有过交集的女子,都查上一遍,对一对到底是谁的孩子便是。”
谁说一定要是亲生的孩子他才愿意养,国公夫人这么些年里,见多了那些因为年少时的牵绊,心甘情愿凑上去给人当爹的,说不准唐韫就是其中之一。
虽说柳女萝被养的天真,可大致的道理她都是懂的,轻轻点头应了下来。
国公夫人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心疼。
“女萝,你可有想过,若是那孩子当真是唐俊弄出来的外室子,你该如何处置?”
这句话让柳女萝思绪成了一团乱麻,他们夫妻间感情非常融洽,如今还多了一个安安,更是她的牵绊。
但若是如同母亲所说的那般,让她咽下这口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也不愿。
“娘,女儿不知。”
国公夫人熟知女儿优柔寡断的性格,更清楚这种事不管旁人怎么劝,总还是得等她自己狠下心肠来,才能过去这个坎,端起茶喝了一口润喉后才说道:
“这件事,还是要看你自己。若是愿意过下去,那就当做什么都不知情,利用着他对你的愧疚。”
国公夫人在柳女萝还小的时候就教过她,不管是什么事,若是未曾打算直接闹开,那就千万不要闹,不如利用这件事加深愧疚,更有利于自己。
人心的确难测,运用得当的话,能获得不少感悟。
道理柳女萝都懂,可只要一想到要让自己妥协,喉咙口就像是哽着一根鱼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的紧。
看她这幅为难的模样,国公夫人也不人心再继续出言责怪,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罢了,你刚回来,好生歇息一番吧,安安呢?”
“安安刚刚被父亲带了过去,娘,那您也好好歇着。”
老夫人轻轻嗯了一声,盯着她的背影渐渐从眼前消失,半晌后才无奈摇头叹了口气。
她原以为能将女儿养在身边一世,自从女萝成婚之日开始,就从未奢求过她能与丈夫恩爱一世。
男子大多薄情,京城中那些看似和美的夫妻不过是女子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头咽,再扯开笑颜。
在女儿成婚时,因为唐韫家世太低,有老爷和长子压在他头上,本以为她多少会过得自在些。
没想到就算如此,她也没能幸福美满。
国公府内柳女萝的院子一直留着,出嫁前用的下人们也时常会过来收拾,看起来就跟她未嫁时一般。
柳国公年迈后已经无需上朝,他当初能在夺嫡之争中看中如今陛下,足以可见不管是眼光还是谋略都不差。
很清楚若是自己还在朝中,陛下绝对不敢重用他的长子,他主动退下来后,陛下反倒会惦记着,还时常邀请他入宫下棋。
稍微有些乏味的生活多了个小外孙,安安又是那种格外活泼的,一老一少凑在一起刚好释放天性。
柳国公注意到了安安爱看院子里的花,就特意吩咐管家找人把开的最好的花,放在他抱着安安平常去院子里能瞧见的地方。
有外公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安安也是越来越黏他,柳国公成功成为在安安心中第二位置的人。
第一的是他娘亲,这地位无人能敌。
柳世安觉得现在每一天都过的非常开心,娘亲没有在生下他时离世,外婆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悲伤过度缠绵病榻,外公也不像是记忆里那样垂垂老矣。
偶尔柳国公也喜欢逗这小外孙,安安不喜欢的就装作听不懂,那副一本正经装无辜的小模样看着格外可人。
唯独提起要把他送回家这件事,说上两句就会哭起来,嗷嗷的能哭上半个时辰不带停歇。
柳国公头一次没什么经验才会用这个逗安安,有了那一回的经验后就再也没提过,整日不管去哪里都把安安抱着一起。
这一日柳国公邀请的李国公上门,他带了前些时候幼子送回京中上好的茶叶,满心只想看一看那绝世孤本。
都是在到了年纪之后告老的,也就只有这么几个小爱好打发时间。
知道柳国公向来抠门,自己备了礼上门,他再怎么小气也不能做的太明显。
放下茶叶后有丫鬟上茶,李国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些把柳国公给叫出来,莫要拘泥于这些虚礼,他只想瞧瞧孤本不想浪费时间。
“是。”
丫鬟福了福身打算去请国公大人,刚退出去就看见柳国公抱着小安安满面春风走了过来。
一个多月的小安安眉眼已经长得非常精致,尤其是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着,被柳国公抱在怀中像是一个福娃娃。
李国公看见这一幕时皱着眉,他的小孙女在儿子去江南上任时,被儿媳一并带了过去,如今在家中正无聊寂寞着,不然也不能一听见那个消息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孤本呢?”
“李兄啊,你是否也同样觉得,那孤本简直就是价值千金?”
“自然。”
柳国公抱着小外孙在他对面坐下,特意把安安往他面前递了递,让他能好好瞧瞧自家的孩子有多漂亮。
“你看,这可像万金?”
小孙女刚被爹娘带走的李国公不想跟他说话,气的猛地就站了起来,一甩袖子背着手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气哼哼地说道:
“谁稀罕看你家的万金!我家又不是没有。”
“别走啊,真走了啊?”
李国公在听见柳国公的声音后,脚下步伐越发快了起来,柳国公只能握着自己外孙的小手站在窗边扬声道:
“下次我挑个好天气,让你来好好瞧瞧我家的安安!”
“这回忘了见面礼便罢了,我大人有大量,下回可千万不能忘了。”
李国公被气的一个踉跄,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明摆着大半年都不会再登门。
气回去的柳国公那叫一个神清气爽,看了一眼怀中迷茫眨巴着眼睛的小安安,伸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外公啊,这是在给你攒宝贝呢。”
当初那几个老朋友在有了孙辈时,可没少从他这里拿见面礼。他们家的子嗣不丰,怎么算都是自己亏了,幸好现在多了个安安。
“哇啊~”
安安长大了嘴巴,眼中闪过欢喜,柳国公低头用胡子轻轻蹭了蹭他的脸侧,成功把刚刚笑到牙不见眼的小家伙气成严肃的小老头。
陪着安安玩了好一会儿,柳国公才注意到桌上还有李老头落下来的礼物,凑过去拆开一看,是一包上好的茶叶。
招呼在门口候着的丫鬟,把这茶叶拿下去给他煮上一壶尝尝。
李老头被他气的连礼物都忘了带走,就跟他上次拿着上好的酒却丢在了那里一样,可算是让柳国公狠狠出了一通恶气。
等茶上来的空隙里,柳国公捏着安安的小手跟他讲解。
“下回若是谁惹了你不高兴,就像外公这般,暗地里气回去可知道?”
“呀~”
“对,就是这样。咱不能明着来,明着来容易落人把柄,得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去做。”
系统空间里,250看见柳国公这教孩子的方式,数据开始变得有些扭曲。
它辛辛苦苦教出来的根正苗红的崽儿!!!
安安躺在那里眼神防空,满脸都是新奇,似乎是不经意间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等茶上来,柳国公凑上去先是闻了闻茶香后才开始品,表情十分享受。
旁边安安看见外公这幅模样,急的手都攥紧成了拳头,嘴巴长得大大的,似乎是想表达他也想尝一尝的意思。
柳国公注意到了这一幕,全当做没看见,这么烫的茶他可不敢让安安喝。
发现外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想法的安安,气的狠狠用小拳头捶打床铺。
等柳国公品完茶,想来品一品乖巧可人的小外孙,因为刚刚那件事有些记仇的小安安刻意闭上了眼睛,装出一副睡熟的模样。。
不管外公说什么,都未曾将眼睛睁开。
……
柳女萝在国公府里待了三日,期间唐韫就上门来赔罪了七次,每回都是连柳女萝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看门的人以小姐不在府上当借口赶了出去。
之前唐韫过来寻柳女萝时,就算是她不在,也会被恭恭敬敬请进去喝上一杯茶。
如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就连柳国公府的下人都在故意为难他,这背后若是没有主人的默许他是不信的。
唐韫知道柳女萝绝对把那件事告诉了国公和国公夫人,可他上门只为了求柳女萝回家,却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妥协。
侍从说的再好听,也就是个伺候人的下人。
同为人,凭什么安安能高高在上,俊儿却只能为他鞍前马后,低他一等。
柳女萝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上门来寻过自己这件事,自从归家后嫂嫂就非常热情的邀请她一同做些针线活,给安安做些穿在身上的小衣裳。
平日里柳女萝并不喜欢做这些,可只要一想到这些小小的衣裳穿在安安身上,也有了兴趣。
嫂嫂的针线活非常不错,再加上国公夫人把库房里头许多东西都寻了出来,包括她长子之前打猎收回来的皮子。
眼瞧着马上就要入了秋,天气会冷下来,厚实的衣裳正是如今开始准备。
嫂嫂得了婆母叮嘱,整日里都在教柳女萝一些新鲜的花样,本就有些孩子气的柳女萝更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的孩童一般乐此不疲。
若非是有嬷嬷拦着,她夜里都不愿停下。
一开始柳女萝也有伤怀过,后悔自己不应该跟唐韫闹的这么大,可后面渐渐就忘了这件事,仿佛回到了曾经未嫁时那般快活。
又过去了半月,唐韫实在是忍不住了,主动凑上门想服软。
这一回倒是成功进了国公府的大门,由下人带路去了后院,柳女萝正在那里给安安做过冬时穿着的衣裳。
用的大红色料子,边缘都用上好的兔毛滚了一圈,想着安安换上后会多可爱,她在缝制时唇角都带着笑。
今日嬷嬷甚至并未替她把头发梳成妇人模样的发髻,而是披散在肩头,一身浅绿色衣裙更衬的她容颜清丽,娇俏似少女。
唐韫站在院外看见这一幕时,隐约觉得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不受控制有些心慌,急忙快步走了进去。
“夫人,当初那件事的确是我处理的不够妥当,不知夫人可否看在过往的份上,原谅我这一回?”
扪心自问,他们夫妻之前相处的不错,唯一吵过的架就是这次。
柳女萝听见熟悉的声音后抬起头一看,发现是唐韫后把手上做了一半的衣裳放在一边,脸上笑容变淡了不少。
“那你如今的打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