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奶奶最值钱的一件嫁妆,从她那一代开始说要一代一代传给江家的媳妇。”
“本来是应该传给我的儿媳妇的,不过我现在觉得,这副手镯已经可以传给你了。”
说着,沈夕就把手镯塞回了小兜子里边,把兜子和手镯就这样一块递到了郁安的受伤。
“拿着吧,如果奶奶还在世的话,她肯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郁安看着沈夕放在自己手心里边的红带着,感觉自己的鼻尖好像有点发酸。
他轻轻地就嗯了一声,接过了小兜子。
“谢谢阿姨。”
沈夕看着郁安就满意一笑,“如果你愿意的话,从现在叫妈也可以…”
郁安拿着袋子的手微微收紧,看向沈夕的眼神带着点不可思议。
“妈妈”对郁安来说真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词汇。
毕竟放在以往,妈妈对他来说是一个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词汇。
他不恨唐凝,也不怪唐凝。
之前的事情不过只是勉强维持了将近十八年的闹剧罢了。
郁安以为在此之后,自己都不需要再次“妈妈”这个词汇了。
他看着面前的沈夕就笑了笑。
“谢谢妈。”
.
沈夕的态度全程都很热络,拉着郁安来一块看江绥小时候的照片,从他牙牙学语再到学会自己骑自行车。
沈夕就好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窗口,和郁安分享江绥长大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郁安就在一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句,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沈夕在说。
过了一会,沈夕一拍脑袋就想到。
“€€,我记得江绥小时候第一次做饭的录像带还保存着呢,怎么不见了?”
说着,沈夕就起身去自己的柜子里边翻了翻,没翻到。
她沉思了一会之后就开口对着郁安说:“小郁,我想起来上次好像顺手就放到江绥书桌的柜子里边了,在一个白色的小盒子里边存放着,要不你去找找吧?”
听到沈夕的话,郁安也没拒绝。他嗯了一声,然后就起身离开沈夕的卧室,再朝着江绥的房间走去。
在走廊的时候,郁安还听见江绥在楼下有点无奈地就说着。
“爸,你少喝几杯…”
郁安笑了笑,踩着拖鞋就悄咪咪地推开了江绥的房门。
里边没开灯,但胜在中午的光线就算透过窗帘也亮得有些耀眼。郁安眯着眼就朝着江绥的书桌走去。
大概是因为江绥已经搬去另外一个房子的原因,书桌上边并没有什么东西,空荡荡的。
但打开柜子的时候,郁安还是看到里边塞了不少试卷和文具之类的东西。
郁安轻轻踮脚,嘴巴里念叨着“白色盒子…白色盒子…”就从柜子的深处翻出来了一个白色的铁质盒子。
他把盒子拿出来,想打开确定一下时不时沈夕想看的那张录像带。
铁盒上了密码锁,郁安就这样盯了好一会就鬼使神差般地输入了一下自己的生日想试试。
而就在密码输入完毕的下一秒,盒子被打开。
里面的东西不是所谓的录像带,而是一叠接着一叠被码得整整齐齐的信。
郁安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地就从里面抽出来了一封信,看着信封上寄件人处有些幼稚又熟悉的笔迹,有点懵。
那是他自己写的信。
是三年前飘洋过海到南国,寄给那名“J”的信。
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绥就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靠着门,安静地看完了自己面前的一切。
等到郁安发现过来的时候,他才轻轻开口出声。
“还是被发现了啊…”
第75章
江绥还是六年级的时候,突然就在某次清晨,被通知要参加长期住在国外的奶奶的葬礼。
在太阳都还没来得及升起来的清晨,他看了一眼前一天晚上高烧不退,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休息的郁安就开口小声道别。
在简单地思考了几秒之后,江绥就敲响了郁安邻居家方渐寻的家门。
“小方哥哥好,郁安昨天晚上一直在发烧。他到刚刚才退烧,我现在有点急事,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他吗?”
江绥连找学校老师请假的时间都没腾出来,就被家里人给催上了出国的飞机。
南国的地理位置远离赤道,全年的气温都不高。大部分时间都昼短夜长,所以下雪也是很常见的事。
奶奶葬礼的那天下了点小雨,天空阴沉沉的。
江绥面无表情地就抱着奶奶的遗像走在大人们的后面,却在背地里就敲敲地红了眼框。
失去挚爱的爷爷身体条件骤降,江家担心爷爷一个人待在国外不安全,所以只能把江绥转来国外读初中。
然后这一走就是整整三年。
后来,爷爷也病倒了。他一个人就躺在病床上望着床外,整个人看起来瘦瘦的、小小的。
江绥只是静静地坐在爷爷身边,就会被他拉着手讲奶奶和自己的故事。
爷爷的眼睛经常就是雾蒙蒙的,不知道是在想念还是在悲伤。
“阿兰最喜欢的就是下雪天了,所以我才带她来南国了。你说…她现在要是能看到该多好啊。”
江绥就这样被他拉着手,一遍一遍地听爷爷和奶奶认识的点点滴滴。
爷爷经常咧着嘴就笑,告诉江绥。
“如果下辈子还有机会见到阿兰的话,我还会继续给她写情书的…”
“就是不知道下辈子的阿兰喜欢什么花、颜色还有香味。”
“给她的第一封信用粉色的好不好?就和我们两个一开始一样,不知道阿兰还会不会记得我…”
……
后来那个天天扒拉着邮箱口等信的人,就变成了江绥。
为了方便看护爷爷,江绥就跟着他一块搬进了南国国立理工大学的宿舍。
因为不知道郁安什么时候会来信,所以江绥每天都做了一百分的准备来等待。
他会学着爷爷一样,跑去花店给郁安挑当季最好看的花。把它们晒干来,为装进信封做准备。
南国的无尽夏开得又茂盛又漂亮,花期长并且晒干了之后也很好看。
只是因为郁安在信里随口提得一句“无尽夏好漂亮,是长相和名字一样浪漫的花”。
所以江绥就在自己的房间里边种满了无尽夏,随时为郁安的来信而做准备。
每一封信里边塞一朵,再加上当季最漂亮的花。不知道郁安会不会喜欢,江绥想。
回国的那天,江绥提前就在信里边告诉了郁安自己下飞机的时间。
本以为能在刚下飞机就能见到自己喜欢的人,而满怀期待的江绥。就看到了郁安笑嘻嘻地省略过了自己,走向了和自己同一架航班的方渐寻。
江绥一直以为是自己搞错了什么。
是不是自己缺少在郁安身边的这三年,有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江绥有点不善言辞,每次想开口询问郁安的时候,都会被其他的事情给打断。
所以他就只能抱着这样的遗憾,在郁安的身边守着。
这一守就是整整三年。
在郁安离开的那天,江绥站在窗边就看到郁安往垃圾桶里边丢了个盒子。
他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地飞奔下楼,翻出盒子看到了里边的信。
江绥认出来了,那就是他自己寄给郁安的信。
原来他们两个不是错过,只是误会而已。
就在江绥抱着盒子准备和郁安彻底解释清楚的时候,他亲眼就目睹了郁安坠落的身影。
身遭喧闹一片,可他只能注意到倒在血泊里边的人,还有自己手上那一盒再也送不出去的信。
江绥的脑袋有点懵,但身体比脑袋先一步地就反应过来。他抛下了一切东西就像拼了命一般地朝着郁安跑去。
就在江绥摸到郁安正在逐渐发凉的身体,吻上那个血腥味的嘴唇时。他才正在地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回…好像真的是错过了
那个经常会在信里边,每天都开开心心地和自己分享生活,偶尔发点小脾气又喜欢闹别扭的郁安,真的消失了。
他的心就和郁安的骨灰葬正了一块,失去了共振条件之后,自然而然地就停止了跳动。
不再鲜活,也不会再为其他任何人心动。
.
郁安就这样直楞楞地起身,手里抱着的盒子还没放下。
他看了看盒子里边的信又看了看江绥,眼底早就已经是一片泪光了。
江绥叹了口气,就走到郁安的面前抬手帮他擦了擦盈在眼角的泪,“别哭了,待会眼睛肿了难受。”
郁安没管江绥,偏头就往后撤了一步。
他深吸了口气,企图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郁安从盒子里边随便就抽出了一封信,把里面的内容就展示给江绥看。
“你是不是知道一切?”
明明说着是最简单的话,但他的语气里边却是一片抵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