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戾呵一声,体内灵气涌动。
无形的灵力波浪将沈玉霏身上的红袍吹得猎猎作响,他亦闭上了双眸。
无声的角逐在体内展开。
沈玉霏听到了一道陌生而尖细的嗓音:“把身体给我€€€€”
妖修的神识在他的体内左冲右撞:“我要去找白二哥€€€€让我去找白二哥€€€€”
被困于秘境的妖修不知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自己的爱人早已陨落,化为了黄泥枯骨,刻入灵魂的执念让她彻底陷入了疯狂。
“你的白二哥早就死了!”沈玉霏尚未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却意外地发现,妖修的神识异常强悍,哪怕在秘境中困了多年,一时竟仍然能与他体内的灵气缠斗在一起。
“不€€€€可€€€€能!”妖修嘶吼起来,神识愈发凝实,继而不管不顾地向着沈玉霏的灵台冲去€€€€
只要灵台碎裂,她就能占据这具躯壳。
可沈玉霏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他屏息凝神,神识紧随其后,不断地分裂缠绕,最后拧成长绳,紧紧地咬住了妖修的神识。
“不€€€€”妖修奋力挣扎,如落入渔网的鱼,剧烈地震颤起来。
沈玉霏闷哼一声,一道血线溢出唇角。
“宗主!”梵楼一个箭步上前,揽住了他有些软绵的腰,“宗主?”
沈玉霏勉强睁开双眼:“梵楼€€€€”
“宗主?”梵楼心急如焚地等着他的命令。
沈玉霏却没有说话。
他忽而挺直了腰,眼中闪过凶光,继而毫不犹豫地撕开了自己的衣袖€€€€只见两道力量如扭打的蛇,在他的经脉中疯狂地旋转。
沈玉霏的手臂隆起了一条又一条诡异丑陋的肉包。
但他不以为意,额角冷汗涔涔,于百忙之中催促梵楼:“动手!”
梵楼握着残剑的手狠狠一颤。
“动手啊!”沈玉霏额角的汗更多了,“梵楼,我叫你动手!”
梵楼的下颚随着他的话,骤然紧绷成了冷硬的线条。
不用沈玉霏说明,梵楼也能猜到他要自己做什么€€€€不断隆起的手臂下,是被沈玉霏逼到手臂处的妖修的神识。
只要砍去这条手臂,就不会被夺舍。
可梵楼如何下得去手?!
他宁愿自断一臂,也不愿伤害宗主分毫。
“梵楼!”沈玉霏见梵楼迟迟不肯动剑,心下火气直冒,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抓住了残剑的剑柄。
那毕竟是他用过的剑,握住的时候,没有生出半点反抗之心。
沈玉霏手腕一翻,剑光照亮了他满是决然的双眸。
……想要夺舍他?
做梦!
然而,举起的剑终是没能落下。
梵楼从身后死死地抱住了沈玉霏的腰,头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里。
稀薄的紫色烟雾不知何时弥漫开来。
已经在幻境中受过重伤的梵楼,虽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但指尖弥漫出来的烟气已经淡了许多。
他动用妖修的力量,眼尾甚至没能生出蛇纹。
梵楼抱住陷入沉睡的沈玉霏后,语气森然:“滚出来!”
他倏地抬头,重瞳直勾勾地盯着沈玉霏筋脉鼓动的手臂。
“……蛇妖?”
那在皮肉下翻腾的神识停顿一瞬,尖细的声音略带了迟疑。
“滚出来!”梵楼却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一把攥住沈玉霏的手腕,指甲小心又小心地在雪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细窄的口子。
梵楼指尖微动,细长的黑蛇凭空出现,顺着沈玉霏手腕上的伤痕,钻了进去。
“啊€€€€!”
须臾,妖修惨叫连连。
沈玉霏的手臂下再次浪潮翻涌。
只不过这一回,躁动很快平息了。
黑蛇拽着一道乳白色的神识,从伤口钻了出来。
鲜血喷涌而出。
梵楼毫不犹豫地俯身,用唇封住了那道伤口。
腥甜的血液入口,梵楼的心又痛又痒。
“宗主……宗主。”他羞愧地舔着沈玉霏的腕子,直到那小小的伤口再没有更多的鲜血溢出来,才扭头,凶狠地盯着被黑蛇死死缠住的白影。
“啊€€€€”
白影已经幻化成了白狐的模样,被黑蛇咬得奄奄一息。
她试着向自己早已无声无息的身体靠近,黑蛇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蛇头起落下,每一次都能咬下一块白色的神识。
白狐的神识摇摇欲坠,终是开始求饶:“不要€€€€放过我!”
“……我把妖丹给你!”
梵楼闻若未闻。
“你是妖修€€€€你难道不知道妖丹的作用吗?!”
妖修见梵楼无动于衷,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妖修的妖丹,谁服之,都能增强修为€€€€”
这也是千百年前,妖修销声匿迹的根源。
但妖修明显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梵楼。
“宗主若要妖丹,何需你的?”他满面癫狂的笑意,“我也是妖修。”
妖修彻底愣住:“你……你疯了?!”
“……只要他要,只要我有。”梵楼轻蔑地望过去,“你懂什么?”
在他看来,被困于秘境的妖修就是个废物。
既然有相爱之人,做不到生相依,那就死相随,如此困于秘境,简直是个笑话。
如若宗主有难……
梵楼着迷地望着怀里的沈玉霏,毫不犹豫地想。
若是宗主有难,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是性命。
区区一枚妖丹,又算得了什么?
他从里到外,从灵魂到□□,都是宗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梵楼:主人主人主人,看新鲜的妖丹,我的!我亲手从肚子里挖出来的!
沈玉霏:………………。
_(:з」∠)_加更大概还是在明天早上,谢谢大家的液,写不完了呜呜?
第47章 047(加更)
被梵楼的话惊住的妖修不再挣扎。
她呆呆地注视着散落满地的牌位, 眼神逐渐清明。
“他……死了?”妖修低声喃喃,“都死了……对啊,都死了……”
然后再次嘻嘻地笑起来。
她的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
梵楼见状,面无表情地招手。
黑蛇重新回到了体内。
……宗主说得没错。
这个狐妖只剩残存在丹药中的一缕神识, 除了夺舍, 压根没有伤人的能力。
梵楼不欲逗留, 弯腰将沈玉霏打横抱起,离开祠堂的时候, 身后再次传来了妖狐的声音。
“等等。”妖狐雪白的神识重新回到了身体里。
狐头女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
她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尖啸, 祠堂外很快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几个无脸人推开了祠堂厚重的门。
他们似乎被满地牌位吓住, 踌躇不前,等狐妖催促, 方才弓着腰, 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我本在沉睡。”妖狐从无脸人的手里接过了一本秘籍, “直到他们将我唤醒, 说是有人修想以机缘为筹码,做一场交易。”
妖修指了指无脸人,顺势从袖笼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手指随意一搓揉, 纸片就落在地上,变成了新的无脸人。
原来, 整个白家, 除了修士,都是她做出来的纸人。
梵楼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什么交易?”
妖修不过是一缕残存的神识, 记住的, 只有两个字:“洞房。”
“洞房?”梵楼想到了拼了命想与沈玉霏洞房, 最后还在院中站了一个晚上的孟鸣之,眉心不由微微蹙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