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门的掌门在他们宗内老祖闭关的地方,布置了结界?”沈玉霏明白了梵楼的意思,心里模模糊糊的猜测愈发清晰起来€€€€前世,玉清门的老祖始终在闭关,从未现世,沈玉霏也只与长灯真人交过手。
但他有一种预感,或许玉清门的老祖,并非世人所想,是玉清门的“守护神”,或许……
梵楼见沈玉霏不说话,又写了一行字。
€€€€佛见愁。
“她要见我?”
沈玉霏会意,继而出乎梵楼的预料,欣然应允:“好。”
“宗主!”梵楼一惊,眼里满是挣扎。他连字都懒得写了,直接捏紧了沈玉霏的手腕。
沈玉霏挑眉冷笑:“怎么,本座还要怕宗内的一个长老不成?”
他拂开梵楼的手指,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让她进来!”
沈玉霏说话间,身上气质陡然一变。
他又成了合欢宗那个高高在上,喜怒无常的宗主,眼角眉梢都是逼人的讥诮艳色。
谁能想到,他在梵楼的面前,是那副鲜活的模样呢?
梵楼自知阻拦不得,便沉着脸从储物囊中取出了残剑。
他亦将先前宗主给的玉简捏在了手中。
天字一号房的房门打开了。
佛见愁的视线在残剑上短暂地停顿了片刻,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属下拜见宗主。”她跪在了沈玉霏的脚边。
此时的沈玉霏已经用灵力幻化出了长椅。
他斜倚在其上,空洞的眼睛微阖,里面的光若有似无,乍一看,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佛见愁果然没察觉出不对。
“属下探查了玉清门的消息,那孟鸣之的确身受重伤,且被送进了玉清门老祖闭关之所。”她将对梵楼说过的话,又对沈玉霏说了一遍。
沈玉霏单手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抬了抬手指。
佛见愁会意,继续道:“依属下之见,玉清门的老祖或许要出关了。”
沈玉霏搭在膝前的手指又晃了晃。
“……宗主是想问不久前,玉清门弟子攻入忘忧谷之事吗?”佛见愁见沈玉霏没有摇头,便将宗主进入醒骨真人的秘境之后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此番,确实凶险。若不是宗主提前让没骨花留在宗内,或许……或许我与佛见笑拦不住那些人。”
“可有什么不对?”沈玉霏的声音若有似无地飘进了佛见愁的耳朵。
佛见愁一愣。
她只当玉清门派出了宗内修为高深的弟子,却没有往其他的方向想,如今被沈玉霏提醒,忽而觉察出一丝异样。
……玉清门的弟子再厉害,百年来也就出了一个孟鸣之。
佛见愁并非自负之辈,但她与妹妹佛见笑联手,连玉清门的长老都能一战,怎么会因为玉清门的弟子,差点在阴沟里翻船?
“属下去查。”佛见愁念及此,腾得起身。
她向沈玉霏匆匆行礼,继而看也不看握着残剑的梵楼,雷厉风行地离开了客栈。
而沈玉霏直到感受不到佛见愁的气息,才卸下了淡然的假面。
他曲起腿,羞恼地唤:“梵楼!”
炽热又熟悉的气息很快来到了沈玉霏的身侧。
他闪电般出手,翻身扯住梵楼的衣袖,将人反压在长椅上,咬牙问:“她说了什么?”
梵楼无声地勾起唇角,赶在沈玉霏真的暴怒前,拉住了他的手。
……宗主的手沁着薄汗。
梵楼的喉结滚了滚,指尖不受控制地溢出了淡紫色的烟气。
宗主……宗主在他的面前,与在旁人的面前,是不一样的。
这是不是也代表着,宗主看他,也和看旁人不同呢?
梵楼因为这个新发现,心脏跳得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会在半夜,大家可以早上起来看w?
第64章 064(加更)
那丝淡紫色的烟气也随着梵楼剧烈的情绪波动, 飘飘悠悠地缠绕上了沈玉霏的指尖。
烟气化为小蛇,激动地在如玉的五指周围游动。
可惜,现在的沈玉霏太过清醒,梵楼不敢将其拖入梦境。
故而, 那条蛇在沈玉霏的周身痴痴缠缠地绕了几圈, 把自己拧成了麻花, 蛇信还隔空舔了舔他雪白的面颊,最后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梵楼暗暗喘了几口气, 继而将沈玉霏的手捧起。
€€€€玉清门攻入忘忧谷,有异。
“她察觉到了?”沈玉霏暴躁的情绪一滞。
前世, 玉清门的长老将神识藏于弟子的神识中, 重创了佛见愁与佛见笑两姐妹。
今生,沈玉霏在动身前往醒骨真人的秘境之前, 就提前安排没骨花留在了忘忧谷, 为的, 就是应对这一变数。
“也好。”
沈玉霏松了一口气, 自顾自地松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梵楼,扶着头上有些歪的簪子,赤足走到了床榻前。
“本座还有时间。”
只要玉清门不率先向合欢宗发难,他就有恢复实力的时间。
沈玉霏的五指猛地抠进掌心。
与孟鸣之交手后, 危机感在他的心中爆发。
除了《白玉经》,他拿得出手的, 就只剩下残妆剑与长安钟了。
可惜, 这两者,一个剥夺七情六欲, 一个损害三识, 都非上上之选。
沈玉霏平白无故, 又寻不到旁的功法或是秘宝,一时间竟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起来。
还是得快些回忘忧谷。
寻不到好的解决办法,沈玉霏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临月阁内那些传承了百年的宝物上。
说不准,其中就有一两个,能助他修行。
同样的问题,也在梵楼的心里盘亘了许久。
与沈玉霏不同,梵楼所挣扎的,向来只有人修与妖修,二者选其一之事。
若为人修€€€€
即便是服用了醒骨真人秘境中的丹药,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寻常的一个。
不用说保护宗主,哪怕是追上宗主的脚步,都是痴人说梦。
那便为妖修€€€€
为妖修,便是冒天下之大不违,随时有可能被宗主厌弃。
梵楼既无父母,也无宗族,即便真为妖修,也得不到任何妖族的传承。
所以,他只能凭借血脉的本能来修炼。
换了从前,梵楼定然会选择前者。
可如今,他与沈玉霏一道从秘境中出来,亲身体会过无能为力的滋味,内心的天平已经开始往后者偏移了。
此时此刻,主仆二人对力量的渴望,倒是殊途同归了。
另一边。
自从老祖闭关处传来异动,且孟鸣之断手断脚地出现在山门前,玉清门内,人人自危。
静室里,长灯真人更是神情凝重地盯着破碎的魂灯,眼神变幻莫测。
他身后,站着泣不成声的玉泉长老。
“正因……正因他是我最疼爱的弟子!”玉泉长老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因年事已高而耷拉的眼皮,止不住地颤抖,“掌门师兄,你一定要为他报仇!”
“……几百年来,我们玉清门何时吃过这样的亏?!”
玉清门一脉,为正道魁首多年。
不要说,门内弟子在历练时,会惨遭他人毒手,就是外门的一个杂役,也不是一些小宗门的修士所能得罪的。
故而,当十几位弟子的魂灯齐齐碎裂,玉清门内的长老,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甚至没有立刻祭出法器,去搜寻害死弟子的凶手,而是直接将宗主长灯真人从洞府中请了出来,检查魂灯是否出了问题。
魂灯自然没有问题,各宗门弟子暴毙的消息也如断了线的纸鸢,不胫而走。
“我知道正因死了,你心有怨恨,可你看看鸣之!”长灯真人的视线缓缓从破碎的魂灯上挪开,紧绷的脸颊神经质地哆嗦了几下,“他现下是何种惨状,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那日,他被丢在山门前,四肢尽毁!”
“……你以为我不想为他报仇吗?!若要我查出来€€€€”
“掌门师兄,玄机门的修士明明已经用秘法,查出了另外两个活着离开桃林的人是谁。”玉泉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就是合欢宗的那个妖孽和他的走狗罢了!”
“是又如何?!”
玉泉话音未落,就被一阵罡风掀飞。
他重重地砸在静室的墙上,像是一只被蛛网捆住的飞蛾,无论如何挣扎,也逃不出布置好的陷阱。
长灯真人手持拂尘,面色狰狞地走了过去。
“玉泉,我对你很失望!”长灯真人冷哼一声,“我知道,你恨合欢宗的沈玉霏……可现如今,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我们在孟鸣之身上留下的符文,几乎要散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