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浸染寒意的灵力利刃同时刺穿白蛇的身体,漫天碎肉如雨,噼里啪啦地落个没完。
随着白蛇成片地死去,人修献祭而来的巨蛇纷纷停下了动作。
被烈火包裹,颓然坠落的梵楼,身形迅速缩小,等即将掉落到沈玉霏的眼前时,他已经成了条手指粗细的小黑蛇。
梵楼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啪嗒”一声,软绵绵地瘫软在沈玉霏伸出来的手心里。
“你……”沈玉霏挑眉。
他认得这条黑蛇。
他刚重生那会儿,曾经在梦里见过这条小蛇。
黑蛇挣扎着睁开金色的眸子,红信子吐了吐。
他艰难地拱起长条形的身子,将自己盘在沈玉霏的手腕上,尖牙叼住蛇尾,首尾相连。
燃烧妖丹,于妖修而言,是逼不得已下,最后的搏命之法。
此法虽能瞬间提升修为,却也会带来无穷的后患。
梵楼几乎将体内那颗漆黑的妖丹烧尽,如今别说是幻化出人形了,就连变回原来与白蛇相当的身形,都是难上加难。
他只能将身子缠在恢复神智的沈玉霏的腕子上,昏昏沉沉地祈祷,宗主不要将他扔掉。
……沈玉霏当真没将这条小黑蛇丢下。
梦里的黑蛇有着一身漂亮的黑色蛇鳞,而他眼前的黑蛇,却伤痕遍布,身上覆盖的蛇鳞东倒西歪,还有大半与皮肉黏连在了一块。
怎么看,怎么可怜。
沈玉霏若有所思地用指尖摸了摸黑蛇的脑袋。
他恢复意识的刹那,看见了冲天的火光。
不论这条蛇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而来,他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沈玉霏抬起眼眸,看着无数条踌躇不前,扭曲的蛇身将大半片天空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白蛇,掌心中凭空出现了一柄重剑。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残妆剑,而不是什么灵力幻化而出的赝品。
沈玉霏手握残妆剑,周身灵力涌动,无形也化为了有形的波浪。
嘶嘶€€€€
嘶嘶!
杀意毫无保留地从脚踏着灵力,凭空暴起的沈玉霏身上爆发,白蛇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凛冽的剑芒。
血光漫天飞舞,沈玉霏雪白的身影看似渺小,却在白蛇中灵活地穿梭,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哀嚎不断。
剥夺了七情六欲,又得妖丹的沈玉霏,面无表情地挥舞着重剑,一身白袍渐渐被血水浸透。
当他砍下最后一条白蛇的头颅时,祭台轰然垮塌,而他的眼前亦闪过诡异的白光。
沈玉霏被弹回了水底的白€€庙。
紊乱的灵力如同春日的柳絮,漫天飞舞。
原本盘在沈玉霏腕子上的黑蛇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凭空出现在废墟中,浑身散发着血腥气的身躯。
破败的白€€外,传来了佛见愁的惊呼:“宗主!”
女修一边与古怪的人修缠斗,一边分出心神,沉声道:“宗主,被神器吸引来的修士太多€€€€”
“沈宗主,快走吧!”手持骨扇,气喘吁吁的商时序打断佛见愁的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玉霏循声望去。
但见断垣残壁中,佛见愁的身影几欲被颈侧生出蛇头的修士淹没,商时序则勉力阻挡着被神器吸引而来的修士。
而梵楼……
“梵楼……梵楼?!”
沈玉霏收回视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他猛地扭头,旁若无人地扑到梵楼的怀中。
玄色的长袍下,梵楼的左腿与右臂不知被何人所伤,只剩下森森白骨。
沈玉霏撑在身侧的双手,倏地握紧。
商时序还在喋喋不休:“沈宗主,小生不想破坏你的雅兴,但……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算再喜欢那男宠,也等离开了这里再€€€€”
商时序话音未落,可怖的灵力忽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身前。
红袍似火,徐徐散开。
商时序只来得及疾步后退,就见方才还扑在梵楼怀中的沈玉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沈玉霏那张娇艳的面庞上恨意缠绵。
商时序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若是合欢宗的宗主向他出手,他断无存活的可能。
电光石火间,沈玉霏手中爆发的灵力紧擦着商时序的面颊而过。
灵力贯穿了无数被神器诱惑,早已失去理智的修士,也带走了白€€的忠实信徒的性命。
沈玉霏不知道是谁伤了梵楼。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全杀光就好了。
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被古怪人修缠住的佛见愁得以缓过一口气来,她纵身跃到白€€庙前,望着昏迷的梵楼,面色沉重。
“沈宗主当真是性情中人啊。”逃过一劫的商时序,心口砰砰直跳,他用手背蹭去脸颊上的鲜血,凑到佛见愁的身边,试探道,“这是他的新宠?……小生孤陋寡闻,竟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号。”
佛见愁心中的困惑,不比商时序少。
若梵楼当真是宗主的男宠,也就罢了。
可梵楼不是宗主最瞧不上的狗吗?
他……何时入了宗主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宗主:除了本座,谁也不能欺负修狗!
佛见愁:…………咦?
_(:з」∠)_我以后再也不定时了,还是老老实实手动发布章节吧?
第72章 072
佛见愁面冷心冷, 心里纵使有疑虑,也不会表现在面上。
她只是从储物囊中取出了治疗的丹药,塞进了梵楼的嘴里。
“姑娘不如不同小生说说,沈宗主和他的故事吧。”商时序蹲在梵楼的身侧, 用扇骨小心翼翼地挑起漆黑的衣袍, 看着血肉筋脉在丹药的作用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白骨上飞速生长, 啧啧称奇,“谁伤的他?”
佛见愁嫌商时序烦, 抿唇不语。
但她同样想知道, 是谁伤了梵楼€€€€她与商时序且战且退,被抢夺神器的修士逼至沉于河底的白€€庙时, 又撞上了脖颈生出白蛇的古怪人修。
双面夹击, 商时序攥着扇骨, 神经质地算了一遍又一遍。
……签文一次比一次差。
商时序如丧考妣, 在佛见愁的耳畔反反复复地念叨:“完蛋了,小生完蛋了€€€€”
佛见愁烦不胜烦,一道琴音直接堵住了商时序的嘴。
就在商时序抱着扇骨,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 沈玉霏同梵楼伴随着震荡的灵力,出现在了破败的白€€庙前。
“……还得是沈宗主啊。”沈玉霏出手, 商时序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他松开了梵楼的衣袖, 蹲在地上,数蚂蚁似的垂头念叨, “哎呦喂, 神器没找着, 小生的命快没有咯!”
佛见愁等梵楼受伤的手脚恢复如初,便转身离开了白€€庙。
她身体里的灵力几乎耗尽,却还是将手放在了琴弦上,尽力用琴音帮衬沈玉霏。
而得了白€€妖丹的沈玉霏,所向披靡,手持一柄没有出鞘的残妆剑,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发疯的修士。
“死……”最后一道人影在沈玉霏的面前倒下。
他没有让残妆剑出鞘,七情六欲中,却依旧只剩下一味恨。
“宗主。”
佛见愁的声音让沈玉霏缓缓回过了神。
“宗主。”
淡淡的荧光照亮了佛见愁略显苍白的面容。她怀中亮起的,是散发着灵力的柳琴。
“宗门有变……”佛见愁笃定道。
佛见愁与佛见笑是双生姐妹,使用的法器也很是相像。
佛见愁奏柳琴,佛见笑弹琵琶。
两把法器出自同一位炼器大师之手,相互之间,也自然有着联系。
此时,柳琴散发出盈盈白光,正是佛见笑通过法器在传递消息。
“嗯?”沈玉霏心念微动,闪身出现在梵楼的身侧。
他先是俯身,将手掌按在了梵楼新生的腿脚上,继而轻哼着,将一缕冰冷的灵力输送到了梵楼的体内。
“宗……宗主……”梵楼闷哼着睁开了双眼。
沈玉霏神情不虞,掐着梵楼的下巴,将人拽到面前,隔着面具仔细打量,确信梵楼并无大碍后,心绪依然难平。
但沈玉霏懒得去问,谁伤了梵楼€€€€除了大妖白€€,能伤到梵楼的人,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只要梵楼身上的伤,不是白€€的手笔,那么,他已经替梵楼报了仇。
至于白€€……
沈玉霏的眼神闪了闪。
总有一天,他会摆脱“圣子”的身份,且将这份屈辱,完完整整地回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