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霏有自知之明。
他本不是什么好人,心性顽劣,即便前世亲眼见证了梵楼葬身杀阵的模样, 今生还是要一遍又一遍地通过最极端, 最恶劣的方式来验证, 那颗真得不能再真的心。
……谁叫梵楼愿意为他而死呢?
沈玉霏与没骨花,其实有些像。
他年幼时师从玉娇娇, 入了忘忧谷,没过过几日正常人的日子, 对待人与事, 自然也与常人不同。
沈玉霏知道,世上的的确确有真心存在, 却从没想过, 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真心, 更没想过, 若是得到了,要如何去守护这颗真心€€€€守护?
不,他才不会守护。
沈玉霏固执地认为,实力才是一切。
就像是俗世的金钱。
有了金钱, 要什么有什么。
有了修为,自然也是要什么, 有什么。
一颗真心……
只要他够强, 就不愁得不到真心!
所以,沈玉霏一直认为, 自己的身边有梵楼这样的人存在, 并无不妥。
他是合欢宗的宗主, 梵楼是他的属下。
属下理应忠心。
可他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试图从梵楼的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情绪也好,反应也罢。
沈玉霏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将梵楼从“属下”的行列里剔除了出去。
梵楼是不一样的。
至于哪里不一样,沈玉霏懒得想。
他不屑于深究,只凭借本能,恶意满满地刺激梵楼,再从梵楼的反应里,获取满足感。
正如同现在,他留下没骨花挑选的修士,不为双修,只为了看梵楼的反应€€€€
“若本座不要你呢?”
沈玉霏拂开了梵楼攥着自己衣袍的手。
冰冷的灵力不仅冻结了梵楼的手指,还冻结了心。
梵楼愣愣地盯着失去知觉的手指,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抬起,用力地握住了那五根手指。
“宗主……真的不要属下了吗?”
梵楼将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微弯的身形在地上拖出了一条又长又萧索的背影。
沈玉霏不以为意,脚尖踏在梵楼的肩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碾:“梵楼,本座修习《白玉经》,虽说受情毒所困,可解毒的法子,并非你一人才可。”
“……你倒是说说,本座有什么非要你不可的理由?”
梵楼的腰随着沈玉霏的话,更弯了。
他薄唇蠕动,被面具遮挡的脸颊上,浮现出了病态的红潮。
“不要逼我……宗主,不要逼我……”梵楼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神经质地呢喃,“宗主……求求你,不要逼我……”
可惜,沈玉霏的目的,就是逼迫梵楼。
“说什么呢?也说给本座听听。”沈玉霏俯身,冰凉的手臂缠在梵楼的脖颈上,人也依偎了过去。
他听见了梵楼的喃喃,嗤笑道:“……逼你?本座何时逼你了?”
沈玉霏“恍然大悟”:“本座要同他双修,就是逼你吗?”
已经晕得不能再晕,纯粹成为沈玉霏刺激梵楼的工具的合欢宗弟子,被灵力裹挟着,跌在临月阁内残破的法阵中央。
“有何不可?!”沈玉霏戾呵一声,收回扯着弟子的灵力,继而捏着梵楼的下巴,逼着梵楼直视自己的眼睛,“梵楼,你告诉本座,有何不可?!”
跪在地上的梵楼被迫扬起头,额角凸起的青筋随着心跳,一下又一下地弹跳。
“宗主……属下不愿……”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沈玉霏的手背上,梵楼猛地垂下头,捧着游走在下巴上那只手,胸腔里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他不愿在宗主的面前,展露最不堪的一面。
可沈玉霏的内心却随着梵楼的举动,狠狠地抽缩起来。
……还不够。
还不够!
沈玉霏的眼底爬上了几根红血丝。
怦……怦怦!
他的心脏也开始疯狂地跳动。
敏锐的感知,让他预知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可沈玉霏不是预见危险就知难而退的人。
恰恰相反,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证,被逼到极致的梵楼,到底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阿楼。”沈玉霏换了个口吻,用最缱绻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若是不做点什么,本座真的不要你了。”
“宗主!”
梵楼猛地一个哆嗦,忽而暴起,双手掐着沈玉霏的腰,将头深深埋进了他的颈窝。
“不要……宗主,不要!”
愤怒被陌生的恐惧取代。
……梵楼太知道,自己想对沈玉霏做什么了。
随着修为的提升,血脉中妖修的传承也清晰地印在了梵楼的脑海中。
他隐隐明白,为何自己的心中一直埋藏着对宗主僭越的欲望。
因为妖修重情又重欲,蛇妖尤甚。
他对沈玉霏的念想既是本能,又是执念。
在动心的刹那,就注定了,这段情意会随着他的本性,逐渐走向畸形。
“宗主。”梵楼双臂收紧,耳畔与心里同时炸响无数嘶吼€€€€
他的……
他的!
宗主是他的!
关起来……把宗主关在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宗主……宗主……
沈玉霏跌进滚烫的怀抱,也撞进了纷乱的喘息中。
梵楼搂着他,眨眼间回到了床榻之上。
€€€€砰!
晕厥的合欢宗弟子被一股暴虐的灵气裹挟着飞出了临月阁,重重地砸落在冰雪覆盖的地面上。
临月阁内,梵楼将沈玉霏压在了榻上。
“宗主……宗主为何要逼属下?”痛苦至极的呢喃止不住地从梵楼的口中溢出来。
他深深地厌恶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却又在沈玉霏的衣襟敞开的刹那,着迷地将面颊贴了过去。
“宗主……”
梵楼的面颊先是在寒意的浸染下,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但很快,这层冰霜就在体温的烘烤下,融化成了水雾。
沈玉霏平静地躺在榻上。
他的手还虚虚地掐在梵楼的脖颈间。
有力的心跳在指腹下跳动,将他的心震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沈玉霏在思考,这样的沟壑代表着什么。
他对梵楼的纵容与逼迫,又代表着什么。
沈玉霏想不明白,却又知道,自己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沈玉霏抬起腿,勾住了那近在咫尺的精壮的腰线:“阿楼,你说,若是你没有将那个人丢出去……本座会不会也如此和他纠缠在一起?”
梵楼呼吸一滞,双肩骤然隆起,因为他描述的画面,撑在身侧的十指不断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会。”梵楼面色阴郁地抬起了头。
在沈玉霏锲而不舍的刺激下,梵楼死死压制住的阴暗情绪彻底吞噬了理智。
一段难言的沉默过后,梵楼的眸底浮现出淡淡的金芒。
“因为属下……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梵楼缓缓攥住了沈玉霏的手腕,拉过头顶。
他用另一只手捂住了沈玉霏的双眼,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他脆弱的脖颈。
“宗主,属下要做一些……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梵楼的眼底划过一道挣扎。
但这丝挣扎最终还是淹没在了浓稠的疯癫里。
梵楼凶狠地扑向沈玉霏,张嘴在他的颈侧留下了一道泛起血意的牙印。
“狗崽子。”被迫仰起头的沈玉霏轻哼了一声。
“宗主……宗主……”而梵楼尝到甜头,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
沈玉霏却故技重施,抬腿将他踹开。
“知道本座有多生气吗?”
他瘫软在榻上,懒得整理松散的衣衫,就任由其敞开,整个人懒洋洋地倚在软枕前。
美人如花,活色生香。
只是沈玉霏的身上还多出了一味极易惹人沉沦的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