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解释啊 第77章

讨论到最后,也只剩下无奈的一句地图炮表达他们心里的愤怒:

“操他奶奶个腿儿的,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全他娘的一肚子坏水儿!”

相对什么关禁闭啦,进小黑屋啦,在熊瞎子老巢边儿上睡半个月啦,当着老虎的面儿偷人家崽儿啦,逛青楼不许给钱还不能让老鸨追杀啦,在马蹄下边逃命边缝衣服啦。

眼下这个主意,只能说没有最缺德冒烟儿,只有更缺德冒烟儿想让人刨他们家祖坟的。

可惜,人群里发出一声悲鸣:“军师他亲爹怎么偏偏就是一烈士呢!”

周老大从这人身边轻松越过,慈爱的拍拍对方小肩膀,不甚走心的安慰了一句:“想开点儿吧,能来这里的,谁家还没有个把烈士了呢?”

这人看着对方小山一样的背影更加悲愤了:“淦!周家这一群牲口!”

一个个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就连周老五那个娘们儿,力气也大的跟什么似的,训练起来那股狠劲儿让他们这些男人都害怕,有时候一个眼神对上,让他非常怀疑他是不是曾经杀了她全家!

一开始大家还把周老五当娘们儿轻慢呢,没过半个月,现实教做人,进了这里的哪里还有男女之分?就他娘的全都是禽兽,是牛马,是牲口,就是别把自个儿当人!

他们不配!

如此水深火热的过了几个月,临近年关,滴水成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能骑马闭着眼睛心跳平稳的从同伴头顶越过了。

道维让人杀鸡宰羊准备过一个不用训练的年。

军营里一时欢呼声震天。

然后道维接着说:“兄弟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当然要很有纪念意义,不如大家按照平时的列阵分布排演节目吧!

不是都学了如何妆点?如何变音?如何快速睁着眼睛说瞎话?

什么舌头打结,百步穿杨,鼻孔吃饭,家传绝学看面相断人生死,用头顶走路,只要你觉得能拿出手,欢迎展示!

不是都眼馋我那把工兵铲很久了吗?今儿第一名的彩头就是它了!”

原本听到好不容易休沐还要费心排演节目而不乐意的众人,听到“工兵铲”三字儿,都快要乐疯了。

军师手里那把由锻造大家用精铁打造,锋利程度比他们手里的□□有过之无不及的工兵铲,可以两次折叠,集合了刀、锯、棍、铲、镐、撬棍,刺等二十多种工具特征。(2)

构思巧妙,制作精良,携带方便,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之精品。

对大家伙儿来说,那把铲子的存在,就像男人眼里的杨玉环,女人眼里的卫€€潘安,有铲子在前,心上人也要往旁边放一放。

自从军师“无意间”在大家伙儿面前展示了一回,众人就对它茶饭不思,相思成疾了。现在有机会得到它,日日夜夜和它相对,哪个男人能允许自己错过?

一时间军营里的气氛热闹极了,众人情绪高涨,比自己娶媳妇儿还来的激动热烈。

“热闹?热闹都是别人家的!周传军你实话告诉我,几个孩子到底背着我这当娘的在做什么?人家都说大帅被你的猪油给蒙了心,给咱家孩子提供钱财粮草让他们过家家玩儿呢!

这话我压根儿就不信!

你周传军要是有糊弄大帅的能耐,还用等到今天才施展?早成了大帅跟前数一数二的红人了!”

话音一转,语气又柔和了几分:

“相公,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我一天天提心吊胆的啥也做不好。你瞧这马上就大过年的,人家都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置办年货包饺子,就咱家冷冷清清。

我辛辛苦苦养了六个孩子,一眨眼家里就剩我一孤寡妇人,我心里有多难过你懂吗?”

周传军心里苦,面上还要继续糊弄:“夫人啊,人家不都说了嘛,大帅和咱家孩子投缘,把孩子们当自家晚辈疼爱。

给他们点儿粮草人手让他们练练胆,回头说不定还要重用呢!这大帅的心思为夫也猜不透啊,你这不是在为难人嘛!”

周母自然不信这毫无诚意的瞎话,但丈夫孩子从头到尾就这一套说辞,打定主意糊弄她,眼见掏不出一句实话,就开始耍赖。

“我不管,大帅他再能耐,还能阻止我当娘的大过年见孩子?明儿一早起来,我就要看到我六个孩子全须全尾的出现在我跟前儿。

睡觉!要是明儿见不到人,周传军我跟你没完!”

说着熄了灯,留给周父一个无情的背影。

周父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今天这茬儿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至于明儿?那明儿再说呗,过一天算一天。

道维他们还算争气,没彻底把他们爹陷入水深火热的家庭关系中不可自拔。

两天后军营休假,他们提着大包小包,鸡鸭鱼肉,山里猎的野猪袍子,布匹绸缎,碗筷碟盆儿,还有给他们娘的胭脂水粉银钗手镯,给他们爹的腰带官靴小匕首。

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大摇大摆的一路招摇过市。

所见之人无不背地里暗骂一声:“吃拿卡要大帅的物资,不要脸!”

面上还得笑嘻嘻奉承:“周家郎君小姐们回来了啊!这是在哪里发财啦?年后也带上我家小子一起呗!”

这时候老大那吓人的身材就该发挥作用,一挥手粗声粗气不耐烦道:

“发什么财?就一给大帅跑腿儿办差的!只要你家孩子让大帅瞧的上眼,那就跟着呗,问咱们兄弟有个屁用!”

一般人都要被老大越发精悍的气势吓的退避三舍,然后背着人偷偷摸摸嘀咕两句:“呸!狗仗人势!”

虽然道维几人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但每逢他们回家,都要这般大摇大摆行事,所以周母在这一带的小日子其实过的越来越顺心了。

用周母的话说:“嫁个天天回家的男人,还不如养一群日日不着家的毛孩子顶用呢!我这都是沾了孩子们的福喽!”

抱怨也都是在人后,在丈夫跟前儿。

到了孩子们面前,周母脸上的那个笑啊就根本停不下来,好不容易一一接过孩子们给的孝敬,笑着跟他们嘀咕:

“也是奇了怪了,就你们还能淘换来这些山里的野物,娘听巷口大牛他娘说,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归临山那连绵千里地界儿。

不仅野猪熊瞎子这些大家伙们神出鬼没的没了踪影,就是野鸡野狍子也跟绝迹了一样,好些个进山打猎的猎手都空手而归。

最近归临城的野物价格涨了两成,还有价无市呢,家家户户都买不到这些东西喽!”

几人心虚的对视一眼,心说可不绝迹了嘛!

他们最近不管训练列阵,还是练习骑射,都拿山里的家伙练手。

一开始在军营附近,后来范围扩展到方圆百里,再后来方圆百里被他们霍霍的差不多了,幺儿说要给大山留下自然繁衍的希望,不能斩尽杀绝。

范围逐渐扩展到方圆五百里,八百里,甚至上千里,现在整个归临山人能进入的地界儿,就没有他们照西军没标记过的土地。

话说那段时间大家伙儿不仅给家里亲戚朋友疯狂寄送各种奇奇怪怪的野物,就是军营伙房天天飘荡的也是那个味儿,自家兄弟们造不完,幺儿还让人给大帅那边送了几十车。

说句凡尔赛的话,吃的都快要吐了。

也就消停了个把月吧。

不过幺儿说了,问题不大,等明年开春,万物繁衍的季节一过,口粮跑的又是漫山遍野吃都吃不完!

周母也就嘴上说说,家里现在不缺吃穿,对这些事情并不十分在意,心里高兴,像个女将军一样把全家指挥的团团转。

“老大老二给街坊邻居叔伯婶娘们送点儿年货过去,都是你们带回来的好东西,是你们做晚辈的一片心意,记得谢谢大家伙儿在你们不着家的时候照顾爹娘。”

“老三力气大,去那边把大骨头全都剁成小块儿,放盆儿里娘待会儿煮。老四手巧,过来帮娘腌肉!”

“老五你一姑娘家,天天跟兄弟们野成啥样了?到现在都没个媒婆上门给你说媒,真是愁死人了!你别跟着瞎比划,小心手!

去把炕上那套玫红衣裙换上,出来娘给你梳个漂亮的灵蛇髻,再把幺儿给娘买的那支梅花簪别上。

多余的啥都别干,就跟着你大哥去给街坊们送年货,让大家伙儿瞧瞧我家老五也是快要成年的俊俏姑娘了!”

盯着老五乖乖进屋换衣服了,心下满意,一转头就是一惊:

“哎,哎他爹!快把幺儿手里的刀接过去,幺儿身体弱,干不了这些的!”

对上小儿子,语气不自觉就柔了三分:“幺儿你听话,去灶台边儿帮娘烧烧火,灶台边儿暖和呢,别冻着了!”

其他人:“……”

就,突然很疼,想起被幺儿支配的日日夜夜,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疼的厉害。

可他们还不知道,这是整个照西军过的最轻松,最没有负担的一个年了。

年后回到军营,再也没有整日在军营训练,在大山里和动物作战这种轻松自在安全的训练方式。

他们穿上铠甲,骑上战马,日夜奔波在边防线上,乔装混迹于来往两国的商旅中。

在无垠的雪山下,在异国的草原上,在漫长的边防线上,在荒无人烟的天空下,孤独的,一个人,没有任何驰援的作战。

周围的伙伴可能随时都会丢掉性命,他们永远都有战斗到只剩下自己一人,也要拼命送出情报的思想准备。

他们每个人都是照西军中最优秀的探子,上马是草原上最彪悍的铁骑,下马是天空下最勇猛的步兵。

有人牺牲在孤寂的,荒凉的原野,尸身与秃鹫野狼为伴。有人长眠于冰冷的,安静的雪山脚下,双眼永远注视家乡方向。

有人完成了一次又一次艰难的任务,立下的战功足以换取他们往后半生的高官厚禄,却因为最初的选择,心甘情愿留在照西军中。

做一个沉默的守候着,守护身后的家乡父老,守护边防线日夜安宁。

他们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飞速成长,在雪山草原和归临城的注视下逐渐沉默。沉默中,胸口的火把一日日燃烧的更加猛烈,让他们在寒冷的夜里也能感受到温暖。

人后,他们是归临城乃至整个北方边防线上最神秘,最勇猛的“闪电军”,屡立奇功,曾经创下以两百骑兵对战草原部落两千铁骑,大胜而归的战绩。

无人知晓他们的年龄面貌,他们主帅是何方神圣,因为但凡见过他们真实样貌的敌人,全都去见了阎王。

因此也有人叫他们“铁面阎罗”,时日久了,但凡在战场上和他们相遇,敌方的第一选择都是先逃跑,而非主动迎敌。

人前,他们却是一群三五不时就在归临城大街上斗鸡走狗,无所事事的活祖宗,仗着周大帅的宠信,成了整个归临城人人艳羡又人人厌烦的存在。

对于这一切,道维只在给周大帅的书信中,简单提了一句:“照西军已成。”

见了血,杀了人,也差点儿被人杀,学会了拼命和保命,他们才是一支真正的合格的军队。

周大帅长长的吐口气,将道维的书信置于火盆上,亲眼瞧着它烧成灰烬,看着天空盘旋的几只苍鹰,喃喃道:“希望你说的是错的,又希望你说的是对的。

少年人啊……”

少年人正带着收缴来的物资,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风尘仆仆的往回赶。

此次出门已有半年之久,不仅家里的父亲扛不住母亲的念叨,已经躲在军营三个月不敢回家。就连归临城的百姓都有点不习惯他们的突然安静。

道维难得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他的扩音器,对着身后的弟兄们喊话:

“听说归临城的乡亲们想念有咱们在街上招摇惹事儿的感觉啦,兄弟们,可不能辜负大家伙儿的期待啊!回家好好造!”

后面传来齐声应和:“归家!归家!”

他们将回到归临城,放下一切负担,像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孩子,无所事事的在大街上招摇嬉闹,引来众人指指点点。

他们把这默认为对他们每回战胜而归的最高奖励。

因为只有全须全尾,不缺胳膊少腿儿,活蹦乱跳的人,才能做到以上这些。

临分别时,道维骑在马上回头,再次强调:“照西军第一条铁律是什么?”

所有人齐声回答:“两年之内不许谈婚论嫁!”

虽然所有人对这条律令都有不同的理解,但道维制定它的初衷,不过是不想让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被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分神,让他们专心训练罢了。

毕竟一年后,这里即将经历一场全城覆灭的恶战,不管现在拥有多少幸福,只要那时候不能彻底反击,留下的也只有一地枯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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