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守着的时间有时候长,有时候短。反正每天是要过来看一看。
元阿笙见一次心肝儿颤一次,他只觉大狗仿佛是在提醒他安分守己。
就这样,一直到三朝回门那天。
这几天院子没谁过来,想必是顾冬口中的夫人那边已经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而老头那边也忘了自己。这样正是他所期望的。
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元阿笙直接让豆儿带着自己从后门出去。
门房是个大爷,杵着扫帚昏昏欲睡。元阿笙冲着老人家点了点头,便被放了出去。
主仆俩背着一个小包袱,轻轻松松往前走去。
点雨巷不同于外面,里面住着的人跺一跺脚,便能影响大半个京城。没谁惹得起。
巷子寂静,走许久才能遇到下一对屹立在朱红色大门门口的石狮子。
主仆二人闷头往前,飞快远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待好不容易出了点雨巷,元阿笙的脚几乎快废了。不过外面的街道开始变得热闹,越走,酒楼林立,商贩走卒更是络绎不绝。
元阿笙望着茫茫前路,还没走便腿脚发软。“豆儿,咱们回去是不是要走大半天?”
“少爷累了要不要歇一歇?”豆儿几乎下意识看着人家酒楼前的台阶。
元阿笙忙拉着人走开。“可不兴这样,到时候会被当成捣乱的打出来。”
“可是少爷,顾冬哥哥说给我们准备了马车的,您为什么要直接走呢?”
“哪儿有马车?”
“咱们出来的时候外面不是空空荡荡的。”
“咱们后头。”豆儿往后指了指。
元阿笙一僵。察觉到越来越多好奇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他压低声音:“怎么不早说?”
“少爷你自己说要走,不是叫什么锻炼吗?”豆儿一脸纯真。
元阿笙一噎。
那不是苦中作乐,自己调侃自己吗?
算了,小孩还小,不懂。
后头,顾冬见越来越多的人看着那主仆。忙赶了车上去:“元少爷,上来吧。”
他们走了也有一会儿了,这会儿人多,有个磕磕碰碰顾冬也不好交差。
“顾冬哥哥!”豆儿眉开眼笑,立马靠近马车。
顾冬对元阿笙点点头,有些歉意:“主子这些天都忙,也是没时间过来。还请元公子见谅。不过主子让我们备好了礼,也算是主子一片心意。”
他放下凳子,对元阿笙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元公子走了一会儿也累了,上来坐坐吧。”
元阿笙发自内心翘起嘴角,不过顷刻又抿了下去。
不来?不来好啊,巴不得他不来呢。
“没事。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他装作无事,飞快上了马车。
“诶!”顾冬环顾周围,将打量的视线逼回去。
再怎么说,现在元公子是他顾府的人,是主子的人。即便是男的,也不兴外人多看。
马车启动,很快消失在众人眼中。
“那是入了顾家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
“嘿,我二舅的表妹的远房姑姑的儿子在顾府做事,他说那男妾可是好看,瞧瞧那模样不就是吗?”
“怪不得要找个男的,怎的这般漂亮!”
“是啊,跟神仙似的,要是我我也……”
“你怎么,想跟那边抢人?”
“呸呸呸!嘿嘿,谁敢啊谁敢。”
作者有话要说:
老顾:我只是来看看老婆。
朋友们,一般更新时间在晚上十一点半哦。
谢谢大家投喂。
第5章
顾府在西街点雨巷,元家却在东街不知名的旮沓。
元阿笙一举跨越半个皇城从东街“嫁”入西街,且还是以男妾的身份入的顾府。无论是哪个点拿出来,都值得京城里的人讨论好一阵了。
马车到元府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东街不同于西街的肃穆与寂静。各家各户挨得紧密,时不时有小孩的哭嚎与欢叫声传出来。
要元阿笙来说,两边最大的区别,就是这边多了些烟火气。
“元公子,到了。”
马车停稳,元阿笙撩开帘子。凳子还没放下他便直接跳了下去。
随手整理几下衣服,抬眼便看门口高高低低的元家人直勾勾盯着他。手一僵,元阿笙一一问号:“父亲、母亲,大哥二哥。”
豆儿欢欣的笑敛下,恭恭敬敬将双手放在身前。“老爷、夫人,大公子,二公子……”
“嗯,你一个人回来的?”问话的是端庄严肃的元家主母,元家实际掌权人。
“是。”元阿笙垂眸,能感受到几道笔直打量自己的视线。
“进来吧。”
顾家备好的礼挨个送了人,元家说得上话的人便走了。元阿笙也不恼,带着豆儿回到自己原来住的地方。
“哇!”
“哇哇!”
“哇什么哇?!”元阿笙不自觉带起笑,进了后院的一处极小的院子。
“哇!!!阿笙你回来啦!”四五个小孩迅速围拢过来,最大的也才十岁。“阿笙,你去了好久。”
“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阿笙,你傻回来了没有?我们在看大头抓来的鱼,你要不要跟我们玩儿?”
元阿笙轻笑,细白的指尖点了点已经被豆儿放在桌上的东西。“快尝尝,给你们带的好吃的。”
“好耶!阿笙你真好!”
“阿笙谢谢你,可是阿笙你哪儿来的钱啊。”
“就是就是。”说着,几个小孩停下来吃拿东西的手。还带着婴儿肥的脸纷纷看着他。
元阿笙失笑,将东西又往他们跟前推了推。“我有钱,你们平日在府里都吃不到这些东西,多吃点。”
“阿笙赚钱了,阿笙好厉害!”
“好厉害!”
“呀!是甜的!”
“真好吃!”
原身十九岁,可智力只有五六岁。以前元家祖母还喜欢他的时候将他带在身边了一阵子,后来大了也渐渐发现脑子有问题,便跟着自己的奶娘到另一个院子生活。
也就是现在这个全是小孩的院子。
算起来,他是这个院子最先的住客。
而这些孩子,是后来才来的。
他们都不是元府里的姨娘生的,而是老太太在外面带回来的。元家主母无子,在调查确认这些孩子都是元爹的子孙后,便挑选资质上乘的养在自己膝下。
如今的大少爷、二少爷都是这样的。
而像他们这些,则被随意扔在一个院子,放上三两个奴仆看着。也就不管了。
不过对包括阿笙在内的人来说,往往有吃有穿有住的,便已经比之前好很多。
但因元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养家来源还得多靠主母的嫁妆铺子。所以家里面主母说话最算数。
而孩子少说十几个,养得也自然没有那么精细。不会说像其他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奴仆成群。
这也是为什么元阿笙去顾家也就只有豆儿跟着。
呆了一会儿,便到了吃饭的时间。
元阿笙照旧跟着几个孩子待在院子里。吃了后厨送来的大锅饭,便准备回去了。
而这期间,顾冬始终跟在元阿笙身后。悄无声息将元家的情况收进眼底。
走的时候,只有四五个同院的孩子来送了。元阿笙挨个叮嘱好,看着他们眼泪汪汪的心中微堵,不过到底还是硬着心肠上了马车。
“哒哒”的马蹄声在巷子中回荡,混着小孩的叫嚷声往云层上越抛越高。
快活,自在。这也是元阿笙上辈子,乃至这辈子依旧追求的。
他靠在车厢,思绪被周遭热闹的声音拉扯,又想到了自己的上辈子。
他不知生母,渣爹将自己带回村子里交给爷爷奶奶便又消失踪迹。从奶娃娃时期,他就是跟着爷爷奶奶。
他们人到晚年,本该好生养老的。却因为他这么个累赘而重新拾起锄头。一锄又一锄将他从幼儿园一直供养到高中。
那时候,爷爷奶奶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到大学时,在他已经能负担自己学费生活费的时候,爷爷奶奶彻底撒手人寰。留下他一个人。
两个老人家相继离世,间隔没有一天。
他们活着的时候累,元阿笙只想好好送他们最后一程。他四处在亲戚朋友,甚至老师那里借了钱,办了一个还算能看的葬礼。
随后,从大二一直到工作后两年,他一直不曾停歇。不断地压榨自己,逼着自己,也陆陆续续将欠下的钱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