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阿笙的额头滑到他侧脸。嘴上不停。“鱼鱼……猫毛猫猫……”
“等你醒了,我教你钓鱼可好?”
“鱼,呜呜……鱼!”元阿笙沉浸在自己钓鱼的失败之中。想不明白,混沌的脑子也不允许他想个明白。
试问,有谁三番五次钓鱼,一条鱼儿都不上钩。
顾恪决闷笑。
“不是阿笙的问题,是湖里的鱼儿太会跑。”
“鱼……跑了。”元阿笙又蹭地一下直起身子。“鱼跑了!”
顾恪决手臂稳稳的。
“没跑,在湖里。今天钓不到还有明天,再不济还有明年。阿笙慢慢来。”
元阿笙歪头。“钓鱼。”
顾恪决直视他一双迷蒙的眼睛。“明日钓鱼可好?”
“明日。”元阿笙慢吞吞地捧住他的脸。“你别、别晃,我晕。”
顾恪决眸色柔软。“好,不晃。那回去睡觉。”
“钓鱼。”元阿笙摇了摇头,吧唧一下,没骨头似的侧脸贴在了顾恪决的鼻子。“鱼。”
“这会儿鱼也睡觉了。阿笙也该睡觉。”
“睡觉?”
顾恪决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喃:“嗯,睡觉。”
“嗷。”
元阿笙脑袋一重,埋在顾恪决的脖颈。“晕……”
“很快就到了。”
顾恪决收紧胳膊,加快了脚步。
*
“老娘真真儿是到了八辈子霉,今儿个出门遇到那不要脸的。“
“你说说,怎么会有人一把年纪了,脸皮子还是那么厚。”
“呸!晦气!”
大门口的花园,姜敏刚刚从外面回来。本来昨儿个大儿跟大儿媳妇那和和美美的样子让她心情好极,这才一早上出去找玩儿得好的姊妹吃吃茶,哪里想到会遇到那么个晦气的东西。
春和抚着自家夫人的后背。
“夫人消消气,为了那种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了。”
景明:“夫人,要不告诉大少爷。”
“别,他一天忙得都没时间陪儿媳妇,别给他多事儿。”
“是。”
春和一个转头,看见了从大门口进来的顾恪决。她忙道:“大少爷。”
姜敏将将要出口的话止住。她动了动腮帮子,笑着回头。“儿啊,回来了。”
顾恪决拱手:“母亲。”
“嗯,母亲不是出去吃茶了,怎的回来这么早?”
“还不是!”
“还不是惦记着,惦记着我孙儿,回来瞧瞧。”
“诶?你走的那么早,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顾恪决与姜敏并行。“母亲,你若是在外面受了气,尽可以告诉……”
“哪里,哪里受什么气。”
“只是听了几句污耳的闲言碎语,当不得什么事儿。”
“你还没用朝食吧。顾冬!还不领着你家大少爷去用饭。”
顾冬心说都辰时了,少爷已经在宫里吃过了。不过他还是道:“少爷,不是说去云潇院那边看看吗?”
顾恪决点点头。
“母亲,儿子在朝廷行得正,坐得直。坐那么高,我也想护着家人,而不是让您在外束手束脚。”
说完,顾恪决离开。
姜敏站在原地,看着他宽厚的背脊。满脸欣慰。“好啊,儿子终归是长大了。”
景明:“夫人,您忘了,少爷他二十六了。”
“二十六怎么了?我儿子厉害着呢。”
春和瞪了景明一样。随后笑着搀扶着姜敏:“那是当然。”
“现在大少爷已经有着落了,二少爷也踏实了。夫人您就好好颐养天年吧。”
“是,我可比那什么狗屁的武国公夫人日子好过太多了。”
……
云潇院。
日上三竿。
元阿笙拱着被子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唔,这一觉睡得可真好。”
“是吗?”
“咦?你怎么来了?”元阿笙默默将脑袋缩回被窝,拢了拢,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茧再坐起来。
“我是你送回来的?”
元阿笙说话慢吞吞的,看着是记不住昨晚的事儿了。
“嗯,我送的。”
“不会被……”
“不会,你安心。”
“好吧。”
“那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顾恪决撩起衣摆在凳子上坐下。见他犯懒的样子,没忍住逗弄。
“我可以不出去吗?”
“不行。”
顾恪决:“为什么?”
“男、男有别。”
*
“男男有别。”
顾恪决面对着房门,双手负立。重复着这句话。
这是他第二次在阿笙的口中听到了。
以阿笙的身份来说,好像是有点道理。但是仔细一想……
“阿笙,你这是耍赖。”
“怎么就耍赖了!”元阿笙一把拉开门,跨步上门槛,居高临下地……不是,与顾恪决视线平齐的对视。
顾恪决眉头舒展,凤眼幽深。像繁茂绮丽的彼岸花,瞧一眼像能吸了神。
元阿笙气势陡然弱了一瞬。他摇晃而迅疾地抓住门框。
顾恪决抬手扶着他腰,拿他没办法。“没耍赖,快下来。”
“哦。”
元阿笙一身杏山岚色胡服。衣身紧窄,将少年人的身姿勾勒得笔挺修长。像春日里山雨的嫩竹,脆得很。
“你惩罚的东西做完了吗?”
“昨天的做完了。”顾恪决松手,握成了拳头藏在宽袖之中。
元阿笙蹙眉。“那岂不是今天的还有。”
“嗯。”
元阿笙连连摇头。他几步下了台阶,舀了一小碗米往后头院子去。
顾恪决头一次来,自然跟着他。
“你还不去做你的事儿?”小池塘边,元阿笙顿步。
平静的水面倒映着男人颀长的身姿。他目似朗星,带着浅浅笑意注视着眼前人。
“不急。”
“你这样不好!熬夜容易加速衰老,伤身!”
元阿笙飞快几步走到围栏边。
已经习惯了的小鸡们听见动静尽数出来。
手中的碗倾斜,米粒儿落在地,弹了一下,随后便入了隐隐能看见红色鸡冠的小公鸡口中。
“咕咕!”它冲着元阿笙叫唤。
“你还挺神气。”
元阿笙将碗倒过来拍了拍灰,转身发现人还在自己后头。
“你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