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我们需要先检查你们的食材。”为首的男人脸色显出几分严肃,两位保镖闻言立即戴上鞋套手套,从手中提着的箱子里拿出酒精,喷洒过身上之后,走进奶茶店操作台中。
司萱萱见状,缓缓呼了口气。
自己这店,其他的不好说,但食材绝对是新鲜的,操作台每天都清理的干干净净,更没有用昧良心的东西。
吉莎莎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小老板,看到几人小心的从原料里取样。
“我们这原料,绝对没有问题。”司萱萱挺直胸膛,“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
为首男人看着眼前的菜单,抬头微笑看向司萱萱。
“单上所有的东西,每样三份,谢谢。”
司萱萱安静两秒,认命的和吉莎莎开始做奶茶。
“你们店里除了奶茶,还有其他食品吗?”男人打量着柜台,发现这里空出来一大块地方,似乎是要再摆个甜品柜。
“我们正在尝试着做甜品。”司萱萱坦言,“但是种类太少,买的甜品柜也还没来。”
“都做出来试试。”男人微笑,“我们都需要。”
需要?
司萱萱听着这话有点奇怪,眼睛转转,但又不太敢向男人询问。
与此同时,另一只小队已经到达司北鑫开办的养鸡场,司北鑫散养的几十只散步鸡,正在遭受大规模的围捕。
司北鑫靠墙站在一边,一只鸡猛地飞到司北鑫头顶,看着自己面前气势汹汹的两人,司北鑫紧贴墙壁,脚尖都快踮起来。
“大哥,大哥,下手轻一点……”司北鑫看着突然朝自己扑来的两人,眼睛闭住,头顶被鸡爪猛地一蹬,随着“咯咯哒”嘹亮的一声,散步鸡振翅飞到半空,两个保镖扑倒司北鑫,抓到一根鸡毛。
除去几只漏网之鸡,一队人将司北鑫饲养许久的散步鸡抓走,司北鑫头顶几根鸡毛,一边笑着送几人出去,一边摸了摸口袋里的支票。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怨种,用几倍的价格,来这里收鸡。
当天晚上,楚老爷子亲自端着托盘,走进窗户尽数被封闭的房间。管家紧紧跟着楚老爷子,拿一只手电筒,给楚老爷子照亮,免得踩到地上的障碍。
楚老爷子抬手揭开帐篷,看着里面紧紧握着钻石饰品,黑眸木然的孙子,将托盘往帐篷里放了放。
“孙少爷。”管家上前揭开托盘,露出里面的甜点和烤鸡鸡汤,旁边还有一杯奶茶。
“这些都是司家小辈们提供的。”
听到熟悉的字词,楚君烈愣了愣,缓缓抬眼看向管家。
“司家的孩子们,创业都挺不容易,孙少爷您吃一点,也算是支持一下他们。”管家面带亲和的笑容,“孙少爷您说,对不对?”
楚君烈眼神恍惚,想起司家几个小辈,穿着廉价的衣服,迷彩色布鞋,别扭站成一排的模样,也想起女人哭着堵在司先生门口的模样。
“您要是给这个楚君烈报仇,孩子们已经受到惩罚了……”
司先生那时候多爱自己。
毫不留情惩罚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
可为什么……
楚老爷子看着孙子眼眶一点点泛红,看着托盘中的食物,神情恍惚痛苦。
楚君烈低头,将手中的钻石饰品,和被钻石包围的菜狗毛毡放进口袋,用手抓起盘里的甜点,强迫自己塞进嘴里。
脸上的动作使得眼眶里的泪水掉落,楚老爷子注视着一边落泪,一边将食物往嘴里塞的孙子,不忍扭头。
楚君烈努力咽下一口不知什么味道的东西,忽的想起,司先生当年对小辈们的要求,是不能从司家获利,更不能接受来自司家的一点便利。
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司家的人了吗?
楚君烈快速推开托盘,低头忍不住的干呕,管家见状,猛地反应过来什么,靠近楚君烈开口。
“孙少爷,司家几个小辈,都不知道是楚家买的东西,我们没有暴露身份。”
楚君烈一手压着腹部,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
看着眼前的食物,楚君烈的放慢速度,一口口都咽了下去。
楚君烈知道,司先生对几个小辈有感情,即便他们有些顽劣,但司先生不会放弃他们。
楚老爷子难受的看着孙子将眼前的饭菜吃下,明明是美味的鸡汤甜点,但君烈像是尝不到一点味道,味同嚼蜡,却要逼着自己,把这些都咽下去。
“君烈,好好休息。”楚老爷子不知再该说什么,心底是不断泛起的愧意。
管家收拾好碗碟,端着托盘随楚老爷子走出房间。
孙少爷吃是吃了,但表情比没吃,还要痛苦。
“你说的对。”楚老爷子看向管家,“君烈确实对司家,对那个孩子,有很特别的感情。”
“可能不止如此。”管家回望孙少爷房门一眼。
即便管家不说,楚老爷子也明白,君烈失忆后,情感几乎一片空白,他受到晏家夫妇的伤害,无形叠加在他当年受到父母离开的伤害之上。
但是君烈这次很幸运,他遇到司家那个孩子,无论那个孩子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确实给了君烈爱护,给了他一个家。
在安全感的包围下,君烈的感情和个性得以正常的发展,所以他可以笑的灿烂,可以拥有健康的心理状态,积极面对一切,甚至叫了自己“爷爷”,也同意接手楚家。
可自己当时,思绪都在司家那个孩子发来的几张照片上,误以为是这三年的经历,让君烈稳定下来,忽视了司家那个孩子起到的作用。
君烈如今就像是一只风筝,而司家那个孩子,成了君烈的线,如今线断了,君烈完全没了方向,在空中慌乱的随风,最后只能坠落。
楚老爷子为难的回到书房,管家看着老爷,也能明白老爷心中所想。
孙少爷原本因为父母的事,无比记恨老爷,以孙少爷现今的情况,如果再让他知道,是老爷当时让他爱人离开,孙少爷怕是更无法原谅老爷。
楚家人丁稀薄,偌大的家产像是一大块肥肉,引得无数人虎视眈眈,如果祖孙再反目,更是给了他们可趁之机,一旦看到空隙,他们就会疯狂扑上,将楚家啃咬的骨头都不剩。
为了守住这份家业,孙少爷的父母,老爷唯一的儿子儿媳,都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老爷怎么都不可能,再给别人可趁之机。
楚老爷子坐在书房中,看着桌上的照片,眼中是浓浓的疲惫和悲意。
接连几天,司萱萱都被包了店,领头的男人天天催着两人出新品,司萱萱愁的快要抓光头发,吉莎莎也是两眼无神,怀疑人生。
司萱萱在四人小群里抱怨两句,却意外发现司北鑫前几天,也遇到同样的情况。
同样是一批西装革履的男人,花着大价钱,把他辛辛苦苦养的散步鸡全部抓走,这两天还发来新订单,让他再散养一些鸭或者鸽子。
司北鑫再怎么解释,自己专攻养鸡也没用,对方给的真的太多了。
司萱萱看着日历,忽的想起前天的中秋节,和吉莎莎一商量,做出一款仿月饼的甜点。
说是月饼,但里面是巧克力流心馅,外面是半透明的果味水晶酥皮,再在上面拓个用红色食用色素调的“平安喜乐”、“早日暴富”祝福语,不出所料的通过领头大哥的审核。
当天下午,这点心便到了楚君烈面前。
看着盘中月饼模样的点心,楚君烈扯开窗户上的遮挡,扒着窗户,仰头看着天空。
天色逐渐变暗,夜色一笔笔添上,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楚君烈失神的看着天空,伸出手,却怎么也触不到那轮圆月。
以往那轮月亮,就在自己的身边,会和自己一起吃月饼,吃献过月亮的鲜果,楚君烈还记得自己会剥开橘子,递到司先生唇边,司先生会微一低头,吃下橘瓣。
浅淡色的唇轻触指尖,酥酥麻麻的,柔软甜蜜。
楚君烈还记得去年,和司先生一起从司家老宅回来后,两人牵着手,一起在小区里,在月色下散步。
满月的柔色,仿佛能助长心中的悸动,楚君烈侧脸看着身边人,手指在司先生手心轻蹭,在司先生转头过来时,羞涩沾上司先生的唇。
唇瓣轻磨,楚君烈在明亮的月光下,偷偷尝着心上人的滋味,这样还不够,楚君烈把人紧紧拥入怀中,两臂箍着司先生的腰身,更激烈的深吻。
司先生会扶着自己,保持平衡,温和的回应这份热烈。
有人走来,楚君烈感觉到司先生停下,也会立即停下,紧紧牵着手,看路人离开,看司先生耳后的镜链,因为刚刚缠绵的吻,在月光下晃动。
那时有多么幸福,如今就有多么痛苦。
楚君烈仰头看着月亮,眼中水光闪动。
整颗心仿佛都被撕扯开来,丝丝缕缕连着模糊的血肉,处处漏风,只剩下血腥味和冰冷。
曾经胸口填不满的深渊,此刻呼啸着蚀骨的寒风,阴恻恻的嘲笑。
黑暗又粘腻的东西从深渊中爬出,叫嚣着毁灭一切鲜活美好的东西,但没有人再来阻止它。
楚君烈眼睛干涩的厉害,泪光都被蒸发无影,紧盯着月亮,四周的景象逐渐模糊,窗户四周都扭曲着,像是翘起的木制触手。
这世界的真实就是绝望,所有人深陷黑色的沼泽,楚君烈想将他们一个个按入泥沼,看着代表生命的泡沫破碎。
楚君烈目光一点点黑沉,指尖却不经意碰到兜里的菜狗毛毡玩偶。
柔软的触感让楚君烈猛地回神,楚君烈低头,用脑袋轻磕窗户边。
司先生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如果自己真做出这样的事,司先生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自己。
脑袋里像是干巴巴的焦着,楚君烈抬头,忽的看到一轮,近在咫尺的月亮。
像是某种映照,无声的召唤着楚君烈,楚君烈下意识屏住呼吸,翻过窗户,朝那轮月亮走了过去。
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告诉楚君烈,只要走进月亮,就能回到从前的日子。
脚没入寒凉的水,楚君烈仿佛没有察觉,嘴角扬起一抹笑,眼中映出水面的光泽,朝着月亮继续行进。
司先生,等等我。
两个夜间保安看着庭院里的几十幅监控画面,一个一个看过,哪怕看到一只野猫,也会联系巡逻的安保人员,将野猫驱逐出去,或是抓住野猫,送去宠物医院绝育。
今天庭院格外安静,月光很亮,保安目光掠过庭院里的鱼池,继续看向下一个屏幕,顿了片刻,忽的察觉出刚刚看过的画面有些不对劲。
保安放大鱼池的屏幕,看到水中露出的半个身体。
认出身体的主人,保安的思绪从孙少爷会不会在鱼池抓鱼,跳到孙少爷有没有可能在鱼池洗澡,最后停留到一个不大可能的选项上。
“快!巡逻队,鱼池!”保安看着身体一点点没入鱼池的男人,心脏都快要停跳。
“孙少爷在那!人快没了!”
“什么!收到!”巡逻队保安以最快速度跑了过去,保安紧紧盯着监控画面,看到男人的头顶,紧接着全身没入,水面上泛起一片气泡。
保安额头上冷汗直流,只见巡逻队的保安像下饺子似的跳了下去,整个庭院都响起警报声,所有灯光亮起,庭院中所有人听到声音立即起身,楚老爷子惊醒,一听到消息,连睡袍都没来得及换,裹一件外套,穿着拖鞋快步朝鱼池走去。
“老爷,巡逻保安已经在打捞孙少爷。”管家连忙扣着管家服上的衣扣,快步跟上楚老爷子。
“快捞!”楚老爷子声音努力保持镇定,看着眼前的鱼池,身形险些站不稳当。
“老爷!”管家连忙搀扶住楚老爷子,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老爷子甩开管家,就要往鱼池里走。
“老爷,冷静!”管家再度抓住楚老爷子,只觉老主顾手掌冰凉,手指止不住的颤。
上次老爷子这样,还是在医院里,看到少爷和夫人快不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