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司云弈陪着楚老爷子,在庭院中散了会步。
老爷子身体不错,即便白天爬山上下, 现在也能精精神神的迈步来回。
作为庭院的主人,楚老爷子今天心情极佳,时不时向司云弈介绍几句庭院里的花草,面色愉悦。
“那一方,种的是白羽玉簪花。”楚老爷子看向一处,“种了也有好几年, 大概是君烈离家时候栽下, 现在已经越了几冬。”
司云弈顺着楚老爷子目光看过去, 看到一片被摘了叶子的短叶梗,光秃秃的凸起一小块。
“小司你别看它现在不怎么样。”楚老爷子看向司云弈,浓眉上抬。
“我刚开始也不大喜欢它, 感觉它过平常,但等到春天一看, 它叶子长出来, 是一簇簇略带点橙色的白叶,飘飘袅袅,竟然是院子里最吸睛的。
等到夏天,它叶子转绿,又开始开花,叶片纹路好看, 花也长的婷婷袅袅。”
司云弈注视着短梗, 倒有些想看它春夏的姿态。
“更重要的是, 这片地旁边有假山挡着阳光, 假山上有流水装置, 让周边的土地潮湿,环境不好,但玉簪花偏偏耐湿喜阴凉。”楚老爷子看着司云弈。
“花和环境,适合的不得了。”
司云弈看向楚老爷子,明白他言语中的意思,扬唇微微一笑。
楚老爷子知道眼前孩子聪明,自己说什么他都能明白,心情不由得更顺畅几分。
“小司,今天你也累了,去好好休息休息。”
“楚老先生,您也早些休息。”司云弈简单道别后,由佣人带领着,去往楚君烈的房间。
楚老爷子看着眼前孩子修直的腰身,不卑不亢的态度,越看还越多出几分满意来。
管家看着老爷的模样,忍不住一笑。
老爷一直都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从前是带着少爷走动,后来少爷找了媳妇,夫妻俩陪着老爷散步,一路上围着老人说说笑笑。
等孙少爷出生,刚开始那几年,可是热闹,孙少爷学会走路后,就在前面牵着玩具跌跌撞撞的走,老爷和儿子儿媳走在后面,看孙少爷走累了要抱抱的模样,不住的开怀。
可那时候有多欢乐,之后便有多凄凉。
老爷一个人在从前的路上走着,没了儿子儿媳,还需要再担一份,来自孙儿的恨意。
现在又有人重新陪着老爷走上了这条路,管家看着楚老爷子明显轻快几分的脚步,不由得衷心的为老主顾高兴。
司云弈跟着佣人,前往楚君烈的房间,庭院面积不小,足足走了几分钟,才到楚君烈房间所在的院落。
佣人停在院落前,为司云弈小心指了一下孙少爷的房门所在,声音不自觉的压低。
“孙少夫人,孙少爷的房间就在那。”
孙少夫人?
司云弈听着有些新奇的称呼,看向佣人。
佣人有些惶惶的抬头,紧张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佣人群里都传遍了,不仅有人看到眼前宛如谪仙似的男人,和孙少爷在走廊里接吻,还有人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餐桌上的场面。
孙少爷细心给男人擦手,本来要和老爷吵一架,但被男人看了几眼,最后乖的连话都没说。
更有不少人都说,孙少爷之前跳鱼池,就是为了这个男人。
这要不是孙少夫人,几人保证把自己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我姓司。”司云弈看着面前惴惴不安的佣人,声调温和,“你可以对我换一个称呼。”
“司少爷。”佣人机灵的换了称呼。
之前有人听到孙少爷叫男人“司先生”,无论怎么样,不能和孙少爷重了称呼。
司云弈微微笑了笑,“辛苦你送我过来。”
“不辛苦。”佣人低头,不知怎么的,还有点不敢对上男人镜片后的眸子。
司云弈朝楚君烈房间走过去,佣人抬头拍了拍自己有点发烫的脸,看着男人走进孙少爷房间,眼中又不自觉升起几分担忧和怜悯。
孙少爷性格阴晴不定,阴戾又冷血,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曾经孙少爷也喜欢过一些物件,比如各种奖杯,但仅仅是被人要求着拿奖杯在陈列室里拍了张照,孙少爷就把整个整列室都烧了,里面所有东西付之一炬。
佣人不明白孙少爷的思维,但很清楚一点,被孙少爷喜欢上,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位司少爷人长的好看,待人还又礼貌,佣人长叹一声,不知道这样好的人,是造了什么孽,被孙少爷缠上。
司云弈推开房门,只是一眼,就看到面前造价不菲的屏风。
屏风前摆着数十个精美的瓷罐,横横一排,就是开古董店,也没这么密集的摆法。
司云弈安静片刻,转身关上房门,绕过屏风,看到桌上的情况,眉头不由自主的抬起。
几十个瓷瓶呈金字塔式叠在一起,摆在桌上,除了赤衤果衤果的炫耀外,最上面的瓷瓶里,还插着一枝花,想体现出一点意境来。
这些古董瓷瓶,如果不出意外都是真货,司云弈谨慎抬手,将瓷瓶一个个拿下来,免得桌子轻轻一晃,让上亿的金字塔倒下。
房间里是密集的字画,八成是楚家多年来的收藏,司云弈将画收起,一转眼又看到铺在沙发上的各种玉器。
司云弈沉默的洗漱,换上洗漱间中准备好的睡袍,走进卧室后,看到楚君烈在床上躺的平展,黑色丝绸质感的床单被套,无声暗示着什么。
“司先生,被窝暖好了。”楚君烈兴奋的往旁边挪了挪身体,把床上暖好的位置空出来。
司云弈坐在床边,摘下眼镜,理好镜链,再将腕表解开放在床头。
轻拉被子,躺在楚君烈暖过的地方,司云弈刚躺平,身边的人立即凑了过来。
“司先生,我看上一款水床,但是私人订制的要等等,水床来之后,我们一起睡好不好?”楚君烈手搭在司云弈身上,满眼都是黑亮的渴望。
“嗯。”司云弈一躺下,困意便不断的席卷。
“比起一起睡,其实我还想试试和司先生一起晃。”楚君烈压低声音,凑在司云弈耳边。
“我询问了客服,这款水床有种特殊的材质,睡在上面,能感觉到水在按摩身体,并且特别安全。”
楚君烈轻柔亲了一下眼前莹润的耳垂,“客服说,这款水床,无论重物怎么挤压,面对多猛烈的撞击,都没有问题。”
楚君烈说着,不知想起什么,耳朵有点发烫。
“并且客服还说,这种床对腰好。”
楚君烈话音落下,却迟迟没有听到司云弈回应。
楚君烈抬起脑袋看了一眼身边人,发现司先生双目轻阖着,呼吸绵浅。
知道司先生已经睡着,楚君烈抿了抿薄唇,躺在司云弈身边,看着心上人的侧颜,越看越觉得好看。
楚君烈嘴角忍不住的扬起,小心抬手,手指在司先生直挺的鼻梁上,虚空滑过,指尖落在司先生淡色的唇上方,不断回想着这里的柔软。
楚君烈手指缓缓的打圈,想象指腹轻揉司先生唇瓣的触感。
楚君烈忍不住微微起身,浑身都开始发热。
脑海中的小人不断跳着,想让司先生摸摸自己,楚君烈胸口空荡荡的,想要一点来自心上人的爱抚。
楚君烈微微撩起被子,看准司先生手在的位置,耐心等待着,等到身边人呼吸渐渐匀长,小心的一点点挪着司先生的手,直到将司先生白皙修长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似乎是察觉到手臂位置的变动,司云弈眼睫动了动,楚君烈连忙屏住呼吸,身体保持静止状态。
几分钟后,司先生没有醒来。
楚君烈小声松了口气,看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乖乖躺好,盖上被子。
半夜司云弈换了睡姿,身上的手不在后,楚君烈瞬间醒来,看着司先生背过身的模样,心底一点点的漫上委屈。
楚君烈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明明已经洗了好几遍,但这些味道还在自己身上。
楚君烈偷偷起身,想睡到司先生对面的位置,但一眼看过去,那边只有窄窄一条,根本躺不下自己。
楚君烈躺在床上,借着月光看司先生的后脑勺。
为什么有人连这里都是好看的。
楚君烈手指悄悄上前,摸过眼前黑色柔软的长发,凑近嗅嗅,还能闻到洗发水淡淡的香味。
想起之前,和司先生深入交流的时候,柔软的青丝散在枕头上,几缕头发沾着微微带汗的脸侧或是身体,楚君烈薄唇紧抿,眼睛都快要冒出些绿光。
楚君烈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无论怎样,心底的悸动还是不断蔓延,挠的楚君烈心口发痒。
身后被子的起落,让司云弈缓缓睁眼,半梦半醒间看到天还黑着,便转过身,把让被子乱动的罪魁祸首抱进怀里,低头吻了吻楚君烈的额头,继续睡下去。
楚君烈眼睛一点点睁大,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之前的那点委屈瞬间化开,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甜蜜蜜的再往司先生怀里蹭蹭。
楚君烈眼中的情绪化成一滩春水,依偎着心上人,依依不舍的闭上眼睛。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楚君烈满足。
美好的就像是幻觉。
楚君烈需要不断确认,才能肯定,这不是躲在帐篷里的自己,看着菜狗毛毡和一堆钻石饰品,幻想出来的场景。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司云弈安静睁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回忆片刻后,想起自己在京城楚家。
手下是楚君烈的身体,司云弈缓缓挪开手,刚一起身,就被身边人瞬间扑倒在身下。
“司先生……”楚君烈眼神还有点惺忪,“您去哪?”
“洗手间。”司云弈拿过腕表,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早,可以再睡一会。”
“我也去。”楚君烈起身,表情执着。
司云弈去往洗手间,楚君烈走过去,守在门口,即便困的不行,但还是努力睁开眼睛。
司云弈洗过手,走出洗手间,楚君烈抱上来,黏黏糊糊的抱紧司云弈,像是怕一不留神就丢了一般,抱着司云弈重新回到床上。
睡了个回笼觉,司云弈起身洗漱完毕,正准备去餐厅,却发现管家早早等着,将早餐都准备妥当,端进房间。
“老爷说让你们多休息会。”管家面带笑容,把桌子上的古董小心挪到一边。
“司少爷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告诉我就好。”
司云弈看了看管家,对他称呼的转变,露出分微笑。
“这些古董,需不需要放回去。”司云弈一看就知道,楚君烈是从别处将东西都拿来装点他的屋子。
“当然可以。”管家一脸职业笑容。
“司先生,先别放。”楚君烈洗漱完走出来,让管家先离开,对着司云弈耳侧低声开口。
“司先生,这些东西到时候,我们带回家去。”
司云弈抬眼看向楚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