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发家致富 第38章

“那个刘季年他爸是村长的大哥,所以他们确实是叔侄关系,他们家也确实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条件,别的不说,光肉一年就能吃上好几回呢!他家有兄弟五个,他大哥据说去参军了,去了好多年,至今都没回来,村里已经给他上报……就光荣了呗。”

“啊?”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林逸秋自然要给点反应,而这些也确实是原文没提到的。

“反正我来刘家村就没见过他大哥了。他二哥小时候烧坏了脑子,智力只有七八岁,除了下地干活几乎不太出门。他三哥倒是因着他大哥的事儿被公社推荐进了机械厂做了工人,一个月有好几十块钱呢。这个刘季年是兄弟里的老四。”

这时候几大老工业区都在东北,哈市有三大动力区:电机厂、锅炉厂、汽轮机厂,春市有拖拉机厂、柴油厂,辽市还有烟厂,国家又大力发展这个,所以上个世纪的东北基本是工人的天堂,生活质量远超全国平均水平,但是九十年代国企改制以后,下岗潮大爆发,整个工人阶级一夜之间失去经济来源,日子过得惨不忍睹……扯远了,总之机械厂的待遇应该是比林父林母的面粉厂服装厂效益要好很多,也难怪刘家比较富裕。

“他们家还有个大姐叫刘萍萍,也快三十了吧,还没对象呢……至于那个老五,他今年才七八岁吧,跟刘季年这个老四差了有十几岁,差得有点大吧,所以这也是很大的疑点啊……这老五对外都说是刘季年他娘老蚌生珠,是老来子。”说到这里,宋国庆嗤笑了一下。

“难道不是?”

“嘿,这我可不敢说。但是更多的人觉得,这老五是他大姐跟一个66年下乡的老知青生的,那知青当时就住在刘家,就是说刘家老五可能是个私生子,但是怕名声不好听才放在刘季年他娘名下的……”

“你问我这个事是怎么被发现的?最早是有个村民说刘季年他娘假装怀孕,还藏着掖着,想在家里偷偷生,结果难产大出血,才出去找稳婆,被村里人撞到了,一看啊,这生孩子的根本不是刘季年他娘!不过这个事情就是私下说说,其他的知青都是后来来的,他们都不太了解。”

“这种事情一来没有实际证据,二来嘛,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好宣之于口。不过这老五跟刘萍萍差了二十几岁,说是母子倒也对得上……你要是贸然找村长说要住人家里去,肯定不太好,要我说啊,无风不起浪,这事八成是真的……”

废了一番口舌,宋国庆又困了,打了个哈欠做起了总结:“嗨,他们家情况复杂着呢,你不知道,他们家兄弟五个全是光棍,连媒婆都不敢登门,一个是兄弟多,二个是情况乱,加上刘王两村离其他村远得很,所以也没有姑娘愿意嫁过来,哪怕有看上他家儿子的,一听他家这个情况,也吓得根本不敢来。”

宋国庆说到这里,其实林逸秋也有了点印象,因为原著女主来到农村以后,因为跟村长家里最熟悉,所以第一个帮扶的人就是这个未婚生子的大姐,给她找了工作,让她自立门户当家做主,最后还跟儿子母子相认,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了一起,可真是一桩美谈了。

也就是说这事儿是真的。

未婚生子这种事情吧,就是放21世纪也很容易被人戳脊梁骨骂,更何况是70年代的农村,刘季年母亲的所作所为不外乎是出于母爱,想要保护自己的女儿,难怪村民这么防备男知青,可怜的前人砍树,后人却遭殃了。

那作为刘家村的死对头,王家屯肯定也有人知道这事儿。

林逸秋冷笑一声,这是算计到他头上了。

王晓军怎么没想到,他想给王家屯拉点后援不成,结果反倒是结下了梁子。

林逸秋听着宋国庆絮絮叨叨,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另一头,刘季年趁着夜色回了趟家。

他走到门口,从围墙往里看,虽然早就知道应该都睡下了,但是看见屋内一片黑暗,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刘家是标准的东北农村小平房,整个户型呈品字型格局,一间堂屋,两间对称的厢房,还有茅房厨房和柴房在另一片。院子很大,刘母还养了些鸡鸭,特地搭了鸡圈鸭圈,还有几块打理的不错的小自留地。

刘季年也没点灯,越过自留地和鸡窝径直来到厨房,从纸包里掏了个包子准备放锅里温着。

这时厨房大门从外面被打开了,进来了一个高挑的女子。

来人看见是刘季年,抚了抚胸口,不满道:“吓死我了,这大半夜的,又不出声又不点灯的,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

刘季年突然笑了,笑声在黑暗中格外突兀:“咱们家还能遭人惦记呢?”

女子愣了愣,很快又问:“你今天怎么会回来的?”

“村里发了包子,我拿回来给小钊吃的。”

“是吗?”对方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从刘季年手里拿过纸包一看,惊讶地问:“怎么才一个?不是说发了俩吗?”

“另一个我吃了不行吗?”

对方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强笑道:“行,怎么不行呢?”

“哎呀,小钊明天起来看见你给他带的肉包肯定开心得不行。”

“随你,我走了……”

刘季年目的达到了,便也不打算多留了。

“诶,你不搁家里睡啊?”

“我回大哥房子睡去。”说罢,刘季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没说两句话你就要走?”

“喂,刘季年€€€€”女子气得直跺脚。

刘季年把大门“嘭”地关上,隔绝掉对方高亢的嗓音,心也随之沉静下去,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这里已经算不得他家了。

第51章 批判

由于前夜睡得太晚,第二天林逸秋醒来已经快中午了。

八月末的中午天气十分炎热,往常大家都宁愿待在室内,可是今天的知青所却格外的安静。

林逸秋正奇怪呢,知青所的大门就被撞开,冲进来了一个人影,那人赫然就是昨天他嘲讽他大少爷的赵林。

“呼呼,林逸秋,你,你快跟我走,那个国庆哥叫我,叫我来喊你的……”

“怎么了?你慢点说。”

赵林匀了匀气息,焦急地对他说:“不好了,出大事了,王队长来我们村开批斗大会了!”

“批判大会?”林逸秋听完瞬间清醒,瞌睡都跑光了,尤其是在听完赵林陈述的前因后果以后,他的一颗心更是沉了下去。

“走,快去看看€€€€”顾不得穿衣打扮,林逸秋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披了件外衫就跟着赵林跑去了刘家村的晒谷场。

谷场上的人,比昨天他们知青进村还要多,几乎是全村都来了,连个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前头搭着高高的台子,隐约有几个人影跪在那里看不甚清晰。

跑来的路上,赵林已经跟林逸秋解释了很多:“前几年,基本上是三天一小斗,五天一大斗,这两年形势大不如从前了,牛棚里的人除了劳改以外,只要定期汇报思想工作就行,也没有武力镇压了,今儿个不知道是怎么了……”

林逸秋赵林拨开围观的人群,跑到了知青那一方。

宋国庆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了,看见林逸秋如同看见了救星,指着台面说:“逸秋,你可算来了,你看€€€€”

林逸秋这才近距离看见台上的状态,他的瞳孔猛然缩紧,怒气瞬间就冲心底升腾。

陈铮、陈铮母亲、解老先生以及其他几个老人被五花大绑捆住,胸前挂着半人高的牌子,上面写着“顽固不化的走zi派”“大叛徒”“三fan分子”等字,并附上打了红叉的姓名,低头跪在台上面向人群,不仅如此,连刘大斌也面色不佳地站在一边。

昨晚还濒死的解春山,此刻惨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笑意,嘴里却半点不饶人:“你们想批判我就批判吧,东西是我吃的,罪我一个人承担,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了,不要随便攀咬其他人!我不认!

“嘿,你这个老东西!”

“就你还想左右我们队长的想法!”王晓军撸起袖子上去就是一脚,把解春山踹倒在地。

知青们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宋国庆忙问林逸秋:“你可有什么办法,我看这几位先生都快撑不住了。”

林逸秋看见这一幕,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刘季年,果然对方从阴沉着脸到暴怒只是一瞬间,全靠着刘氏两兄弟拼命拉着才没冲上去。

面对宋国庆的提问,林逸秋摇摇头没有做声。

台上的批斗大会还在继续,王家屯那方冒出一个小喽€€,手里拿了张纸,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台上众人的“十大罪状”。

此时已经日上中天,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就身体强壮的年轻人在这烈日下都坚持不住,更何况这些身体虚弱、瘦骨嶙峋的老人呢?

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人命的!

尤其是昨天才被他从阎王爷那里抢回一条命的解老先生,被踹倒的他扶着牌子支撑着身体,已经有气进没气出了。

林逸秋内心焦灼,宋国庆想找他出主意,便让赵林去找他过来,而他何尝不是毫无办法呢?

说白了现在斗人斗得最狠的一波,本来就是一群地痞无赖,运动让他们拥有了特殊的权利,权利放大了他们内心的罪恶,指望他们良心发现根本不可能。

林逸秋不由地望向刘家村的村民,指望有个人出来说句话,毕竟昨天大家好像并不是很排斥陈铮的样子。

可是没有……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齐援朝看不得这个,拽紧了林逸秋的衣袖,小声嚅嗫道:“逸秋,你快想想办法啊,你可是最有主意的人啊。”

他是最有主意的人吗?

林逸秋苦笑,他也不过是仗着几分小聪明,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他也不敢贸然上前,他观察刘家村村民也并非冷血冷心的人,在几人受到打骂时,村民也会露出难忍的表情,他们不上前阻止,一个是为了保全自身,另一个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甚至说是麻木了……

王根生盯着手下把人训完,看见底下的村民如鹌鹑一般安静,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温和地对众人说道:“诸位王家屯、刘家村的乡亲们,我们红河生产队十二分队历来非常重视抓阶级斗争的新苗头,对此我专门安排青年积极分子王晓军同志监视这些坏分子的一举一动。”

王晓军闻言往前走了几步,得意地挺直了胸板。

王根生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就在昨天,积极分子王晓军同志发现村长刘大斌给地主阶级陈铮,右派分子解春山送了肉包子!就将这一阶级斗争的新情况及时报告了政治队长。所以,我今天才在此号召全体社员参加的批判地主分子大会。”

“本大会由政治队长王根生,也就是本人在此主持,现在正式开始!”

陈枫脸色煞白,他还是第一次见这阵仗,不由地咽了口口水:“这……这才算开始?”

王根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演讲稿,大声诵读:“主席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生产斗争、科学实验是建设社会主义的三大革命运动,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主席的话真是一句顶一万句。☆”

“昨天就我们发现的这个阶级斗争问题,你们说解春山这是什么行为?他言语诱惑、拉拢、腐蚀贫下中农出身的村干部刘大斌跟他一起走资本主义道路,对此我们坚决不答应!刘大斌是我们基层的干部中的一员,他应该坚守自身品德,与这些坏分子划清界限,可是他没有做到,现在经过生产队领导们的一致商议,对他做出以下处分:暂停刘大斌同志村长一职,由刘季年同志暂代……”

念完以后,王根生笑吟吟地问:“刘大斌同志,你可接受组织对你的批评?”

刘大斌被烈日晒得睁不开眼,闻言咬牙切齿道:“我刘大斌愿意接受组织上一切调查!”

王大斌继续念道:“今天召开批判大会,就是针对地主分子的这一反革命行为进行批判,希望大家口诛笔伐,彻底揭发,彻底批判!”

王大斌每念一句,刘季年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听见二叔因为自己被停职查看,而自己暂代村长,他的脸上不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愈加愤恨。

台上众人被烈日晒得摇摇欲坠,陈母更是几次要昏倒,都被王大斌带来的手下强摁在地上不得不动弹。陈铮想要反抗,王晓军阴恻恻地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也只能停下了挣扎。

王根生暗含警告地说:“大家切记!我们组织反对的这些人都是地、富、反、坏、右,是明摆着的阶级敌人,你们可不能因为他们看着疲弱就对他们心慈手软,给他们送衣送食,要知道他们以前为什么那么富,就是因为他们以前吸干了我们贫下中农的骨血啊!”

王根生一通输出以后,满以为会有人附和应承他,可除了寥寥无几来看戏的王家屯人喊了几句“打倒地主分子陈铮”“让他勇不翻身”“打倒阶级敌人解春山”“主席万岁”,其他人是一片寂静。

他想到自己刚刚激情昂扬讲了半天,觉得面子很挂不住,脸色也开始由红变白再变青。

在他继续发难之前,林逸秋抢先鼓起了掌,并叫好:“王队长讲的好啊!”

齐援朝陈枫不明所以,睁大了眼睛使劲瞧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林逸秋朝二人使了个眼色,把巴掌拍得得更响亮了,陈齐二人知道林逸秋一向主意大,便也跟着鼓起了掌,其他知青见状,稀稀拉拉响起了掌声。

王根生听见掌声,脸色微微好转,他向台下看去,见到是个生面孔便问:“你是谁?”

“队长,他就是我昨天跟你提起的林逸秋!”王晓军十分狗腿地上前解释。

“原来是你,上来说话!”王根生还记得自己想要拉拢知青的想法,现在见有人站他这里,更加迫不及待地想立立威。

知青们不无担忧地看着林逸秋,林逸秋安慰般地拍了拍左右的臂膀,三步并作两步,一个起跳跑到了台上。

“王队长,我是刘家村刚来的知青,我叫林逸秋。”

“我知道你,你刚刚说我说得好,你倒是说说我说得好在哪里?”王根生慢条斯理地问着,一双贼目上上下下打量着林逸秋,仿佛只要他话里有一丝错处,就要把他拉去批斗。

其实林逸秋跑上来之前,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的,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反复,那就是€€€€

阻止王根生!

“王队长,我这一路北上,发现这革命形式那是一片大好,尤其是咱们东北,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来到红河分队以后,这里的革命气息更是浓郁,我原本还不理解,直到看见了您,我才知道这是为什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林逸秋也并没有什么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只是想着如果跟王根生这种人硬着来,那他肯定会加倍地把气撒在解先生他们身上,如果只是为了出一口气,而害了他们,反倒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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