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束高岭之花 第44章

于是世家大族便和这群人勾结在一起,竟然连朝廷命官都敢动。

裴照檐咬紧牙根,若非双拳难敌四手,他还要护着朝术,早就跟外面那些人动起手来了。

“算了,你还是说说自己是怎么找到我的,我们后面又该怎么逃出去吧?”朝术抬着湿润润的眸子,用气声问他。

他想正经聊天,万万没想到自己不再计较之前那事后,裴照檐居然还不知收敛,得寸进尺!

朝术气糊涂了,使出全身的力气往那伸脚踩上去,可他忘了自己身上刚被下了药,还绵软无力着,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劲儿对裴照檐而言也不值一提。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照檐因为自己的这一举动,闷哼了一声。

空气彻底凝滞。

“€€€€混账!!!”

朝术的眼神快要吃人了,可惜绑匪却不会给他宣泄情绪的机会。

他已经听见领头的那人在命令自己手下的人:“官兵既然有所察觉了,之后来的人定然不会少。这次绑的这个死太监受人重视,那些个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烧了这里,以免他们发现咱们的踪迹找上门来!”

阴狠的语气让朝术都不由狠狠皱眉,绑匪头子肯定不是在说笑,接下来他和裴照檐就危险了。

“快想办法……”朝术的话说到一半就让人给打断了,他听见了柴房外面传来一阵惨叫声,还有厮杀的声音。

有惊恐的惨叫大吼:“是、是锦衣卫!”

仅仅一言,就把人吓破了胆。

锦衣卫的名声谁没听过呢,尽管都是些不太好听的名声。

他们的恐怖甚至夜能止啼,手段之狠辣寻常人莫及,旁人不敢轻易招惹。

朝术和裴照檐躲着的柴扉门忽然被人猛地踢开,他二人面色警惕,还没来得及做出应敌之态时,就听见了熟悉的寒冽声音。

对方那话生硬得很,好像光是让他说出来就费了很大的劲:“你们还要拉拉扯扯,耳鬓厮磨到什么时候?真亏你裴照檐也被他带着,在群狼环伺之时也能憋屈成这样。”

€€€€是杜如兰。

朝术虽然看他相当不顺眼,但在这时候却忽然心生欢喜之意。

杜如兰来了不就说明他们都有救了吗,他也不用再跟裴照檐这个狗东西贴那么紧了!

“裴照檐,你还不起来吗!”朝术拔高了声音,恨不得自己伸脚把对方给踹起来,要不是他失了力气,高低得给裴照檐一耳光。

幸好这狗东西今日穿的是深色衣裳,哪怕身下多了一滩显眼的污渍,旁人也不会轻易瞧见。

杜如兰鹰隼般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朝术磕磕绊绊从地上爬起来,差点又摔倒了,幸好裴照檐及时扶住了他。

朝术抬头一看,杜如兰的眼神果然更不对劲了,看他们就好似见不得人的奸.夫淫.妇,他随时都能给他们拉去浸猪笼。

另外一道同样耳熟的嗓音徐徐响起:“看来我来的正不是时候啊,诸位竟在匪窝共聚一堂谈天说地。说起来,杜公子的脸怎么好似……有点绿。”

张笺戏谑的话虽不好听,但确实是实话实说。

两人朝着杜如兰的脸看去,发现对方的神色更难看了。

朝术不合时宜地想到,方才匪徒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都没发现这个地儿,现在杜如兰和张笺前脚接后脚到来,也不知道是前者太蠢还是后者过于聪慧。

杜如兰面容霜寒冷峻,语气冷硬得都快能结冰了,他讥诮地说:“朝公公,你的手段真是不简单,不但裴小将军裴照檐被你玩得团团转,就连咱们这位张指挥使也在你的股掌之中。”

“谁见了不惊叹一声€€€€手段高明啊。”

朝术不想理会他,外面厮杀喊声震天,匪窝危险重重,他又毫无反手之力,稍不注意就会把自己给赔进去。

这样叫他怎么可能分出多余的想法揣摩杜如兰这话的用意上。

他急切地催促裴照檐和张笺两人:“我们还是快走吧,待那些绑匪回过神来,也是一桩麻烦事。把你们牵扯进来是我的错,还是得想办法派人来铲除他们。”

朝术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事,在场三位有名有姓,绝对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交口称誉的男人明知此时此刻危险的处境,竟无一人理会自己。

他们威胁的打量落在了另外两人身上,似乎在端详判断对方具有威胁性,又究竟值不值得自己警惕。

他哪怕再急再气,也还是不忘审时度势的本性,在有求于人时就该放低身段。

朝术看了张笺,看了裴照檐,唯独没有分出一个眼神给杜如兰。

“朝术,你糊弄他们都可以,为什么不能分出些心思来糊弄我呢?”也不知是外面喊杀的气氛宣泄,还是情难自禁,杜如兰的话明明轻而缓,却极有重量。

至少此话一出,两道古怪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朝术的身上。

别说是裴照檐了,就是张笺都不知道该找什么话来描述此刻的情景。于是他也只能张张嘴,然后觉得这种情况不适合自己说话,只能闭嘴不言。

“谁能愚弄你杜大公子呢?”朝术木然,语气是连他自己都难以控制的阴阳怪气。

他真是疯了,竟能分出些耐心陪他们在这里胡闹。

若非自己身上被下了软骨散,他定然一个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也不用看这几人仿佛争风吃醋的宫妃一样纠缠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碰上了商场618大促销,忍不住进去逛了一会会(心虚.jpg

第49章

外面那些锦衣卫们都是同张笺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之所以不急,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兄弟们的实力,同四皇子养得那些乌合之众不可相提并论。

可朝术对此不清楚啊, 他不想再同杜如兰纠缠,也知道现在不亲口点出来一个人, 他们多半还会再纠缠一会儿。

他们难道平时很难与实力相近的仇敌接触, 所以非要抓住这次机会看个清楚吗?

朝术在心里冷笑。

这些说辞恐怕连那五岁小童都不会信, 恐怕又是跟权谋诡计脱不了干系, 几个人凑在一起多半是想着怎么把对方弄死, 自己再获得最大权益。

他的目光落在了张笺身上, 对方若有所觉地看过来。

朝术垂眸, 默默道:“张笺哥哥,我想回去了。”

他朝着张笺伸手, 其实是在权衡利弊之下选择了对方,也不知道张笺会不会对他施以援手……

就算张笺从前认识自己又怎样,不知道是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同现在的权势比起来,儿时的情谊根本不值一提。

幸好朝术深思熟虑后所指的人并未辜负他的期望。

张笺一看朝术轻声软语,心一下就软了。

他本是铁石心肠之辈, 心里却有一片净土单为朝术而留。

朝术现在低着头,期期艾艾喊他哥哥的模样和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他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无忧无虑的时候, 他们没有遭遇家仇离恨,没有愈走愈远。

他的朝朝长大了,干了坏事就会扯着他的袖子, 小声哀求他, 喊他哥哥, 请求他带自己回去。

还会骄矜地要求他:“哥哥, 你一定不可以把我干的坏事说出去,不然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张笺内心触动,脚先一步向前迈开,他主动站了出来,并且义正言辞地表示:“朝朝身体里还不知道被那群绑匪下了什么药,总要先将人带出去。否则之后若是出了事,我们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率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逼得其余二人哑口无言,就是杜如兰这等口齿伶俐之辈,也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朝术想扶着柴垛走过去靠近张笺,裴照檐却拉住了他,扬声道:“既然都要带朝术回去,那我带他走也是一样的吧?张指挥使还是公务要紧,也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在朝术身上,不是吗?”

张笺面色微变,冷声道:“这就不劳你裴公子操心了,边关蛮夷蠢蠢欲动,裴公子难道安心待在京城享乐么?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也冲不淡你身上的硝烟味,你不适合这个地方。”

意思是裴照檐目前可以直接出局了。

至于另外一位,面皮紧绷,低垂着眸子连看都不看他们一样的清冷贵公子,则完全不被张笺放在眼里。

朝术却是真的不耐烦了,他只是想离开这个地方而已,至于是谁能带自己出去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一样的。

他真心厌恶这三人利用他做筏子各自试探敌人的行径,至于他们有没有可能真心喜欢他,朝术在心底直接否认了这一答案。

试问在场哪位不是在自己所处领域的佼佼者,哪怕是放在整个世间也是凤毛麟角,他朝术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晓得自己几斤几两。绝不可能做那等自作多情之事。

他不顾裴照檐的阻拦,目标明确地朝着张笺走去,还不满地甩开裴照檐的手,低声啐他:“脏死了,洗干净再来碰我!”

裴照檐猛地缩回去,悻悻地看他,不再做多余的行为。

只他心里还有些憋闷委屈,朝术会喊张笺哥哥,会对他温柔小意,独独对他就凶神恶煞的。

朝术也没能想到自己近日居然会背运成这样,先不说在春风得意之时被绑匪带走这件事,毕竟算是他自己大意,这口气再怎么幽怨都得咽下。

可是明知有匪徒在对他们虎视眈眈时,三个能力卓越的男人好似被别人下了蛊一般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不想着怎么离开,只知道用语言刺激对方。

好比他曾经在御花园锄草时,遥遥观见宫妃们唇枪舌剑的暗中交锋。

此种奇奇怪怪的事按住暂且不提,但当那枚利箭破风飞来时,朝术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幸亏两个武功高强的人还能手持长剑将其劈开,不至于出现两人为了争夺护住他反倒害他的荒谬闹剧。

结果他二人竟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那杀手见一招不成,又出另外一计,暗镖从空中射.出,按理来说在他们两个手底下,这支镖应当不值一提才是。

可事实恰恰相反,一人对着另外一人怒目而视,一个光顾着看朝术有无大碍是不是被吓到了,等听见喧嚣的声音时,他二人还真的一齐拉着朝术的手臂往旁边闪开。

原本他可以安全躲开的,这两人的行为倒害他躲闪不及,尖锐的镖真的刺进了他的锁骨。

鲜红的血液从伤处渗出来,洇湿了衣裳。因他一身绛紫色,血迹蔓延开来后也看不大清晰,只触碰到时,才会被那触目惊心的红给震住。

裴照檐脸色惨白,比朝术一个中了暗镖的人看着还要病弱,张笺拔出绣春刀,左手扶着朝术,拦在他二人面前:“我劝你们不要再继续纠缠了,有这个时间最好还是多把精力放在对付那群祸国虫蠹上面,你二人习得一文一武,不正是为了大梁安康吗?”

“如今国家风雨飘摇,你们却只耽溺于复仇私情,不合适吧?我再说最后一句,朝朝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他……心肠绝对是好的。”

张笺甩下这句话,就带着受伤的朝术飞身离开。

裴照檐碍于朝术身上的伤,也不敢再穷追,解决完一群杂碎的锦衣卫带着一身血腥气也回来了,哪怕他可以在这群人中全身而退,也要考虑值不值得。

杜如兰同他分别之际,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有什么关系在这一瞬间的对视中破碎得一干二净。

……

朝术一贯是个冷心冷肺的,即便最后张笺带他离开,还立马找了大夫给他养伤,他也不见得有多少感激之情。

还嗔怒怨他:“方才为何要跟裴照檐他二人纠缠,带我走就是了。你若是跟他们有仇,便是之后再报仇也来得及,何必如此急切。”

他身上的药还不是那麻沸散,而是软骨散,根本就不止痛。

不过朝术可没有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暴露自己弱势可怜的癖好,哪怕是处理伤口拔.出暗镖时,他也只是皱眉闷哼,连哭天喊地嚎痛都不曾有。

幸亏这镖上没抹毒,不然朝术现在就不是简单地坐在这里等着。

张笺眼睛都不知道该在往哪里放了,他视线掠过那片雪,那抹桃,低着头一板一眼地说:“这次是我的错,我可以向你保证下次决不再犯。”

朝术没有理会他的保证,冷哼一声便不作答,男人的话听一听就是了,傻子才会真的相信,他得赶紧养好伤,给这件事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才是正道。

他反而比张笺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要铁面无私,冷漠对他说:“你还不去将此事呈到皇帝的案上,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还等什么呢?”

“我受的伤可不是白受的,张笺哥哥,你最好是真材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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