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火箭的小女孩 第10章

地月纪(地球时代)--公元纪年(公元xx年)

远日纪(宇宙探索时代,汝嫣兮和丛林之心都出现在这个时代)--银河纪年(银河xx年)

灾厄纪(这章提到的基因异变大规模爆发时代)--银河纪年(银河xx年)

新纪元(楚辞所处的当代)--宪法纪年(宪历xx年)

第9章 幻夜

早在几个小时之前,远在中央星圈,首都星基因控制局总局的监控室,曾响起远比敲门声剧烈一百倍的戒备警报。

主控晶屏前正在打瞌睡的值班监控员被吓的一个激灵,惊醒,目光忙乱失措的在屏幕的数据流上扫过去,最终定格在其中某一行。作为经过层层考核选拔才进入基因控制局就职的精英,他很快冷静下来,拿起通讯器呼叫道:“二级戒备事件,α象限坐标(78'22,56'9)星球出现不常规射线,标准时间点为本月15日23时……”

他说着,声音在这里忽然弱了下去,紧接着一声惊叫:“为什么前天的异常数据今天才收到反馈!”

五分钟监控室的门被“哐”一声撞开。

“怎么回事?!”

值班监控员一眼看到穿着来人西装上的铭牌,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今天这件事没办法善了,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看清楚数据再结报。

“数据有所延迟,正在排查原因。”值班监控员低声下气的解释,这位可是局长办公室的一等秘书,无论如何他都得罪不起。

秘书语气公事公办的道:“这是很大的纰漏,局长很重视此类事情,排查出原因后立刻把报告送到局长办公室。”

值班监控员连声应好,送走一等秘书之后,他的脸却立刻苦了下来。本来,二级戒备事件根本不可能惊动到局长,但是现任这位赫局长刚到职不久,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对此前拜厄€€穆什先生在职时所构架的流程等级十分不屑,称之为“新时代官僚主义”,并认为,局长办公室应该把控全局上下大小事务,因此他一上任就申请了五名秘书,现在还在继续扩张,隐隐有向总统办公室规模看齐的架势。

为了不丢掉饭碗,值班监控员拿出了自己当年读大学时被导师逼着赶论文的力气,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找到该组数据延迟的原因,并用了十分钟写出报告,上送至局长办公室秘书处。

而又二十分钟之后,整个基因控制局的中上层官员都被从睡梦中叫醒,前往总局中心开会。

十三层会议室。

“……爆发基因异变事件之后的第三天不常规射线信号才传送到总局,虽然只是一个只有不到十万居住人口的小星球,但是这将为此星球的住民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还要我再多说吗?!”

赫局长是个有些秃顶的中年人,身量中等,大概是官做久了有些发福,但却威势很重,眉头深皱的时候像一头矮脚狮子。

他喝了一口水,低头问秘书:“那个星球叫什么来着?”

“锡林,隶属南边的卡斯特拉星系。”

“而且这次的变异者很有可能是非法出生,”赫局长大概是累了,语气缓和了些,“我们没有监测到基因环的反馈回来的数据,也就无法知道他的基因序列如何变异,到底是偶发性还是病毒性,而现在又耽误了整整三天……”

一位官员擦了擦额上的汗,小心翼翼的问:“数据延误返回的原因是€€€€”

“据说是天气缘故,”一等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拿起了值班监控员上交的报告,“恒星风干扰了雷达通讯。”

“查过卡星系气象分局最近几天的云图,锡林似乎有强辐射降雨。”

“这是气象局的事情,”赫局长轻描淡写的拨了过去,“和我们无关,我们只关心,也只处理基因变异事件,勃朗宁总长呢?”

“总长有急务需要处理,暂由次长代理出席会议。”

赫局长缓缓的抬起了稀疏的眉毛,眉心里三道深深的褶,昭示了主人此时的不愉悦,他甚至没有理会代为出席的王次长,直接对一等秘书道:“通讯勃朗宁本人,让他今天务必到席这个会议!”

会议室里寂静一片。

王次长一板一眼的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忽然“通”一声巨响。

整个会议室的人齐齐偏头朝着声音来处€€€€有人蛮横无礼的撞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正是执行委员会总长约翰€€勃朗宁。

他是个跛子,拄着一根金属拐杖,据说是当年处理某次零级戒备事件时受了腿伤却未得到及时救治,但他却拒绝截肢安装记忆体假肢,长久以来就这样拖着一条废掉的腿,犹如累赘。

但那条金属拐杖充当了他的腿,他站得笔直,像一把竖立的长刀,脸上的疤痕也像是刀,连带着他坚硬的胡须和头发,甚至是如有锋芒的目光,都坚刀一般。

“勃朗宁总长,我只说两句,”赫局长示意,“我不追究你迟到的责任,但我这次锡林的突发状况,由你亲自来处理。”

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我很重视这次的事件,希望你能即刻出发,我会让路秘书随行照顾。”

会议室的气氛在勃朗宁极具逼迫性的目光下愈发压抑。

一等秘书向赫局长小声询问了句什么,然后道:“诸位,散会。”

会议室的灯次第暗下,光亮不断回缩,阴影不断往前,最后的光线一直被逼退到勃朗宁的脚下。

与会官员从勃朗宁身边鱼贯经过,最后走出来的是赫局长,他挤出一点真诚的假笑,抬起手拍了拍勃朗宁的肩膀:“期待你早日凯旋,总长。”

这句虚伪的祝愿并没有激怒勃朗宁,赫局长有些失望的转向了和勃朗宁的相反的方向。他知道勃朗宁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但是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外勤,不知道他还能再出几次?

赫局长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看到了勃朗宁的辞呈,他甚至都想好了回辞,他要亲送走这位名声在外的执行总长。

不管人类的文明如何繁衍,只要还存在政治,官场的勾心斗角就永远不会少。但是赫局长不会知道,他的一次小心眼,会照见联邦潜藏多年的秘密;照见平静无波下的暗流汹涌。

改变,正在悄然滋生。

……

回到办公室后,王次长痛骂出声:“欺人太甚!”

勃朗宁面沉如水,对他道:“回去吧。”

王次长惊道:“你真的要去?那可是两个远程跃迁点!”

一桩二级戒备事件,让执行总长亲自处理本就荒唐至极,何况勃朗宁负伤多年,早就不再出外勤任务,赫局长这记杀威棒打的真是好。

勃朗宁道:“我会请示议长阁下。”

王次长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说什么,无声叹了口气,退出了办公室。

三分钟后,勃朗宁向上任基因控制局局长,现任参议院议长拜厄€€穆什先生发起了一通秘密通讯。

他平静的将前后事件叙述了一遍,拜厄€€穆什道:“大可不必前去。”

勃朗宁却道:“我认为有必要去一趟,在局里供职,总不好得罪上司。”

拜厄€€穆什缓缓道:“你早就可以申请退休€€€€”

“我留下,多少还会有些用处。”

勃朗宁说着,听见办公室外副手低声道,“总长,星舰已经准备就绪。”

“议长,回见。”

勃朗宁走出了基因控制局总局中心,首都星的夜空一如即往,星汉灿烂,辉煌美丽。远处忽然升起一束一束绚烂夺目的烟花,勃朗宁知道那是高度逼真的投影,但还是认为此类举动无聊而愚蠢。

副手在旁解释道:“桐垣小姐今夜在大剧院演出。”

执行总长意味不明的翘了翘嘴角,很是随意的道:“听说小穆赫兰失踪在了执行任务的途中,不知道穆赫兰夫人今夜还是不是有兴致去看侄女演出?”

多年不出外勤的他从烟花投影之下走过,朝着首都空间港的方向。

背后的夜空被烟火映照,越发娇媚绚烂,犹如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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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还在继续。

西泽尔手指压着嘴唇对楚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动作几乎无声的起床去了客厅。

楚辞也跟着溜了出去。

“谁在外面?”西泽尔问,他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起来模模糊糊的,有些不真切。

“贵邸是斯米尔宅吗?”外面那人问道。

西泽尔看向了楚辞,目光里带着询问,楚辞低声道:“是落水集的黑市商。”

“我该怎么回答?”

“说,往东走一千米,看见红色路牌的巷子就是。”

西泽尔照样回答。

那人又道:“确定吗?”

“确定。”

门外的声响就此停息,西泽尔诧异道:“黑市商人来干什么?”

“我猜是老林买的零件和原材料,运送工把东西送过来发现没有人去接收,才会就近问的。”

“还可以这样?”西泽尔挑眉,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选择这么古老的交易方式。

“落水集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为了躲避政府封查都是怎么保守安全怎么来,”楚辞说着从老林的工作间找出自己的防辐射服换上,“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不放心似的又对西泽尔补了一句:“你不要乱跑。”

西泽尔哭笑不得:“我们的定位好像反了?”

“害,”楚辞撬开厨房水槽边地板下的活板门,“你是病人。”

西泽尔心想你刚讲鬼故事想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概是连天降雨的缘故,甬道里湿滑黏腻,让人无端想起蛞蝓类动物湿漉漉的软体,泛着恶心和惊悚。

甬道并不长,通向屋子后面的一道暗门,隐藏着老林工作间的升降井。过往时候楚辞已经走过无数遍,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条甬道的尽头,满是摸不透的黑暗。

他推开甬道的暗门,果然看到角落里搁置着两个巨大的箱子。

楚辞顺着街道远眺,只剩下黑暗和迷雾充斥着视线。锡林星当初是政府规格化建设,每一个街区都充满了预先设定的建筑秩序,冰冷而机械,一直到几十年后,这里住满了矿工和移民,这星球才逐渐活了过来。楚辞可以想象得出辐射雨降临之前这里的场景。

后街对面甜点屋的凯西大婶,她有些胖,皮肤和皱纹都软软的,阳光照上去好像糖稀。她的丈夫马克和老林是熟人,在供给站工作,前几天的能量块就是他送来的,老林还给过他淡水。

可是现在,这里只剩下迷雾暗巷,荒凉阒寂。

他在心里叹了一声,把箱子挪上运送通道,自己站在暗门前等升降井平台。

箱子里的东西果然是老林之前让他列的清单,都是修理星舰所需,他从终端里划出清单清点了一遍无误之后正要回到屋子里去,余光一扫,蓦然看到终端上显示的时间,宇宙标准时间18日20时。

辐射雨降临之后他就几乎没有了时间概念,但是他记得老林带他去看地底矿洞看星舰是在早上10点左右,而中间隔开的时间里他和西泽尔交谈、修理星舰等种种事情,加上楚辞睡了两觉,这其中的时间绝对不止八个小时,也就是说,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升降井平台还没有升到工作间的高度,他就大声问:“上校!老林走的时候是几点!”

西泽尔闻声走进工作间,想了一下,道:“中午,他走的时候你还没有醒。”

楚辞抿着嘴唇半响,呐呐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西泽尔问:“怎么了?”

“斯诺朗医生的诊所就在第四街区,离得不是很远,中午出门,到现在最少十个小时了,不可能还没回来啊。”

“也许是有别的事?”西泽尔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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