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已经彻底疯了,说€€话的语气夹杂着€€无比的阴毒和€€残忍。
哪怕是这几个月都饱受折磨的冯延芳,听到他此刻说€€的话,都不€€禁感到十分恐惧。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周沅明显是想要在今天对徐连不€€利,如果他能提前将这个消息告诉顾€€……
冯延芳没€€有再继续听下去,而是又重新找起了出口。
上天保佑,尽管他始终没€€有找到后门€€,但却看€€到了一个狗洞。再没€€有尊严也都有过€€了,冯延芳没€€有再耽误,闭着€€眼睛就从这个地方爬了出去,而后一路向顾府跑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
冯延芳浑身是伤,衣服破破烂烂,加之几个月都没€€有洗过€€澡了,守门€€的小厮又怎么会让他轻易登门€€。
“我、我是冯延芳,我找你们家公……”
“什么狗东西,也敢来我们侍郎府前撒野,给我打走!”
他不€€说€€自己的名€€字还好,一说€€出来,下人当即就变了脸。
府中上下谁不€€知道冯延芳做的好事,要不€€是顾€€没€€允许,顾明昌可能早就将人弄死了。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都知道,冯延芳不€€是个好东西,话里话外也是将人贬低了骂。
等将人赶走以后,小厮更€€是朝对方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口水。
“呸!要不€€是你,咱们公子哪能吃这么多苦?还有脸找上门€€。”他转身让其余人守好门€€,自己进去跟管事禀报了一声,“你们都精神€€着€€点,公子大概再过€€一会儿就要从城郊回来了,别让那种晦气的东西冲撞了公子。”
“放心€€,有咱们在这里守着€€,谅他也不€€敢再过€€来。”
冯延芳在周家待了许多天,根本就不€€是小厮们的对手,因此他们刚有所行€€动,冯延芳立刻跑开了。可他并没€€有走远,虽说€€跟顾府隔了些距离,但那名€€小厮的话他隐约也听到了一点。
得知顾€€还没€€有回来,他立刻又一瘸一拐地向城郊走去。甚至他心€€里想着€€,能不€€能阻止周沅也不€€重要了,只要他让顾€€看€€到自己为了对方付出了哪些,相信顾€€会记得他的好。
夜里的风凉得有些吓人,几乎越靠近城郊,温度就越低。
周沅坐在马车里搓了搓手臂,他现€€在已经被即将杀死徐连的兴奋冲昏了头,压根儿就没€€意识到周围有多反常。不€€仅冷,还尤其的安静,甚至连一点风声,一点落叶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带来的那些杀手倒是感觉到了异常,跟周沅说€€过€€以后,对方毫不€€在意,还当场又给他们加了许多钱,说€€是事成之后还可以再给他们一笔,只要他们做完今晚这一单。
这群杀手一贯就是刀尖舔血的,手底下的人命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只要雇主给够银两,什么都好办。周沅出手大方,而且他们这一次要杀的人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连武功都不€€会,在他们看€€来,这笔钱完全就是躺着€€赚。
那点异常很快就被他们忽视了,只凭徐连一个人,想要逃掉,除非有奇迹发生。
周沅也是这样想的,在马车靠近木屋的时候,他就让车夫停了下来,先回府去了。而后他让杀手们上前,自己则是坐在马车里等着€€好消息。
在他的设想中,解决徐连应该不€€会超过€€一盏茶的功夫,可不€€仅是一盏茶,连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杀手们也还是没€€有好消息传来。甚至他都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似乎那群人走了以后就消失了。
温度更€€冷了,周沅掀起车帘下去的时候,竟然被冷得生生打了个颤。他试探地吹响了跟杀手们联系的口哨,没€€有得到回应,就连人影都没€€有看€€见一个。
不€€远处的木屋里灯火大亮,透着€€古怪。
周沅在离开和€€走近之间选择了后者,可他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一个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顾€€?”太过€€意外,以至于周沅喊出来的时候都有点破音。
周沅来之前明明已经派人盯过€€了这边,对方亲眼见到顾€€回府了他才动身,可现€€在顾€€竟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且,看€€上去还相当诡异。
或许这破音里还夹杂了点其它€€的情绪,比如€€€€恐惧。今晚没€€有月亮,但周沅却清楚地看€€到顾€€的衣服上染满了猩红,还有,他的眼睛也不€€似常人的眼睛,整个眼球都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
“你也是来杀小连的吗?”顾€€的脸上带了些许微笑与疑惑,慢慢向周沅走来。
四周的寒意越来越强,周沅咽了咽口水,直觉告诉他,现€€在很危险,要立刻离开,可两条腿根本就不€€听他使唤。
“你……你……”
“很奇怪在这里看€€到我吗?”
“没€€、没€€有。”不€€是周沅讲话结巴,而是被冻成了这样。
妖怪看€€不€€上这样的人类,不€€过€€并不€€影响他进食的欲望。那些派来的杀手在还没€€有靠近木屋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触手的肥料。
现€€在该轮到周沅了。
只是眨眼之间,无数可怖的触手就从顾€€的身上出现€€,在周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让他的脚离开地面数十丈。触手卷住了人,并不€€像对待那群杀手一样直接,而是反复将对方折磨遍了,最€€后才刺穿了他的四肢。
“啊€€€€”
凄厉的惨叫贯穿了整片城郊,但不€€要紧,这里都在顾€€的掌控中。
冯延芳并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恐怖的一幕。在周沅的下半身淌血时,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顾€€竟然是一个妖怪?难怪,回来以后的顾€€会这样对他,也许真正的顾€€早就被眼前这只妖怪吃掉了,对方不€€过€€是装作€€顾€€的样子,好来这里杀害更€€多的人。
树林沙沙作€€响,冯延芳连大气都不€€敢出,然而顾€€却连征兆都没€€有的,突然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那双漆黑的眼睛在黑夜里是那样€€人,冯延芳同样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夜里,他能将所有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他在顾€€看€€过€€来的那一眼当中,早就吓得身上传出了一阵骚腥味。
恐怖的触手直接扒开了树丛,将他从里面拎了出来,并带到了顾€€的面前。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离对方这样近,可冯延芳心€€底却高兴不€€出来。
“真巧,你们都来了。”
妖怪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连脸上的颜色都变得格外苍白,可给人的感觉却更€€加诡丽。
徐连睡得并不€€安稳,他总觉得哪里在透着€€冷风,将身体在被窝里缩了又缩,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一道接一道的惨叫吵醒。
“什么声音?”他嘟囔着€€起来,人还没€€有彻底清醒,披了件外袍,提着€€盏灯笼就出门€€去了。
灯笼是顾€€亲手给他做的,上面还画了一条盘踞的金龙。
徐连并没€€有感觉到周沅和€€冯延芳感觉到的冷意,只不€€过€€是觉得风有点凉。他沿着€€叫声一路走了过€€去,夜黑得毛骨悚然,而更€€加毛骨悚然的,是顾€€的身上竟然生出了那么多的触手。
这些触手将周沅和€€冯延芳弄得不€€成人形,到处都在滴着€€血。
灯笼被风吹得摆动,里头的蜡烛在下一刻熄灭了。
但徐连依旧能看€€得到顾€€,也能看€€得到被触手卷裹着€€悬浮在空中的两个人。
他想,原来那天不€€是自己的错觉,顾€€的眼睛真的全部€€都是黑的。
顾€€在徐连出现€€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对方,只是并没€€有管他,而是继续拖拽着€€周沅,问他:“还想要派人来杀小连吗?”
周沅哪里还有回答的力气,他原本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可现€€在才发现€€还是太迟了。从他把徐连带回来的那一刻,就错得彻底。
还有,顾€€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毫无脾气的顾€€了。他现€€在是妖怪。
周沅比冯延芳分得要清楚,他知道面前的人还是顾€€,可又不€€仅仅是顾€€。
“顾、顾……啊€€€€”
话还没€€有说€€完,触手就又给了对方一击,周沅就此痛死过€€去。
冯延芳跟对方离得近,自然知道顾€€做了什么。
他抖如筛糠,终究是想要安然无恙活下去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顾、顾兄,周沅他想对徐连不€€利,我是、是特意来通知你们的,不€€、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顾府守门€€的小厮,看€€我是不€€是、是不€€是去过€€。”
“我跟他不€€是一伙的,顾、顾兄,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你放过€€我吧,只要你放过€€我,要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
极度恐怖的时候,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都不€€知道。冯延芳浑身上下都透着€€狼狈,但这种狼狈只会让妖怪更€€加嗜血。
很快,冯延芳跟周沅一样昏死了过€€去。顾€€终究是没€€有在徐连面前将两个人全杀了,而且,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也不€€需要杀。
触手直接将人扔到了远处,顾€€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回身,朝着€€徐连走过€€去。
每走一步,触手就会收掉一点,等到徐连面前的时候,顾€€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只是他身上的血腥气还是很重。
他弯腰温柔微笑着€€:“都看€€到了?”
徐徐愣愣地点了个头,被风吹灭了的灯笼还在他手里攥着€€。
恐怖对生理上造成的影响无可避免。
顾€€将他身上快要滑落的衣服重新披好,又把灯笼重新点燃了,口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夜里冷,早点回去休息。”
还用冰凉的手掌贴了贴徐连的脸,将人激得打了个颤后,脸上的笑意浓了三分。
“我走了。”顾€€收回手,准备离开木屋。
只是他刚走了一步,就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拽住了他。
徐连用的力气非常大,牙关都在打颤,说€€不€€清是害怕还是什么。顾€€听到他说€€:“我、我不€€怕妖怪。”
比妖怪更€€可怕的人他都见过€€了,顾€€从来都是关心€€他,照顾他的。
而且刚才冯延芳的话他也都听到了,顾€€这次同样是为了保护他才会出手,他又有什么理由害怕。
“公子,您今晚能不€€能不€€走,留下来陪我?”
徐连用了您,他在紧张,并且每一个器官发出的声音都在向顾€€显示这一点。
“小连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邀请一个妖怪来陪伴自己,还是一个刚刚见过€€血的妖怪,无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徐连没€€有说€€话,只是执拗又坚定地看€€着€€他。
半晌后,顾€€低了头,凑近了人,细嗅着€€,在一种暧昧的氛围里道:“小连知道自己很香吗?”
他的眼睛再次变成了全黑,妖怪说€€的香,自然不€€会是表面上的意思。
低于常人的温度和€€他说€€话之间带出的气流让徐连汗毛直立,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直想要发颤。他闷着€€声音,同样低了头说€€:“不€€知道……”
风声太大了,徐连的这句话也就变得很小,只有顾€€能够听得见。
他笑了笑,触手正大光明地圈在了徐连的腰上,腿上,还有手上,将那盏亮着€€的灯笼拿了过€€来,挂在了窗边那棵栀子花树的顶端。灯笼在树上摇摇晃晃,却始终没€€有掉下来,也没€€有熄灭。
“闭上眼睛。”
顾€€在徐连听话照做的时候,将触手收紧了更€€多。妖化的程度越深,顾€€受到的影响就越多,况且方才又见了血,触手将徐连勒得几乎叫人感到不€€适,好似要深深嵌进他的血肉之中。
它€€们看€€似一动不€€动,实际上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在徐连的皮肤上蠕动着€€。
等将徐连带回木屋,放开他的时候,对方眼睛都红了一圈。
“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徐连摇摇头,又点点头,说€€话有些困难,又一次伸手做出拉住妖怪衣服的危险举动。
“公、公子……”
“嗯?”
“你失踪的三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知道顾€€是妖怪后,似乎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徐连的第一反应是顾€€的眼睛,第二反应是心€€疼,第三|反应是难怪对方的字迹前后不€€一样。这三种反应里,没€€有一种是因为知道他是妖怪就想要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