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之后一直都很迷茫,过得浑浑噩噩。”年深摩挲着探进顾念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直到那天遇到你。”
那天走进山洞里,乍然看清顾念拆下胡子后的真实模样,那个瞬间,他突然觉得仿佛有道阳光直接照到了自己的心底。
“等等,你当时该不会觊觎我的帅气,对我一见钟情了吧?”顾念骄傲地扬了扬了眉梢。年深这个失忆好像也不全是坏事,最起码比以前坦率一些了,有些事会拿出来说了。
“怎么可能?”年深断然否认。
“切,口是心非。”
“顶多算是二见钟情。”
“你刚才说什么?” 两人‘争执’之间,顾念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怀里的小老虎突然睁开眼睛,竖起了圆圆的耳朵。
“没听到就算了。”
“不行,这种事情怎么能算了?唔唔……”
……
“非礼勿听。”
屋外弦月高挂,不远处的树枝上,吴鸣叼着根草棍,默默往自己的耳朵里塞了两个丹丸,隔绝了那暧昧的声音,然后悠闲地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刚过来就是这么香艳刺激的场面,看样子他找来的真不是时候,只能先在树上熬过这个晚上了。
第122章
年深的记忆恢复,顾念悬着多日的心终于安稳下来,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小老虎舔醒。
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吴鸣跟年深在喝茶,准确的说,是在用茶杯喝水。
“你什么时候来的?”顾念一下子清醒了,立刻坐了起来,原本半窝在他肩窝的小老虎咕噜噜滚了几圈,落在腿边。
“昨天晚上。”吴鸣捧着茶杯,慢悠悠地啜了半口。
昨天晚上?顾念脸色尴尬地看了他一眼。
“放心,不该听的我都没听。”吴鸣脸颊微鼓,吹了下额边缀着琥珀珠的小辫子。
顾念原本是在心虚他昨天晚上跟年深八卦的吴鸣和陆昊孽缘的事情,怕被正主儿听到,但看吴鸣这个样子,应该是没听到的。
那还有什么不该听的?
两秒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和年深最后的那个深吻,立刻耳根爆红。
“我去看看煮点什么早饭。”顾念抱起小老虎,落荒而逃。
我都说没听到了,他还不好意思什么?吴鸣疑惑地看着顾念慌张窜到外屋的背影,又转向年深。
年深不紧不慢地用陶罐往给他的茶杯续水,气定神闲,仿佛另一个主角不是他一样。
“啪!”屋外的人不知道碰落了件什么东西。
吴鸣:……
打开外屋那扇透风的破旧木门,顾念就看到门口摆着一只野鸡,半捆青菜,小半袋粗面,还有堆他叫不上名字来的果子。
那都是阿塔和谷里猎户等人送过来的。
因为准确的‘预知’雷暴的事情,救了阿塔的命,又神奇地救活了年深,还指挥大家扑灭了那场来势汹汹的山火,保住了飞来谷,短短几天之内,顾念就已经变成了谷里的神人。
谷里的住户们对他半是感激半是敬畏。
最开始是阿塔,知道‘吴穷’受伤,顾念也还在养身体,家里没什么粮食。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会默默送份东西过来。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因为大家对他的感激,或许因为‘吴穷’之前的好人缘,总之,事情演变成了全谷住户对他们的轮流‘投喂’。
尽管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艰难,但依然尽己所能的在帮助他们。
顾念没有拒绝这些善意。
一方面他和年深现在确实需要这些东西,另一方面他也打算投桃报李,未来为山谷里的住户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作为回报。
兵荒马乱地炖上了锅鸡丝粥,顾念又跑出去喂小老虎。
给它弄了些羊奶,又喂了点昨天特意留出来的猪肉丝,小家伙现在的牙齿还嫩,他没敢喂骨头,打算循序渐进的进行。
隔着墙传来屋子里年深和吴鸣的声音,年深问起了其它人的状况。
吴鸣说夏初只受了轻伤,但井生当时躲过老虎,却被躲在旁边的一头狼偷袭抓伤了腹部,最后吴鸣把那个狼群全灭了。
吴鸣追着一路的痕迹找到悬崖边的时候,那只老虎已经跑了。
第二天天亮,他顺着悬崖下去找了一圈,发现顾念留下的记号和留言,确认他没事,就先上去把受伤的井生和夏初送出去救治了。
等安顿好两人,他才返回来重新寻找顾念和年深的踪迹。
顾念蹲在院子里,一边听吴鸣说,一边看着小家伙狼吞虎咽的地吃肉,等小老虎吃完,他窘迫的心情才算是逐渐平复下来。
吃过早饭,三人讨论起了后续的打算。
除了吴鸣,一大堆人受伤。
以年深目前的状况,肯定还需要养一段时间的伤。另外他现在是黑户,与其弄假过所折腾到平洲城,随时应付那些明里暗里的视线,还不如先安安稳稳地留在这里。
顾念的骨头也还伤着,只有右手能自由活动,他出去倒是比年深方便点,但他更愿意留下来跟年深待在一起,虽然山里的东西匮乏,毕竟安心。
外边的夏初和井生也是要养伤的,至于杜岭和镇西军的几个探子那边,年深给他们写了封两封手信,托吴鸣带出去。第一封是给年风勇的,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第二封是给那几个探子,安排他们两件事,一是打探消息,尤其注意搜集渝关的地形图,城防以及契丹人那边的消息,二是寻找机会,争取尽快将杜泠和萧云铠他们救出来。
吴鸣拿了书信要走,顾念拦住他,又扬扬洒洒地列了一张长单,从补品药材到调味料,从衣服到笔墨,应有尽有。
“啊,对了,还有我的行李。”
吴鸣额€€冒出黑线,“这个要额外用故事付。”
“没问题。”顾念爽快的答应了。
吴鸣走之后,顾念就和年深商量起了过冬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八月下旬,顾念一路上聊天的时候就听那些当地人说过,北方的冬天来得早,十月就已经天寒地冻。现在算下来,无论如何,他们这个冬天应该都要在飞来谷渡过了,必须早做准备。
其实说起来无非也就是两件事,保暖和储备粮食。
顾念决定留在飞来谷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原因,就是那些煤。
这简直是飞来谷得天独厚的资源,有了这样东西,至少他们过冬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不过飞来谷的其它东西就相对比较匮乏了,能自给自足的东西还好,有些需要去外面的买的,比如盐之类东西,就得等谷里的猎户出去卖皮子的时候,顺道带一些回来。
去平洲需要过所,谷里的人大多都是黑户,所以他们从不进城,买卖东西只会在一些重要日子时赶去乡村的集市。
因此,他们能买到的东西也比较有限。
这也是顾念给吴鸣列长单的原因。
粮食的问题主要在储存上,吴家没有种地,但可以用钱或者东西跟其他人家换,最终的问题还是存放。
顾念给吴鸣列的单子,有一部分东西要送给大家,做投喂品的报答,还有一部分就是打算拿来跟人换粮食的。
吴鸣走之后,第三天就下了场大雨。
雨停云收,谷里的老老少少几乎都出动了。
这个时候的大雨某种程度来说就是大自然的馈赠,雨后的山林,漫山遍野都是蘑菇。
顾念和年深也去采蘑菇了,毕竟蘑菇晒干之后很容易存储。
采蘑菇不需要耗费太大的力气,对他们两个来说,最大的问题是爬山。
雨后的山道还有些湿滑,两人背着藤筐,互相‘搀扶’着小心翼翼的往山上走,小老虎嫌他们动作慢,一甩尾巴就放开四爪,超过两人‘啪嗒嗒’的顺着山道跑没影了。
顾念拽着年深的手臂,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年深:???
怎么了?
“突然觉得我们这个样子很好笑,很像我以前,听过的一个词。”顾念笑得有点停不下来。
“什么词?”
“天残地缺。”顾念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又指了指年深。
顾念的左手还不太能动,年深一身的大小伤口不说,胸口的绷带也还缠得死紧。
“换个人可能郁闷都来不及呢。” 你居然笑得这么欢快,年深无奈地道。
“郁闷什么?现在可是我最开心的时候。”顾念拍了拍年深的手腕,示意他等等,弯腰把路边那棵树底下的蘑菇摘下来,丢进了年深背后的筐里。
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差不多天天做噩梦,担心被杀,后来又担心三年后长安城破,每天要绞尽脑汁想办法赚钱,再后来又担心幕后黑手,担心自己喜欢上年深。等到好不容易保下长安,又出了流放的事情,担心年深在平洲的状况,然后又是年深遇险,失忆,被雷劈……
现在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所有的一切,终于可以暂时什么都不用想了,他心里特别轻快,身体上的伤,反而算不得什么了。
年深轻轻拍了拍他的发顶,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其实,也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两人正说着话,小老虎又‘啪嗒嗒’的从山道上冲了下来,嘴巴里还叼着朵蘑菇。
跑到顾念腿边,小家伙来了个急刹车,两只前爪往顾念腿上一搭,献宝似的扬起脑袋,把嘴里叼的蘑菇递到顾念手边。
顾念接过那朵蘑菇,看着裤子上的梅花状泥印哭笑不得。
“看来它很喜欢你。”年深忍俊不禁,接过那朵蘑菇,放进了自己的背篓。
“哎?”顾念看着年深,露出诧异的表情。
“怎么了?”年深见他盯着自己的左脸,以为刚才蹭到了什么,用手擦了擦,却什么都没擦下来。
“我也很喜欢你。”顾念凑过去,出其不意地偷亲了年深一口,拔腿就跑。
年深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耳根却像山上的秋叶似的,慢慢涨红了。
除了蘑菇,顾念还弄了一堆松树枝回去。
“你弄它做什么?”年深确定,这些松树枝肯定不是用来吃的。
“做墨。”
墨?年深露出诧异的表情。
“松烟墨。”顾念得意地朝他扬了扬眉,“你家不是缺墨吗?专门做给你的。”
你不是惜墨如金么,我给你准备上百八十块,看你以后能不能多写点!
年深:???
顾念正要走,年深突然伸手撑在旁边的树上,高大的身影罩住顾念,拦住了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