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着那台样车在飞来谷里试车的时候,轻便迅捷的身姿让大半个飞来谷都轰动了,众人争着抢着想要试骑这台拉风的‘木马’。
可惜自行车还是需要点门槛的,顾念‘指导’了半天,最后还是吴鸣、韩啸这种原本平衡感比较好的人最先驯服了‘木马’。
两人各自飞骑了几圈,等韩啸下车,众人就又围了上去,眼见着就要哄抢起来,年深适时出现,直接告诉众人,谁要是下次的训练比试得第一,就能拥有这匹‘木马’十天。
众人立刻摩拳擦掌的回去加练了。
顾念默默朝年深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
拖车的速度相对自行车自然慢了点,但胜在方便装货容易上手。墨青便又让工匠们装造了两台,每天交给当天需要去林子里采集东西的人试用。
唯有无弦之弩的进度比较慢,已经改到了第四版,不但依然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甚至还出现了新的问题,有些磁石在多次的重复测试后,被铁球击打碎了!
由于天然磁石的强度太差,他们不得不一边继续更改结构,一边开始试着制作人工磁铁。
八月中,莫寒礼来跟顾念‘请假’,一个月后就是他师父的忌日,现在诸事安定,他想要回契丹那边去祭拜一趟。
怕他自己过去不太安全,顾念便用两本图画书和一匹木马为代价,请吴鸣陪同他一块过去。
两人出发的时候,年深仿佛‘依依不舍’似的,亲自把人送出了林子。
年深一反常态的举动引起了顾念的注意,回来之后,便将某人堵在门口‘逼问’,大有说不清楚不许进门的架势,“你是不是交代了他们什么事情?”
“我让他们顺便打探下契丹那边的状况,尤其注意下最近这几年契丹王族身边新出现的那些汉人。”年深就势揽住了他的腰。
顾念这才恍然想起当初自己和叶九思在长安城金光门前中的冷箭。对啊,到了北地这一年多的时间忙忙碌碌的,差点忘了这件事。
“没想到你还挺‘记仇’的。”顾念轻摸了年深的脸颊一下,调侃似地道。
年深握住他的手腕,抬眼望向北方,眸色陡然转冷,“我绝对不会放过伤害你们两个的人。”
进入收庄稼和山果成熟的季节,整个飞来谷都疯狂的忙碌起来。
现在人手比以前多了许多,顾念跟年深商量了一下,为了尽可能多的将山里的果子抢收回来,甚至还停了几天的日常训练。
现在他们有了酒坊,除了做罐头,还可以用这些山果酿酒,天赐的无本原料,多收些回来就能多赚些钱,绝对不能浪费。
除了山果还有松子、榛子和野生的栗子,除了少量留给山里那些动物做粮食的,大多都被收了回来。
九月初,赵城虽然暂时没有再给顾念带来什么‘意外之喜’,却也着实帮他准备了一大批以豆类、稻米麦、以及黍米为主的价格相对还算便宜酿酒’用的粮食。
为了这批粮食,除了€€€€人送的那几颗珍珠和叶九思那个‘救急’用的金算盘,顾念和年深将手边几乎所有的现钱都花了出去。
一时间,飞来谷里的粮食和各样蔬果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为了山谷的安全,防止冬天被野兽袭击,顾念他们又将山坡上方清理了下,在原本的树木之间暂时用麻绳和木头加装了一圈高大的木栅栏。
众人常进出的三个方向都留了大门,至于€€望哨,则直接设在了大门两边的树上。
整个飞来谷,已经隐隐有了林中木堡的架势。
十一月下旬,顾念温室里的红薯终于长成,从契丹那边回来的吴鸣正好赶上了红薯的收成。看到当初的三颗‘丑八怪’直接变成了几缸,吴鸣和年深着实震惊了。
腾出来的缸又被清洗干净拿去腌酸菜了,顾念也‘忍痛’拿出了十几个,指挥井生做了一次烤红薯,香甜软糯的滋味立刻征服了众人。
因为还要留种,顾念没舍得再‘挥霍’,他‘冷酷无情’地拒绝了夏初等人再吃一顿烤红薯的要求,直接把那些红薯藏进了地窖里特意留的位置。
进入十二月,众人才略微清闲了些,除了每日的训练多了些闲暇时间,顾念特意每日抽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跟莫寒礼去学契丹语。无论是要查那件事情,还是未来占领北地之后,他们势必要跟契丹人打交道,早点把契丹语学起来,有备无患。
眼见着快要到元日,谷里节日的氛围也日渐浓厚,屋暖食足,人人都喜气洋洋的。这天天降大雪,顾念墨青等人都聚集在‘顾家’,边吃东西边商量着如何跟谷里所有人一起庆祝下,办个热热闹闹的聚会,趴在顾念身边的白老虎猛然立起了耳朵,戒备地站起身看向窗外。
隔着糊了两层厚纸的窗户,它自然什么都看不见,但看它紧张的态度,外面明显是来了陌生人。
顾念跟年深恰好都坐在窗边的位置,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抬手推开了窗户。
冷风夹着雪花立刻涌了进来,顾念抹掉鼻尖儿上的雪,只见漫天纷飞的大雪之中,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正朝他们这边走来。
走在最前面两人,左边的是出去取信的杜岭,右边那个也很眼熟。
顾念怔了怔,脑子里猛地划过个名字,叶九思!
第147章
估计是因为没有来过这么冷的地方,一身锦帽貂裘的叶九思被冻得紧紧抱着双臂。
顾念还在发愣,墨青和年深已经快步下炕迎了出去。
墨青从门口扯了自己的兽皮斗篷,急匆匆地跑进风雪之中,把叶九思从头到脚兜了进去。
说起来,这东西还是顾念来了北地之后弄出来的。
飞来谷的冬天太冷了,偶尔需要去别人家的时候,都要皮裘皮帽全副武装,进屋之后却又热到不行,穿脱也麻烦。大氅那玩意虽然帅气,穿脱也简单些,但是四处漏风不够保暖,尤其是耳颈后,总是冷风嗖嗖的。
顾念被冻了几回,想起了常在影视古装剧里看到的带帽子式的披风,尝试着弄了个碎兽皮的拼接版。每次出门的时候,套在身上一裹,遮得严严实实,等进了屋直接脱掉,方便快捷。
于是这种斗篷很快就风靡了整个飞来谷,现在几乎变成了冬季谷服似的,人手一件,只是材质不同,有些是兽皮的,有些是内里絮羽毛的,还有些是布加兽皮的。
同样因为方便而鼓捣出来的还有室内拖鞋,其实就是‘半成品’的草编无后帮鞋,夏天维持草鞋本色,冬天在鞋面上包层兔皮,鞋里垫上羊毛鞋垫。不过这玩意就是顾念自己喜欢了,其余人都是室内室外混穿,根本不像他这么讲究,屋里还要专门弄双鞋,只有年深和他家小厮井生才愿意配合他。
慢了几步下去的顾念刚走到屋门口,叶九思就已经被墨青和年深簇拥着进了门。
小世子的脸和鼻尖儿都红彤彤的,跺着脚抖落一身雪花,顾念急忙给他拿了双拖鞋换上。
叶九思身上的轻裘是不起眼的鼠灰色,虽然那油光滑亮的皮毛质感在北地仍属上品之列,但与从前在长安城纵马游街贵气逼人半件袍子可以抵常人两年收入的那个骄奢的小世子比,已经是低调到尘埃里的装扮了。
“师父!”叶九思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顾念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窟,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小世子那夹风带雪的满身寒气。
小世子刚放开顾念,就看到一只半大的白老虎‘怒’瞪着自己,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摸刀。
年深将他抽刀的手按了回去,“是你师父养的。”
叶九思:…………
小世子还有一大堆的行李在吊索那边运送,杜岭把人送到,便又返回那边去帮忙。
顾念他们将小世子和那几个护卫带进屋,屋子里立刻挤满了。
人多声杂,给众人介绍一圈后,为了方便说话,顾念、年深、墨青以及叶九思就转到了旁边秦染的房间。
秦染这会儿也在那边吃饭,屋子里没人,房门一关,霎时清净了不少。
顾念把小世子脱下的外袍递给年深,将人塞到炕头,又在他膝间盖了床被子。墨青则端来壶热饮子给他暖身,顾念顺手接过来,给叶九思倒了一杯。
叶九思捧着粗陶杯没喝,借着热饮子的温度捂手,白玉似的指尖也被冻得发红,呈现出一种红玛瑙般通透的质感。
年深将叶九思的袍子挂到门口的衣架上,在顾念身侧坐了下来。
“天寒地冻的,怎么这个时候跑过来?”顾念给墨青和年深也各自倒了杯饮子。
“你们不是缺钱嘛,我来送钱。”小世子‘飞扬跋扈’地扬起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两年没见,他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些,眉目变得愈发英气逼人。
“申国公知道你过来吗?”年深捏着杯子道。
“当然知道,”提到申国公,叶九思‘嚣张’的态度略微收敛了些,“我可是坐着秋浓渡的船过来的。”
“你走水路来的?”顾念有些惊讶。
“对啊,上次那两个洛阳的纸匠,不也是我家的船送过来的吗?”
顾念沉默了下,孙昭当时信里倒是提了他们在洛阳开分店,所以当时直接从那边抽调了两个人过来,但顾念倒是没想过他们居然是坐着秋浓渡的船来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他脑子里来北地的路线还停留在北边的草原上,但一转眼年深都‘死’了快两年了,事过境迁,吕青那边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关注这边了,再说叶九思现在也不住在长安,想避人耳目的出行还是比从前容易的。
最重要的是,水运确实比走草原方便多了。
墨青道,“你在蓟州下的船?”
从洛阳顺着永济渠一路北上,最靠近这里的大港就是蓟州。以后若是真的拿下渝关,或许还可以考虑弯进渤海,一直开到渝关城。
“不然还能停在哪里~”叶九思傲娇的把头一偏,刻意不去看墨青。
墨青:…………
得,还气着呢。
叶九思将杯子里的热饮子一饮而尽,又递了过来,顾念这才看到他掌心已经磨出了半透明的薄茧,显然是在过去近两年的时间里着实下了一番苦功。
就在这个空档,杜岭过来敲门。
杜岭看看顾念,又看看年深,露出为难的神色,“小世子的东西太多了,咱们这边有点放不下,你看……”
“实在不行先放院子里吧。”顾念道。
杜岭挠了挠头,“就是院子里不够放……”
顾念:???
放不下?不算墨青和百戏团那边几个‘超大型’的院子话,他这个院子的面积基本就是飞来谷最大的了。
顾念转身推开窗户看了眼,只见一条长长的队伍,抬着红色的木箱,跟传说中的十里红妆似的,从吊索那边一直绵延到了他的院子里。
而他的院子里,已经摞了几层黑木箱,除了原本放置的酸菜缸、给白老虎圈出来的‘游乐场’和一条供人同行的过道,全都塞得满满当当。
“黑色的放这边,红色的搬去他那边。”叶九思指了指墨青。没等顾念和年深答话,小世子自己就做出了安排。
“好咧。”杜岭应了声,重新带上了门。
“你到底带了什么,怎么会这么多?”顾念愕然。
“黑箱子里基本都是金铤。”叶九思慢条斯理的用手指敲了敲杯壁。
顾念:…………
富可敌国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也不全都是我家的,顾夫人和年将军他们怕你们受苦,也塞了几箱给我,还有何鞍书、孙昭、柔娘和岳湎他们那边,也都各自凑了一箱。”叶九思从怀里摸出个信封,塞到年深手里,“清单在这里,你们自己看吧。”
他们这是‘穷’得人尽皆知了吗?顾念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鼻子,心里却又暖暖的,有人惦记着,雪中送炭,这种感觉着实不错。
他凑到年深那边看了看,在一长串带着编号记载金铤数目的清单最后,还有几个衣箱,分别写着年深和他自己的名字。
“衣箱?”顾念不解地看向叶九思,什么衣服还千里迢迢地带过来?
“那是为你们两个行冠礼准备的东西,年将军和顾夫人说,现在境况特殊,只能委屈你们在北地先自行为礼了。里面的衣服大多都是年夫人和顾夫人亲手缝制的。”叶九思挑了挑眉,眼内露出丝得意,“还有,你们两个的字,那可是我阿爹帮忙取的。”
“年夫人?”年深皱眉,他阿娘因为阿爹去世的事情深受打击,早就在五年前过世了。难道……
“啊,对了,年将军日前娶亲了。”叶九思抚掌道,“我可是代你好好敬了三杯酒哦!”
年风勇娶亲了?顾念比年深还要惊讶,毕竟原书里的年风勇一心扑在军务上,根本无心儿女情长,截至他看到的地方为止,依旧是个单身汉。
“说起来其实那人你们也认识,就是孙家纸坊,孙昭的妹妹,孙芷兰。”
顾念眼前登时浮现出那个眉清目秀穿着石绿色€€袍坐在马车上,双脚悬在半空不停晃悠的身影。那位喜欢女扮男装的孙家小妹,居然嫁给了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