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为什么不找裴因。
是因为裴因的声音太有特色,容易识别,音色清澈好听,音调平缓,几乎毫无起伏,就如同他自己一般,像是一潭平静的水,扔进去一个小石子也只会荡起一点波纹,如果扔一个大石头€€€€
嗯,没人敢这么做。
不仅是因为这样做没意义,更是因为,裴因身边有秦时。
秦时平日里,是最为温顺、最让大家喜欢的阳光学长,而当有人靠近裴因时,他便会变成最凶猛的野兽,像是巡视领地一般,虎视眈眈地看着想要靠近的人。
裴因在中间的位置坐下,秦时贴着他坐在一起,他也没说什么。
在打上课铃声的前一秒,夏栩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左顾右盼了一阵,飞快地坐在了裴因身边。
蓦地,裴因觉得秦时原本活泼的气场突然变得低压了起来。
夏栩很热情地给他打招呼:“裴因,又见到你了。”
裴因点头:“嗯。”
夏栩没再说什么,转而认真听起了高数。
裴因擅长这个,但也不会因为擅长而不认真。学无止境,倒也不是他多么爱学习,只不过,他知道即便他对此有些天赋,长时间不训练也会退步。
下课铃一响,夏栩替代了程跃的位置,哀嚎道:“高数怎么这么难啊!!”
他说着,转头去看裴因在课本上记得东西,有的地方密密麻麻,有的地方极其简洁,他好奇地指了指:“你这道题怎么没记?”
裴因道:“这道题不需要记,很简单。”
“??”夏栩震惊,“这可是刚才那个老教授说的超级难题!”
裴因尚未说话,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秦时突然出声,语气中带着快要溢出来的骄傲:“因因从小就对数字很敏感,数学很好的,这种题对他而言很轻松。”
顿了顿,他露出微笑,故作疑惑道:“不过这道题难吗?我也觉得挺简单的。”
裴因:“……”
“……”夏栩沉默了一会,看向裴因,愁眉苦脸道,“这样啊,裴因,我真看不懂,你能给我讲一下吗?”
裴因看了眼表:“10分钟,老师来之前听不懂的话,那就是听不懂了。”
夏栩特别乖巧:“好。”
秦时罕见地被噎住了。
裴因讲题一板一眼,但他讲的极其简洁明了,比起€€嗦又复杂的传统做法,他讲题的思路,更像是把你点通,让你不由自主地顺着他走。
不到6分钟,他就讲完了这道题,抬眸,问:“听懂了吗?”
夏栩点头:“听懂了,你讲的好通透!”
裴因温和:“听懂了就好。”
还未转过身,一旁秦时凑过来,极其自然地把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低头,贴近裴因的耳朵,小声道:“因因,这道题我也不会,你也给我讲讲。”
他说这话时,眼神若有若无地朝夏栩的方向瞟,搭在裴因细薄肩膀的手逐渐收紧,变成了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裴因疑惑:“你不是刚才说会吗?”
秦时:“刚才是我看错了,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裴因看了眼表:“3分钟。”
秦时不满:“凭什么他有6分钟,我只有3分钟?”
裴因诚实地说:“因为要上课了。”
秦时妥协:“好吧。”
若有似无地薄荷香气飘入鼻腔,秦时越贴越近,裴因等了一会,无情地拍了拍他的手,皱眉道:“你靠我这么近干什么?好热。”
秦时这才放手。
快马加鞭地讲了三分钟,裴因问:“听懂了吗?”
秦时忙不迭点头:“听懂了听懂了。”
看起来颇为高兴。
夏栩从一旁佩服道:“你教得真好。”
说完,从书包里翻翻找找,摸出一袋巧克力牛奶:“我在超市买多了,送给你,就当感谢你给我讲题。”
裴因看着递在眼前的巧克力牛奶,拒绝的话还含在舌尖,就被秦时不着痕迹地接了过去。
“给什么牛奶啊,多见外。”秦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却像是藏了什么一般,令人捉摸不透,“因因不爱喝巧克力的,正好我渴了,我替他解决吧。”
夏栩怔了一下:“哦,行,你喝吧。”
明明说自己很渴,拿到手以后,反而一点也不着急,随意地把牛奶放进了了随身的口袋里。
裴因看了一下,询问道:“不是很渴吗?”
秦时:“太甜了,越喝越渴。”
裴因:“……”
好矛盾的说法。
高数连上两节。
接下来的一节课内,夏栩和秦时仿佛都化身成了好奇宝宝,不是问这道题,就是问那道题。
并且,通常都是夏栩先问,秦时跟着一起问。
裴因困惑地想,秦时这是要制造机会,和夏栩在一起吗?
于是,他贴心地不再一对一讲课,而是将夏栩和秦时安排在一起,共同讲课。
效率果然显著提升!
又帮助了秦时,又能让自己轻松。
真不错。
只不过,也不知道秦时是不是有些热了,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但裴因才不想管。
没有人能浪费他的时间。
讲完最后一道,裴因抬眼:“都会了么?”
秦时和夏栩异口同声:“会了会了!”
然后两人光速分开,避之如瘟疫。
但是裴因没看见。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小事。
那是临近高考的第三个月。
裴因是名副其实的理科天才。
上学时,就占据理综榜第一名。
但他文科非常的差,这就导致,在没分科前,他在年级内的成绩,只能在前20。
而与裴因极度偏科不同,秦时向来平均,并且利用相当难拉分的高分语文,经常拿到第一。
分科考试的前一天,秦时问道:“因因会选什么?”
裴因想了想:“全理。”
他没问秦时要选什么,因为觉得,自己不应该干涉别人的选择。
分科成绩出来的那一天,秦时拉着裴因去看红榜,而他和秦时的名字,便紧紧排列在一起。
一个班。
秦时选了全理。
裴因淡淡的惊讶:“你没选一门文科么?”
秦时懒懒:“文科背的脑子疼,选他干什么?而且……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最后一句话,问的小心翼翼,就如同少年藏不住的心事般,像猫咪的尾巴,一点一点,半遮半掩,全是试探。
裴因道:“没有啊。”
其实他不太在乎。
那时他们便在一起住,又在一个班,全天呆在一起。
即使不分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啊,反正回来也能见。
他不懂秦时的内心的弯弯绕绕,但话说出口,却被少年一把抱住,贴在他耳边,带着惊喜:“我就知道因因舍不得我。”
高二,裴因的天赋被全面激发,长年位居年级前二,如果掉下第一,那就是语文又发挥失败。
而秦时确实没有短板。即便选了全理,他依然学得很好,与裴因的天赋不同,他向来如此,认定的事情,便会努力去做,即使花三倍的时间。
而与裴因争夺第一的人,也是他。
高考前,秦时帮裴因补习语文。
裴因并不是完全不会做,一些需要记忆的东西,他记得极其清楚,从不失分,但阅读理解,他几乎得不到分。
他难以理解,为什么这里的笑表达真正的笑,那里的笑又表达悲痛呢?
秦时便给他掰碎了说。
“这里主要表达了他们两人的爱情。爱情,你应该明白吧,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他们互相喜欢,这里就是喜极而泣,而离别时,是悲伤,但不想让对方担心,才微笑安慰对方。”
讲完,他满怀期待地问:“明白了吗?”
裴因诚实地摇头:“不明白。”
“……”秦时沉默了一会,“爱情,就……就、就好比我喜欢你。”
裴因看着他,眼珠黑白分明,目光清澈而坦诚:“可是你不喜欢我啊。”
秦时的脸悄悄漫上绯色:“……你就当我喜欢你。”
裴因:“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