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祥悲愤地看了他一眼:“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认也没有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祖国。”
孙雪峰恶狠狠说道:“什么祖国,我的祖国在对岸。我潜伏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你手中的研究资料,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告诉我你把资料藏哪了。”
吴庆祥发出一声轻笑:“告诉你我就没命了,我没那么蠢。”
鹰眼男人一脚踹在吴庆祥胸口,吴庆祥狼狈倒地,嘴角溢出了鲜血,孙雪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凶神恶煞地说道:“你到底说不说?”
吴庆祥直接往他脸上啐了口血:“汉/奸,叛徒,你不得好死。”
孙雪峰将自己脸上带血的口水抹了个干净:“行,你有种,我就看你骨头到底有多硬。”
任务没完成,组织是不会让他回去的,今天他非得从老头嘴里抠出点东西来。
他站起身,给鹰眼男人使了个眼神,背过身道:“听说你们军/统/局的人很有手段,不论嘴多硬的人落到你们的手里,你们都有办法让他们张嘴,今天就让我开开眼吧。”
“那你可看好了。”
鹰眼男人捡起地上一根生锈的钢管,二话不说就往吴庆祥身上招呼。
吴庆祥疼得扭成一团,吐了好几次血,棉衣都被染红了。
可他愣是就没叫唤一声。
这两个畜生。
赵亭松看得双眼发红,两只手深深嵌入土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身体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叫他快点进去救人,一个又说家人都在等着他平安回家,双拳难敌四手,一切都等警察来处理。
可是这里距离城里那么远,万一迟迟等不到人,他就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坏蛋把两人打死吗?
赵亭松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痛苦纠结。
鹰眼男人见吴庆祥这么能扛,倒是来了兴致。
他很残忍地笑了笑,带着点奇怪的口音道:“我听说这些搞科研的除了脑子,最重要的就是手了,不如先废了他的手吧,看他以后还拿什么做实验。”
赵亭松听到这话,心里一惊。
他将沾了泥的手从地里拿出来,又在周围随便摸了摸,想找个趁手的武器,结果棍棒类的东西没摸到,倒是摸到了几块石头。
屋里的两个人身材并不高大,若是没有枪,赵亭松有自信能干掉他们。
事到如此,他只能赌一把了。
孙雪峰对鹰眼男人有些不耐烦:“我只要结果,你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
鹰眼男人被他嘲讽,回击道:“你一个被组织抛弃的人就不要摆这样一副姿态了,想回家,你就得听我的。”
孙雪峰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就在这时,仓库的玻璃窗户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一块石头伴随着玻璃碴子滚进了仓库里。
两个人吓了一跳,鹰眼男人立即拿枪往那边打了两下。
孙雪峰气疯了:“你他妈开什么枪,把人招来了怎么办。”
那人说:“不用招了,人已经来了,咱俩要是败露,谁也别想活。”
孙雪峰冷静道:“不可能,他们不会来这么快,你过去看看。”
男人拿着枪,借着柱子的掩盖,两下就滚到了墙边,他贴着窗户右边的墙慢慢站起,枪眼指着空荡荡的外面,发现不对就要动手。
外面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鹰眼男人微微探出头查看,没发现什么不对,正打算收回手时,一块石头猛地砸了过来,把他的手狠狠地压在了窗框上。
窗户上的碎玻璃扎进他的手腕,剧烈的痛感袭来,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手指一松,枪就跟着落地。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额头已经被人用枪抵住了。
后面的孙雪峰立马捡起钢管,就听到一声:“不许动。”
鹰眼男人痛得汗水直流,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后,心里也跟着发紧。
赵亭松一个借力跳进了窗户,一手拿着枪指着男人的脑袋,一手卡着他的脖颈。
他那劲实在太大,男人因为窒息脸涨得通红,右手现在已经使不上劲,只能用左手不断的拍打赵亭松的手臂。
孙雪峰被眼前的巨变打得措手不及,他们两人只有一把枪,面对赵亭松的胁迫,他是毫无办法的。
他心下后悔,刚才就应该一枪崩了那两个过路人。
孙雪峰试图先把人安抚住:“同志,我们无冤无仇,你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
赵亭松瞧了他一眼:“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
刚才他可听见了,这两人是背叛国家的人反动分子,他才不会和这样的人说话。
赵亭松卡着男人的脖子把人拖着往前走,孙雪峰被他拿枪指着不敢动,看着赵亭松朝他走了过来,还没开口求饶,就被这人一脚踢上了肚子。
赵亭松打架那是从小就练出来的,知道往哪弄能让人疼。
这一脚踢得孙雪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捂着肚子坐在了地上,疼得不断吸气。
手上的那人反抗的动静小了些,赵亭松看了地上的老人一眼,把那快要窒息的男人一把推倒在孙雪峰身上,将老人扶了起来,问他:“还能走吗?”
吴庆祥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就算身上再痛,也要忍住。
赵亭松一手扶着他,一手拿枪指着孙雪峰二人,边走边退,恐吓道:“谁过来我打谁。”
别看赵亭松一番操作这么行云流水,其实他这会儿心里慌得不行,他根本不会用枪,若是等那两人反应过来,他带着这个老人肯定是跑不了的。
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孙雪峰看着他拿枪的动作突然推了推身上的人,大声吼道:“他根本不会用枪,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鹰眼男人这会儿气才顺了些,听到这话,他感觉自己被耍了,抱着受伤的手跌跌撞撞站起来,很快就追了上去。
他是个练家子,若不是被赵亭松偷袭,没那么容易就被拿捏。
赵亭松平时一挑二没什么问题,这会儿带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战斗力大打折扣。
眼看着那两人拿着手电追了上来,赵亭松咬咬牙把吴庆祥往前推了一把:“你往这条路跑,等会警察就来了。”
吴庆祥知道自己这时候留下来只会拖后腿,道:“小同志,你要小心啊。”
赵亭松没再管他,转身就和追上来的两个人打了起来。
孙雪峰急道:“别让那老不死的跑了,东西我们是拿不到了,想办法杀了他们。”
干他们这个的和亡命之徒没什么区别,被抓住就是一个死。
只要杀了吴庆祥,阻止导/弹研发,他们死也值得。
三个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赵亭松好几下都没打到人。
那孙雪峰可真是阴得很,知道打不过就拿手电筒晃他的眼睛,趁他不注意还来抢他手上的枪。
鹰眼男人抢不过又丢下他去追吴庆祥,吴庆祥伤得那么重,哪能跑得了,没两下就被按倒在地上,当即又咳出了一口血。
赵亭松被惹急,下了死手,一拳一拳打在了孙雪峰身上,满手都沾了血,眼见着孙雪峰倒在地上不动了,他又抢了孙雪峰的手电去救吴庆祥。
吴庆祥意识已经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可惜,可恨,隐姓埋名那么多年,就差最后一步导/弹就能成功了,没想到却败在了自己信任的人手上。
在他闭上眼前,一声枪响划破了长空,吴庆祥颤了颤眼皮,努力地睁了睁眼,还是一片模糊。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身旁的打斗声忽然没了,自己被人拉了起来,趴在了一个宽阔的背上。
背他的人跑了起来,有很冷的风刮在了他的脸上,吴庆祥彻底失去了意识。
赵亭松背着人使劲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突然有了汽车的喇叭声。
他太累了,实在是跑不动了,双膝一软跌倒在地,伸手在吴庆祥的鼻子上探了探,还好,还有气。
胸口不知道为什么疼得很,赵亭松抬手摸了摸,手上立马变得黏糊糊的,好像是血的味道。
不远处有车停了下来,借着车灯的亮光,赵亭松看见沈得贵带着惊慌的脸。
他想叫一声,却发不出声音,他感觉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弱了。
失去意识之前,他有些惶恐。
完了,今年肯定不能回家和林砚池一起过年了。
……
腊月二十九那天,送走了卫生所最后一个病人,林砚池就关了门,一个人慢悠悠往村口走。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听沈红英说,沈得贵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赶回来,和她们一起团年。
如果没有意外,今天他和赵亭松应该就要回来了。
他到村口的时候,赵家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沈红英和赵保国翘首企盼,眼光不断落到那条回家的路上,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路上每出现一个人,他们就要盯着看许久。
村里人今天也有置办年货的,看到他们一家人等在这里,也会上来关心询问:“小满还没回来呢?”
赵保国摇头:“可能是路上被什么事耽搁,明天就要过年,他今天肯定回来。”
有人和林砚池寒暄,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架子给人问好。
村里人都夸他不摆谱,有礼貌,只有林砚池知道,他这会儿都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和别人说话的。
其实他的心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他不太想说话,一个人靠在大槐树的树干上,巴掌大的小脸埋在了脖子上围巾里,只露出了双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远处。
围巾是沈红英织的,给林砚池和家里两个儿子一人织了一条,林砚池选了红色的毛线,他皮肤白,戴起来特别好看,赵亭松看见了肯定喜欢。
可他现在都还没回来。
林砚池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当初赵亭松说要出去看看,他是同意的。
现在赵亭松要回来了,他反倒有点闹小脾气了。
真是奇怪,明明他从来不这样的。
一家人从下午等到天黑,回村的那条路寂静无声,一个人影也没有。
几双带着希望和期盼的眼睛都被失落笼罩,赵保国嗓子有些发紧,还得装作没事人的样安慰大家:“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小满他指定回来。”
沈红英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有点心慌,你说小满不会是在外面出什么事了吧?”
“得贵一路的,能有什么事,大过年的,你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赵保国把人说了一通,就要拉着她回去。
走了两步,看见林砚池还在原地没动,道:“天太冷了,小林你别等了,他自己知道回家的路。”
林砚池搓了搓自己冻僵的手:“没事的,叔你先领着婶子回去,我等会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