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保国气道:“你简直是胡搅蛮缠。”
这要是这么好管,他还跟她商量个啥。
“我就搞不懂,人家小林那么好的孩子,看上我们家小满啥了?”
赵保国不高兴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家小满哪里比人差了?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哪个他配不上。”
沈红英听得发笑,叹了口气道:“实话实说,其实我都做好了小满这辈子打光棍的准备了。”
赵亭松有缺陷,男女之事他从来没开过窍,这要是给他娶个媳妇回来,那简直就是害了人家。
这些年她对赵亭松的婚事一点也不热衷,因为压根没指望过。
听到他说喜欢林砚池,沈红英确实被吓到了。
两个男人在一起是多惊世骇俗的事,稍不注意就会被当流/氓罪抓起来,叫她如何不恐慌。
但仔细一想,这事早有端倪。
小满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偏偏一见到小林,那就跟狗见到肉一样,眼睛都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小满出了事,小林还不辞辛苦不远千里的去找他,真是普通朋友,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这也是让他们俩夫妻俩为难的地方,若是两人懵懵懂懂,不是非对方不可,他们也能硬着心肠棒打鸳鸯。
可她看两人那样,怕是不好分开了。
赵保国道:“他打不打光棍我不在乎,可他不能找个男人啊,被人知道了可是一辈子都要被戳脊梁骨的。”
沈红英倒是看得开:“咱们家被人戳的脊梁骨还少吗?这倒不是什么事,我就怕他们俩被其他人知道了给举报,到时候抓起来可如何是好?”
儿女都是债,心里头在埋怨,还是忍不住为他们操心。
赵保国点点头:“可不是,他俩就是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明儿个我带他们去个地方,他们就明白了。”
这晚上,夫妻俩都没睡好觉,赵亭松也没回来。
赵保国有好几次都想去把人抓回来,沈红英劝他:“算了吧,你是没看见小林多难受,让小满在那边陪着他。他大老远的来到这地,没个家人,没个依靠,肯定被你吓坏了。”
说起来她的态度也不好,小林平日和他们那么亲近,她还那样对他。
沈红英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可是也不能怪她,这事真的太意外了。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药房的门就被敲响,赵亭松去开门,就看见他爹一脸冷漠的站在门口。
“把小林叫上,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赵亭松撇了撇嘴道:“去哪儿呢,他哭了一宿,才睡下。”
话音刚落,林砚池出来了:“你乱说什么。叔,我收拾好了,马上就可以走。”
赵亭松真是撒谎都不打草稿的,昨晚让他回去,他非不回去,林砚池又气又急,说他跟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两人睡一床,也没心思干啥,林砚池心里担心得睡不着觉,就怕赵保国撕破脸,来找他算账。
他满脸的疲惫,赵保国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心里却微微叹气。
小满这孩子,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宝贝自己的孩子,他也得承认,林砚池和他们家小满一起,实在是累得慌。
这会时间还早,村里很多人都没起来呢,出了村子,赵亭松有些防备的问道:“爸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
这条路林砚池也没走过,心里也有点没底。
赵保国嘴巴很严实:“问那么多干什么,等会儿就知道了。”
路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建筑,赵亭松跟林砚池说道:“这是黄水村,是咱们公社最穷的地,这里的人一年到头种的粮食还不够自己吃的。”
听到黄水村这三个字,林砚池脸色有些不好。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书里的男主被卢志强陷害后,就是被赵保国调到了这个地。
黄水村很穷也很偏,男主调到这边后,过得特别苦,唯一的慰藉就是每周女主都会来和他偷偷见一面。
这边还有个牛棚,里面关的都是些“坏分子。”
林岗村那边的条件已经够苦了,没想到这边的环境更恶劣,一路上虽然没见到什么人,但村里那种萧条和荒凉骗不了人。
饶是林砚池做好了准备,心里也有点发憷。
赵保国的脸紧绷绷的皱着,感受到了林砚池的不安,他也没说什么。
又走了一阵,看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后,他才停了下来。
“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你们好好的看着就行。”
赵亭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听话的盯着茅草屋瞧。
不一会儿就从村子的另一头来了几个人,他们穿着补丁的大棉袄,气势汹汹的,看起来很不好惹,扯着个嗓子就对茅草屋里的人骂骂咧咧的。
骂了一阵,里面没什么反应,领头的那个一脚踹开了那本就不牢固的门,像吆喝畜生一样把里面的几个人吆喝出来。
还没打春,天气还冷得很,茅草屋里的人瘦瘦小小的,穿得很单薄,脏兮兮的像乞丐,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他们神情麻木着被人辱骂嘲讽,还有人往他们身上吐口水。
赵亭松拳头捏紧,眉头都拧到了一块。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被人这样欺负过。
林砚池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忍再看:“回去吧,叔。”
赵保国也见不得这种腌€€事,听到他这么说,就领着两人回家了。
一路上,三个人都异常沉默。
到了家里,赵保国看着神色发白的两人,疲惫地说道:“黄水村那边的牛棚关的都是些犯了错误的人,其中有两个跟你们一样,喜欢男人,被当成坏分子关了起来,估摸着时间,快有十年了吧。”
那时候他没当支书,只是个小小的干事。
黄水村那边的人专门开了大会批/斗这两个人,几个村的干部都被邀请过去观摩过。
赵保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两个人的时,他们拴着绳子跪在地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和那些批/斗他们的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却偏偏被人说成是异类。
十年过去了,曾经看起来普通的人,彻底成了牲口,没了尊严,没了人格,别人扯着大旗,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他们。
“看到他们这样,你们还铁了心的要在一起吗?你们能承受得了那样的代价吗?”
他目光似箭,锐利的眼神落在两个被打击到的孩子身上。
不是他心狠非要让他们见到这样的阴暗,只是不把那些丑陋的事情摊开,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这事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年轻人总是会被感情冲昏头脑,认为自己可以为对方赴汤蹈火,却不知,两人的感情宛如纸张,禁不起风浪,还一戳就破。
没人说话,他又放软了声音:“小林,你是个好孩子,你还有大好的前程,没必要在小满身上吊死,不值当,真的不值当。”
一直沉默着的看着地上的林砚池突然抬头,起身跪在赵保国面前。
“值得,小满哥他值得。他是您儿子,他有多好,您比我更清楚。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和小满哥都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我们都经历了那么多,您叫怎么放得下他。”
赵亭松也跟着跪下:“爸,你别挑拨我们的感情,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什么都不怕。”
躲在屋里的沈红英哭了起来:“算了吧,老赵,别为难两个孩子了,他们已经够苦了。”
就是因为太苦了,好不容易从对方手里抠了点糖,就谁也不想撒手了。
赵保国还以为带他们去了牛棚,就能把他们吓到,可是都这样了,两个孩子还不想分开,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谁的心还不是肉长的,两人这样坚定,他又何苦当那个恶人。
“我从来就没想过为难你们,我只是要你们自己想清楚,如果连我这关你们都过不了,以后又怎么可能长久。”
沈红英走了出来,对林砚池道:“小林,你自己想清楚,小满这性子,你和他在一起,吃亏的是你。”
听到两人松口,林砚池抓着赵亭松的手坚定道:“我想清楚了,这辈子就认定小满哥了。”
听到他这话,赵亭松直乐:“我也认定你了,你放心,我肯定不让人把你抓进牛棚。”
赵保国脸都皱成一团,他以前咋没看出来,赵亭松这么会说大话呢。
他能做什么,还不是得他这个当爹的护着。
讨债鬼哦,真是讨债鬼。
话说开后,沈红英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前还总担心,他们百年之后,小满该怎么办。
现在人家小林不嫌他傻,不嫌他笨,要跟他好,说实话,真是他们家小满高攀了。
她把林砚池扶了起来,轻声安慰道:“昨天婶子对你态度有点不好,你别放在心上,我拿你当自己儿子,母子间没什么隔夜仇,你别记恨我。”
林砚池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掉了泪,他伸手把沈红英抱住,在她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何其有幸,他能在这里遇到这么好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虐真的坚持不了两章-_-||
第43章
赵春风领着老婆孩子回来的时候, 感觉家里气氛都怪怪的,除了赵亭松,一个个的眼睛都红得不行。
他问沈红英是怎么回事, 沈红英没解释什么, 只道:“小满和小林在一起了,以后你和金枝都对小林好点。”
赵春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对小林从来都不差啊, 怎么突然这么说。
谢金枝敏锐一些, 唯恐自己理解错误, 有点不可思议, 很小心的问道:“妈,你说的他们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啊?”
“在一起就是在一起, 哪有什么意思。”
说着她就将赵春风手上的娃接了过来, 亲昵的和孩子贴了贴脸:“奶奶的乖孙终于回来了, 奶奶真是想死你了, 走,奶奶带你去吃好吃的。”
半大的小孩咯咯咯的笑,奶声奶气的地说:“奶奶我也想你。”
留下夫妻俩面面相觑, 谢金枝呆若木鸡:“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赵春风也不敢相信,自己不过就是回了趟老丈人家, 竟然就错过了这么大的事。
不过事实已经摆在眼前, 他道:“自信一点,就是你想的那样。”
谢金枝神情有些复杂:“你弟都跟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赵春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淡定不行啊, 瞧咱妈那样, 这事他们肯定同意了, 他们都同意了, 我哪还能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