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杨皱着眉问：“什么事不能在实验室说？”
昨天盛明宣跟着他那群家人离开之后，江晨杨心里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去盛明宣的房间翻了很久，结果却发现盛明宣连一点跟实验有关的东西都没留下来。
虽然前一阶段的实验数据他这里也有，可这些还远远不够，他甚至连深层次的实验原理都还没搞清楚，拿着实验数据也写不出来论文。
而且他爸说想发一篇足够优秀的论文，现在这些数据根本不够，还需要后续很多东西才行，没有盛明宣他一个根本不可能做到。
为了这篇论文他已经谋划了很久，在盛明宣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只要这个项目能成功做出来，他最起码也能跟盛明宣一起并列一作，说不定还能哄着盛明宣把署名权直接让给他。
他爸说过，拿到这样一篇论文，就算他在学校成绩不怎么突出，以后也能借此申请世界名校。
到时候他跟盛明宣一起上大学，一起做同一个方向的研究，不出意外的话，怎么样也能混到个博士学位。
等他在国外的名校镀完金回国，就能去他爸所在的那所大学混个教授来当。
爸爸说了，他不需要有很高的智商，只要顺着这条捷径走下去，就算他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也照样能够功成名就。
他可以花费比别人少很多很多的精力，轻松走上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他才不要像那些笨蛋一样傻乎乎地埋头努力，到头来却只收获一点点可怜的回报。
盛明宣这样的人就是他手里的资源，是除了他爸之外最大的底牌。
所以盛明宣无论如何都不能脱离他的掌控。
江晨杨焦躁地等着盛明宣的回复，等了好一会儿，盛明宣却还是坚持让他出去一趟。
江晨杨越想越不对劲，干脆借口道：“教授刚刚叫我过去，有什么事等你来研究所再说吧。”
盛明宣把这条信息拿给弟弟看，穆沐直接读了出来。
穆汶莱没好气道：“他肯定是心里有鬼，故意躲起来了。”
穆佩芝直接联系了巴泽尔教授，她说完正事，又顺嘴问了一句江晨杨有没有在教授身边。
巴泽尔教授有些疑惑穆佩芝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说：“没有，我今天没有找江晨杨，而且我现在不在研究所。”
穆佩芝了然地应了一声，又问：“不知道教授今天有没有时间？”
巴泽尔教授看了眼今天的日程表，回答说：“11点半我会回研究所一趟，不过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穆佩芝：“半个小时就够了，打扰您了。”
巴泽尔教授笑着说：“没关系，那到时候见。”
穆佩芝：“到时候见。”
她挂了电话，跟几个孩子解释说：“我跟巴泽尔教授约了中午十一点半见面，教授现在不在研究所，江晨杨也不在他身边。”
盛明宣低着头，又看了一眼江晨杨回他的那条消息。
虽然他已经知道江晨杨是怀着不好的目的接近他，可现在他心里还是有点难受。
穆沐握住他的手说：“三哥，既然江晨杨不肯出来，那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玩一会儿吧。他等不到你去实验室，肯定会着急的。”
盛明宣点点头，心里忽然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反正他本来就已经决定了要跟江晨杨绝交，江晨杨以前也没少撒谎骗他，他为什么要因为这样一个人难过呢？还让弟弟为他担心。
盛明宣打起精神，想了想说：“研究所旁边，有个小公园，里面有滑梯和秋千，要去吗？”
穆沐立马道：“要！我们去滑滑梯！去荡秋千！”
于是穆佩芝便让司机把车开了过去，现在这个时间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家长带着两个小孩在里面玩。
盛明宣看到陌生人，一下子又有些犹豫，握着弟弟的手问：“沐沐，这里有人了，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穆沐鼓励道：“没关系的三哥，我们都陪着你呢。”
盛明宣这才点头：“那、那好吧。”
他被弟弟牵着下了车，穆沐叫上贺丛邱说：“丛邱哥哥，一会儿你帮我跟那个阿姨还有另外两个小朋友打招呼好不好？”
他不会说德语，三哥又比较害羞，只能靠丛邱哥哥这个人形翻译了！
贺丛邱当即应了下来，主动跑过去用德语跟那边的母子三人打了招呼。
年轻的妈妈友好地冲他们招了招手，邀请他们一起过来玩。
穆沐虽然听不懂德语，但是能看明白那个阿姨的肢体语言，不过他还是故意去问盛明宣：“三哥，他们都说了什么呀？”
盛明宣连忙给弟弟翻译，穆沐笑着说：“三哥你看，那个阿姨很欢迎我们一起去玩呢。”
盛明宣心里的紧张减少了一些，把弟弟抱过去，也用德语跟那个带孩子的年轻妈妈打了声招呼。
穆沐尝试着模仿盛明宣的发音，也想跟对方好好打个招呼，但是他没说清楚，惹得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欢乐。
他们几个在小公园玩得正开心，研究所里的江晨杨却已经急得不行了。
他没想到盛明宣居然直接不回他消息了，打电话也不接，甚至连实验室都没来。
江晨杨焦躁地在实验室转了半天，越想心里越没底，连忙打电话给他爸，想问问爸爸他现在该怎么办。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连爸爸都不接他的电话了。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心里越来越慌张，最后只能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匆忙：“晨杨？怎么突然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没事妈妈就先挂了，妈妈正忙着呢。”
江晨杨连忙说：“我爸呢？怎么不接我电话？”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爸现在有事，没办法接电话，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晨杨有些恼火地把现在的情况说了一遍，本来以为能从家里得到一点有用的建议，没想到他妈妈却突然冲他发了火：“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小心一点？你是不是被盛明宣家长发现了？难怪你爸突然被学校调查，现在连网上也都在说你爸学术造假，学校这次是来真的了！”
第79章
江晨杨直接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问：“我爸……被学校调查了？”
吴燕芳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丈夫一大早被学校领导打电话叫过去配合调查，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四处打听也打听不到学校那边的情况，现在正是最焦头烂额的时候，连饭都没顾上吃。
听到江晨杨的问题，她忍不住冲儿子吼道：“江晨杨！你先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那边出了问题？盛明宣家里有人找你吗？”
不然的话她实在是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江晨杨张了张嘴，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他还没见过妈妈这么着急的样子，看来爸爸这次是真的出事了！
可是怎么会呢？昨天盛明宣妈妈应该没有怀疑他才对，不然的话也不会主动叫他过去一起吃饭，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在生气。
江晨杨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半天，没敢说盛明宣现在不接他电话，只说盛明宣的妈妈昨天还跟他一起吃了饭。
他怕他说了实话，妈妈会把这件事责怪在他头上。
吴燕芳听完，更加一头雾水：“不是你惹出的祸，那你爸怎么会突然被学校叫去调查？”
江晨杨硬撑着撒谎道：“不是我！我没有惹祸！我也不知道我爸怎么会……”
吴燕芳发了一通脾气，这会儿没耐心再跟儿子聊下去，直接挂了电话。
江晨杨怔愣地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通话已经结束。
他还是第一次被妈妈这样挂断电话，好半天才回过神。
想起妈妈刚刚说爸爸的事被人发到了网上，他连忙打开微博，正准备去搜他爸的名字，却看到有个热门话题是#S大教授十年内逼死六个研究生#。
S大就是他爸任职的学校。
江晨杨慌慌张张地点开那个话题，最热门的一条帖子是昨天晚上发布的。
博主声称自己的表弟在S大物理与电子工程学院读博，因为不愿意把自己的实验数据拿给导师用，这几年一直被卡着不让毕业，平时还要帮导师做项目带学生，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月却只有一千多的基础津贴，应该属于他的那一份项目奖金被导师分给了其他听话的同门。
他这几年一直干最累的活，不仅得不到应有的报酬，还三天两头被导师挑刺辱骂，跟学校投诉也每次都会被导师拦下来，求助无门之下，最终不堪重负选择了自杀。
帖子还附带了很多死者留下的证据，除了实验项目相关的资料之外，还包括几篇很长的日记和聊天记录，甚至还有通话录音。
江晨杨没耐心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直接点开了评论。
【卧槽！我还以为我老板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这个导师更恐怖】
【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实验数据，凭什么导师说拿走就拿走？是我我也不乐意】
【研究牲，懂的都懂】
【天天头秃熬夜肝出来的实验项目，谁敢抢我的数据我得跟他拼命】
【这个导师不光拿学生的实验数据，还玩PUA呢，你们看他那套话术，明显就是在打压学生的人格】
【艹！拳头硬了！】
【是江震陆啊，那就不奇怪了，他的学生被他逼死了好多】
江晨杨看了一堆骂人的评论，心烦意乱地退出去点开另一个热门帖子。
这个博主直接把最近十年在江震陆手底下被逼到轻生的学生全都汇总了起来，学生的个人信息打码之后才发上来。
一共六个人，只有一个本科生是女孩，其他五个都是男生，两个博士生，三个硕士研究生，这些研究生全都被卡过毕业。
那个本科女生倒是顺利通过了答辩，但是她在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晚上割腕自杀了，江震陆是指导她毕业论文的导师。
【这个女孩……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细思极恐，这什么导师不会还骚扰女学生吧？】
【十年六个，其中有一年死了两个，几乎隔一两年就会有学生出事，这样学校都不管？】
【之前那个博主不是说了吗？她表弟跟学校投诉，每次都被导师拦截下来】
【一个教授还能在学校只手遮天不成？】
【江震陆是物电院的副院长，三十多岁能在双一流高校当上副院长的，我就没见过几个】
【可是这么多条人命，难道一点消息都没透出来吗】
【S大毕业生表示学校在封锁消息这方面反应很快，就算有媒体报道也很快会被删掉，估计是怕影响招生】
【这样的学校谁敢报啊，碰上江震陆这种导师，不是被扒皮吸血就是天台见】
江晨杨不知道网上这些事到底是真是假，他只知道他爸是拿过学生的实验数据。
但他爸是那些学生的导师，那些人都是在他爸爸的指导下才做出来的实验，实验数据当然应该属于他爸爸，他不明白这些网友为什么会因此感到愤怒。
看到评论里那些骂人的话，江晨杨气得直抖，差点没忍住要帮他爸爸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