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誓安抚道,“没事,不会有人听到。”
小姑娘轻轻“嗯”了一声,“挺普遍的吧,在、在闹鬼之前,经常加班到凌晨,之前还有个销售部的同事连续加班一周,突发心梗。”
“那个时候,销售部的组长€€€€就是之后升职为主管的那个组长,还在装修他的办公室,那间办公室装修地比家里还舒服。”
小姑娘咬了咬下唇,“没办法啊,毕竟周氏也是个大企业,对非本地人也比较友好,虽然没有加班费,有时候还会被抢功劳,但是奖金很高。离开周氏的话,很难找到比周氏还好的工作了。”
“我自己来到B市,B市的消费太高了,房租也很高,手里的积蓄只够我辞职之后在这里坚持半年。”
“但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如果不是因为提前离职,手头这个项目的奖金就拿不到了,我早就辞职了。”
小姑娘语气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高誓听着小姑娘有点离题的叹息,突然注意到了之前并未注意过的一件事,“你说,周氏对非本地人比较友好,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解释道,“很多大企业怕非本地员工不稳定,所以招聘的时候优先录取本地人,周氏不一样,录取的很多人都是非本地人呢。”
高誓微微皱眉,感觉有什么一闪而过,“焦湖是本地人吗?”
小姑娘摇摇头,“不是。”
高誓点点头,示意小姑娘继续。
“焦湖做事很认真,很快就被主管发现了,主管是空降的,想培养自己的人,所以有点培养焦湖,给焦湖升职的意思。”
“恰好,那时一组组长的工作出了纰漏。”
“焦湖马上就能升职了。”
“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焦湖失踪了。”
“上面说,焦湖辞职了。”
高誓听到这里,问道,“既然说了焦湖辞职了,你为什么还坚持认为他是失踪呢?”
小姑娘双手握拳,“因为在他离职之后,把单位所有人都拉黑删除了。”
“焦湖是一个很热情的人,没必要这么做。”
“就算他是假装的热情,但他和同事们都相处的不错,没必要做这种事情,断了关系。”
“另外,他马上就要升职了,为什么还要辞职?”
“他之前和我说过的,他一直有一个梦想,想在B市买一座房子,和哥哥一起住。”
“他需要钱,除非有了更好的公司挖他,他跳了槽,否则他没理由辞职。”
“但是自从他走后,我一直在关注同行的公司,没听说他去了那家公司。”
“他明明很缺钱的,可是在离职后,却没有一点音信。”
高誓闻言,手中的笔轻轻点了点本子,“他有一个哥哥?”
小姑娘点点头,“他和我聊天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没细说。”
高誓在本子上标了一下。
本子上记载着他列出的疑点。
电话€€€€工厂€€€€焦湖。
鬼来电中,提到了“工厂”二字,失踪的焦湖负责的工作也需要跑工厂。
在鬼来电中,还提到了“ban”这个音。
是指什么呢?
绊?扮?还是半?
周家的主营品类,就是肉制品半成品。
所以,工厂指的是,肉制品半成品工厂吗?
高誓向小姑娘点点头道谢,示意该问的已经问完了。
“感谢你的配合。”
小姑娘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她双手握紧又松开。
“电话里的声音就是焦湖的,他听起来很痛苦……他、他不是离职,是失踪了,请、请你们一定要找到他!”
“有什么事情尽管问我,我知道的全都会说的!有什么你们需要知道的信息,我不知道也可以帮你们打听,我在这里工作,打听事情总会方便很多的。”
“麻烦你们了!”
高誓看着小姑娘的发旋,轻声道,“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
……
常阳与黄杉两人与周氏的交涉起初并不顺利,直到他们直接出示了特殊封锁文件,表明了身份。
封锁文件上标明的封锁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之后,尽可能减少对普通人造成的影响。
高誓让冉秋去查询焦湖和组长的个人信息,远程提供支援。
而他与应不解,马不停蹄地往工厂赶去。
周氏公司大,旗下工厂也大,他们出具证件后,负责人将他们带到了工厂车间。
高誓示意负责人不必跟着他们,但应不解的一头长发实在太显眼,所过之处人人都要看一眼,高誓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应不解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不想,瞩目?”
“嗯,被太多人盯着的话会有点麻烦。”
应不解闻言,单手掐了一个诀,高誓便发现,他们两人的存在感一下子变低了。
高誓轻轻“嘶”了一声。
这可太方便了。
应道长居然还有这种作用。
得益于应道长的诀,两人的游走非常顺利,然而,却依旧没发现什么异样。
到了休息时间,工人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着午饭,高誓过去看了看,是周氏自己产的半成品加工肉制品。
闻起来很香。
高誓问应不解,“道长,你想吃哪种?”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一种肉丸子最受欢迎。
这个肉丸子叫做“安心肉丸”,闻起来喷香扑鼻,香料味很重,排在这个窗口打饭的人最多。
高誓看了一眼价格,发现安心肉丸最便宜。
便宜是便宜,这个价格是不是太便宜了点?难道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
应不解看了一眼食堂,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可奇了,应道长胃口一向不错,空口吃馒头都津津有味,这么多肉反而吃不下了。
高誓低声问,“道长身体不适?”
应不解摇摇头,他看了一眼窗口,又道,“这些,难吃。”
既然难吃就算了,高誓从外面点了份饭菜,先给应道长垫垫肚子,他自己则捧着一份食堂盒饭混进了工人间。
他原本挺拔的脊背变得微微有些佝偻,被拨下的刘海遮住眼睛,也遮住了过于锐利的目光,他捧着盒饭往食堂一凑,分明装扮也没什么变化,却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工人。
几个工人正在一边吃一边抱怨。
“娘希匹,忙得和傻逼似的,老子回家都没力气和婆娘浪,婆娘都有意见了。”
“谁不是!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接着干。”
“十二个小时轮休一次,老子上次差点睡机器里头!”
这可是危险度不小的高强度工作,十二个小时太长了,六到八小时才合适。
高誓跟着骂了几句,没过一会就和工人们勾肩搭背起来。
“要我说啊,实在不行就休息休息,钱再重要也得有命拿,要不你看之前的那谁谁,啧啧啧……老惨了。”
“草!吃饭呢,说这些干嘛。”
高誓心头一动,从兜里掏出一包早准备好的大前门,开始散烟,“哥们,说说呗,啥事儿啊。”
“呦!大前门!够劲儿!”
几个人接过烟,吞云吐雾间,话匣子也被打开,“兄弟你刚来的吧?这事儿都是好些年前的了,应该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的事。”
最先接过烟的人,压低了声音,几个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以前啊,咱工厂有个人,叫胡雨水。”
“他就在半成品这边的工厂上班,是流水线上的,挣得多,也累。”
“有次估计是实在太累了,可能是打了个瞌睡,大半夜的,手臂给卷到机器里了。”
“我的妈,当时那个场面啊……太惨了。”
他脸上露出几分不忍,“整条胳膊都被打成肉沫了,要不是反应快,好悬人也给卷进去。”
“后来胡雨水被送到医院抢救,本来都快出院了,结果情况突然恶化,人没了。”
“那个医院好像还是什么私人医院,医药费可贵了,结果也没把人保住”
“造孽啊。后来工厂赔了家属些钱,也不知道有多少,总之是不了了之了。”
旁边的人搭话,“咱们还是得自己注意点,都是家里的劳动力,这人真没了,家里的老娘和婆娘咋办?”
“哎,不说了不说了,兄弟你刚来,还有别的啥想知道的吗?咱说点别的,我当时在场,看见那一幕€€€€我的娘,胡雨水的手臂被打得稀碎,碎得和饺子馅一样,我看了一眼半年没吃的下去肉。”
高誓做出恶心的表情,他看看自己的盒饭,又看看工人,“那啥,当时出事的那个机器……”
工人道,“好像是给拉走了吧,出了这事哪还能再用,要不这食堂谁吃的下去啊。”
高誓松了口气,“多谢了哥,我以后会注意。”
另一个工人叹了口气,“老胡出院前几天,我还和他打过电话,他当时说工厂黑心,他断了胳膊居然只给这么一点钱,没想到没过两天人就没了。估计老胡走后,给老胡家里的补偿金也不算多,这段时间老胡老被提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走的不安生,心里有怨。”
高誓捕捉到了重点,“老被提起来?还有谁问啊?这不都是四五年前的事儿了吗?”
“害,焦湖同志呗!”
几人讨论着,“焦湖虽然是坐办公室的,但对咱们很好,一点儿也不傲气。”
“对啊,他之前问了咱们之前工厂出事的事儿,说不能长时间疲劳、疲劳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