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老板被卷入了卡车之下。
幸运的是,卡车的底盘非常高,老板没有死。
不幸的是,卡车压断了老板的双腿,双腿粉碎性骨折,身体多处擦伤,后背血肉模糊,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他还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如今只要看到卡车,就会浑身抽搐。
而奇怪、甚至称得上诡异的是,卡车上的司机在警察到来之前,走下了卡车,他看着地上几乎要昏死过去的老板,突然诡异地咧嘴一笑,说了什么话。
接着他就回到车上,一头撞向了方向盘。
他撞地那么用力,方向盘被砸得扭曲,并不锐利的方向盘敲碎了他的头骨,留下一片红白。
他死了。
鬼王从背后抱住他,轻轻地问,
“新娘,你想不想知道,他死前说了什么?”
“他说:这就是靠近高顾笙的代价。”
那一刹那,巨大的愧疚与悔恨淹没了高顾笙。
他只觉天地都失去了色彩,浑身颤抖着,眼泪一滴滴地砸在了柏油马路上。
这时,身边有行人路过,他们口中交谈着。
“哎,你听说了吗?昨天那一起□□案。”
“听说了,太可怕了,听说被推进ICU现在还没出来。”
“对呀,小姑娘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的,而且也很热心,之前就是在这家酒店工作来着。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认识的人身上”
高顾笙浑身一阵颤抖,一股子的恐惧摄住了他,他几乎有些失礼的抓住了那交谈着的两人,问他们,“你们说的是谁?”
那两人被高顾笙吓到了,他们胡乱指了指酒店,“就是这酒店的前台啊,那小姑娘,你、你认识?”
高顾笙天旋地转,周身一阵阵发冷,他失魂落魄地放开两人的衣衫,连他们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这时,一阵大力将他拉到一旁,仔细一看,原来是鬼王托着他的衣襟,将他拖到了马路边上,而他面前,一辆卡车正呼啸而过。
耳畔男人低笑着,“小心啊新娘,你在想什么?”
高顾笙顾不上旁人异样的目光,冲着鬼王嘶吼,“是你!是你!!是你!!!”
鬼王以他无法挣脱的力道,抚摸着他的肌肤,“是朕,又如何呢?”
“新娘何必为了蝼蚁流泪。”
……
鬼王不允许旁人觊觎他的新娘。
他身上本就阴气极重,更不要说那些来自阴界的莫测手段,凡是靠近高顾笙的人,全都遭了殃。
高顾笙不得不避开人群,切断与之前认识的人的联系。
就连高顾笙在工作的时候,鬼王也不放过他。
因为鬼王,高顾笙不能也不敢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工作,短则一两天,长则一个月,他就必须要换一次工作,否则,他身边的人就会出事。
高顾笙身上的钱,永远只够吃饱饭。
鬼王就像是捉到了老鼠的猫,每当高顾笙快要吃不起饭的时候,就会消失两天,让他能够工作,让他能勉强活下来。
而每当高顾笙觉得,或许鬼王已经厌倦了他时,鬼王又会卷土重来,搅黄他的工作,让他重新带着绝望,回到黑夜里。
鬼王好像找到了新的乐趣。
他不断给高顾笙施压,想看看他究竟什么时候,会为他弯下脊梁。
高顾笙不会寻死的,他知道。
……
墨桦发现高顾笙的异样,是在高顾笙连续三天没回他的消息时。
当他试图寻找高顾笙时,发现高顾笙就像是失踪了似的,问不到踪迹。
高顾笙曾居住的小楼住进了新的租客,高顾笙曾打工的饭店已经倒闭,高顾笙曾去的图书馆,也早就没了他的踪影。
墨桦本能察觉到不对,开始用各种方法,去寻找高顾笙。
最终,时隔三个月,他找到了。
这时候的高顾笙,消瘦地不成样子,住在最廉价的日租房里,和脏臭的垃圾场挨在一起。
他摇摇欲坠,好像一朵久不见阳光的花,又像是被放在盛夏的冰雕,下一秒就要死去。
墨桦大惊,他冲上去想问高顾笙发生了什么,可高顾笙看见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
高顾笙哪躲得过墨桦。
他被墨桦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人的体温温热,对高顾笙来说,却太烫了,烫得他落下泪来。
墨桦被他脸上那种真切的绝望吓到了,却越发抓紧了他,“到底怎么了?!”
高顾笙眼中的墨桦都被泪水模糊了,模糊成一个朦胧的人像。
怎么办啊,他最终还是将墨桦牵扯进来了。
高顾笙冷下脸来,用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辱骂他,给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扯开衣领嘲笑着墨桦的惺惺作态,他将墨桦所有的、毫无杂质的关心,都用力摔在地上,在内心卑微地祈求,墨桦能被他的话激怒,在鬼王回来之前,彻底与他断绝关联。
可是没有。
墨桦不信。
他只是沉默着给高顾笙裹上外衣,然后为他收拾着房间,一副若是高顾笙不松口,他就要在这里一直等下去的模样。
高顾笙再次崩溃。
墨桦越是信任他,他便越是难过,这些难过几乎要化作一把把利刃,一片片剜下他的心。
高顾笙松了口,他将鬼王的事情说了。
墨桦说,他会陪着他,帮他寻找驱鬼的方法。
……
他们失败了。
墨桦的两条腿,就在高顾笙面前,被寸寸碾碎。
***
高誓从梦中醒来。
眼前一片漆黑,唯有远处,有一点红色的光。
头上应不解传来声音,“要到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是靠在应不解怀里的。
他们坐在飞剑上,分明起身的时候是黎明,如今目光所及之处却是黑夜。
应不解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是在地下,地下的一座大墓。”
说话间,他们便看见了前方出现了一片红。
整座城池都被布置地热闹,好似穿越到了千年之前,目睹皇上立后,满城红装。
无论人鬼,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鬼王要娶亲啦!”
高誓想起让他气得牙痒痒的梦,对新娘究竟是谁这件事,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
飞剑突然停下了。
应不解低头看着掌心,“血亲引断了。”
“这里气息太复杂,阴气太旺,把血亲引截断了。”
高誓闻言轻轻吐出一口气,“没事,既然是鬼王娶亲,往最华丽最热闹的建筑走,应该不会有错。”
这么说着,高誓的心却微微往下沉。
他没想到鬼王的动作这么快。
若是拜了堂成了亲,两人的气息就会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具损,他只怕来不及。
恰在这时,一团黑雾冲向了两人,高誓按住斧柄,却见那黑雾散开,从中掉出一只红毛小松鼠来。
“吱吱!”
小松鼠颇有灵性地直起身,大尾巴远远地指向一个方向。
“吱吱吱!”
高誓与应不解对视一眼,高誓下定决心道,“应道长,跟着它走吧。”
飞剑的速度很快,但那团黑雾竟也能跟得上,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在飞剑后面。
高誓奇怪道,“这是什么东西?虽然有很重的阴鬼之气,但是感觉没有血气?”
应不解道,“这是阴鬼气生灵。”
鬼怪聚集的地方,会汇聚很重的阴气和鬼气,这些阴鬼气长期吸收人鬼的情绪,久而久之,就有了灵智,成为新的存在,称为阴鬼之灵。
靠着小松鼠的指引,他们自半空飞过,掠过一栋栋房屋,终于,看见了一道流动的红。
纸扎人抬着花轿,吹吹打打,画面热闹又诡异。
高誓怒火上涌,扛着斧头闯进了花轿里。
出不去花轿正在吃瓜子高顾笙震惊了,差点没把瓜子皮喷出去。
“老爸,你、你要不要来点?”
“来你个头!”
高誓用力一敲他的脑门,把人往外一丢,高顾笙怎么撞都撞不开的花轿,就这么被高誓轻飘飘地推开了。
一身红嫁衣的高顾笙倒飞出去,被应不解接在怀里。
高誓冷笑一声,大马金刀坐于花轿,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幻形符,长斧横于膝盖之上,杀气腾腾。
鬼王娶亲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