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焰纵使不管事,却也知道归家是自己衣食无忧的保障,如果归家垮台,就算他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恐怕也不会好过。
可更重要的是,“酩月、你、你也重生了?”
他不可置信地问。
这时,从进门起就一直低垂着头的白酩月,第一次抬头看他。
归焰从未见过白酩月这样的眼神。
在他心中,白酩月就是天上的月亮,清冷高贵,可眼前的,倒像是一片深渊,所谓的月亮,不过是深渊中水的倒影。
“对。”
“我也重生了。”
白酩月看向归焰,嗤笑一声,“你还真是个蠢货,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归焰听到白酩月这样的话,比自己被抓住更震惊,“你说什么?”
白酩月被绑在架子上,却像是倒在沙发上般悠闲,“我说你,愚蠢,而令人恶心。”
“你的爱也是。”
“我上辈子为了你把阿月赶出了归家,让你白家重振,这辈子甚至为了你杀了人,你说我的爱恶心?!”
归焰炸了,他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他被气红了眼睛,感到自己的心意被丢在地上狠狠践踏。
“对啊,你若是爱我,那怎么会找替身?怎么会在与我在一起之后,还在家里养着他?”
“你若是爱替身,又怎么会和我纠缠不休,甚至把他的肾给我?”
“说到底,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只爱你自己,随心所欲罢了。”
白酩月淡淡道,“你觉得生气难过吗?那上辈子的高顾笙更应该难过,毕竟,他可是喜欢你喜欢到为了让你得偿所愿,心甘情愿把自己的肾和眼角膜给我。”
归焰僵住了。
白酩月的毫不遮掩自己的妒意,“为什么,他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渣呢?”
归焰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喜欢他?喜欢阿月?!”
白酩月一笑,牵扯到脸上的伤口,让他的面容有些扭曲,“我当然喜欢,这样真挚的爱意,谁会不喜欢?”
“可惜,他喜欢的人却是你这个随意践踏他人心意的蠢货。”
凭什么,凭什么这种人,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无论是显赫的家室还是赤诚的爱意。
凭什么他能傻乎乎又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白酩月恶劣地笑了,“高誓说的没错,当初是我陷害的高顾笙,为的就是把他从你身边赶走。”
“后来他的工作也是我搅黄的,为的是不让别人发现他的美好,也不让他再爱上别人。”
归焰彻底愣住,前世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展现,最终定格于暴雨天,高顾笙的那双眼。
像两颗蒙灰的玻璃珠。
可分明,当初他把他从暴雨中捡回来的时候,这双眼睛还是亮的。
看向他的时候,小心翼翼,又带着点点希冀的火光,漂亮的不像话,宛如装在瓶子里的萤火。
午后的郁金香香气,怀中的情诗,飞驰的车上微凉的指尖,都化作无尽的懊恼,击中他。
他以为的灵魂伴侣,一直在骗他。
真正把所有爱意奉上的,却是曾被践踏爱意的阿月。
当自己的心意也被踩在地上,他终于明白了,当初他对阿月做的,究竟有多痛。
白酩月看着归焰失魂落魄的样子,笑了起来,可笑着,他又落下泪来。
“为什么让我醒的这么晚,若是我早醒半年,陪在他身边的就会是我。”
他想起将高顾笙绑起时,指尖无异触碰到的柔软而温热的面颊,沉睡的少年美好得像一捧沾着晨露的玫瑰。
上辈子的场景,在这辈子再不会复现了。
“可是我原本、已经得到他了啊……”
高誓看着狗咬狗的两人,只觉心中一口恶气顿出。
他转身走出研究所,不再回头。
他知道,这对曾经的神仙眷侣,将会互相抓住对方最柔软的痛脚,狗咬狗得过完余生。
一个沉浸在后悔中,一个沉浸在得而复失的绝望里,余生不得安宁。
今日天气晴好,研究所外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
高顾笙像只狗子似的,从后座探出头来,笑嘻嘻地和应不解一起看向高誓。
“老爸,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一家三口去兜兜风?”€€
第118章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快。
高顾笙目前已经渐渐开始上手高家的事务, 高父分给了高顾笙一个小公司,让他自己经营,高顾笙完美地继承了高誓的天赋, 上手非常顺利, 很难让人想象,他居然只有十八岁。
高家不搞挫折教育和装穷那一套, 给高顾笙的都是最高配置, 高家一直认为,只有让孩子看到最高处的风景,孩子的起点才能更高,目标才会更远大。
高顾笙忙得飞起,每天倒头就睡,但过得却很充实,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有时候, 高誓会想起在梦中的高顾笙, 就像一朵生长在荒漠的嫩芽,拼尽全力去生长。
现在的乐乐, 过上了梦中自己最期待的生活。
高誓和应不解两人, 这段时间则一直在忙着处理阴界的事情, 随着灵气的渐渐复苏,越来越多的非人开始出现,现如今阴阳两界的法律制度条纹已经越发完善。
而应不解也在这个世界种下了一颗轮回的种子。
那一夜, 高誓梦中有感,苏醒过来, 看见在隔壁的阳台上, 有银色的光点明灭, 他走上前去, 看见应不解手捧黑色漩涡,外界有无数光点飘来,分明是黑色的漩涡,却像是茫茫大海上的灯塔,指引着亡魂的归途。
那是灵魂铸就的银河。
后来,应不解将一丝轮回之力分给此界,之后他便不必亲自出手送生灵轮回。
而这之后,游荡阳界的鬼明显少了很多,阴界的管理也越发方便了。
阴阳两界的法律制度都在快速完善,由于高誓异警身份的特殊性,不管是阳界的会议还是阴界的会议都会邀请他参加,高誓也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时隔两个月,两套法律雏形已经完成。
随着时间的变迁,这两套法律将会日益完善。
而在一片欣欣向荣中,随着春风重新吹过大地,萧予圣的新电影也拍摄完毕了。
萧予圣这个名字,本身就是观影体验的金牌保障,更不要说这次拍电影过程中戏剧性的种种事例,更是让电影不花一分钱,就得到了最广泛的宣传。
如今,电影尚未上架,单凭一段花絮,就得好评如潮。
花絮中,萧予圣满身狼藉,双眸却燃烧着熊熊火焰,怒视着那些不知悔改的人贩子,分明未说一字,却让人被他表达出来的情绪牵动。
【值了值了,就冲这一段,这部电影就不会烂!】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男主好正直,虽然哥哥的妆就是我最爱的战损,但就是色不起来。】
【希望大家能多多关注拐卖事件,这也是哥哥拍戏的初衷,愿天下无拐。】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演不出来的,我觉得哥哥可能就是像男主一样正直的人。】
高誓看着这一条评论,轻“啧”一声。
他摇摇头,放下电脑,不再看。
萧予圣倒是安安静静没闹出什么幺蛾子,不过这种安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高誓从未放松过对他的警惕。
比起这个,还有一件事倒是更让他头疼。
比方说,眼前的应不解。
穿着白色鸭子睡衣的应不解抱着枕头过来,身后还用法力漂浮着两杯温水。
两边的床头柜一边飘过去一杯,应不解本人则轻车熟路地躺到了床上。
看高誓在低头看他,应不解轻轻拍了拍床榻,“该睡觉了。”
应不解被热气熏得面颊微红,刚洗过的长发藏在大帽子里,脸颊探出几缕发丝,双眸水润。
高誓别过头去,关上了灯。
这段时日,高誓有时候会零零散散地做梦,有时候会梦到梦中的乐乐,有时候则会梦见前世,每次他陷入梦魇,应不解都会来。
有应不解干涉的梦境,他再也不会感到憋屈,他可以触碰到那些渣滓,自然能在梦里揍这群混账一次又一次。
每次高誓一身轻松地醒来,总能看见,静静坐在他床边的应不解。
有一次,应不解耗费灵力多了些,有些困倦地伏在高誓床边睡着了,高誓有些心疼,便干脆将应不解搬到了自己的床上睡,他睡得是大床,睡得开。
应不解醒来后,有些迷茫地看看高誓,又看看周围,看起来茫然可爱,把高誓的心看得快了一拍,所以当应不解提出,两人要不要干脆睡在一屋的时候,高誓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当时的高誓,只觉得应不解可爱得要命,等到了晚上才回过味来。
高誓看着窗纱透来的清冷月光,暗暗叹气。
他当初为什么买加大款的大床睡?这大床不要说睡两个人,就算睡上五六个人也睡得开,主要是因为他的睡相实在不怎么好。
€€€€谁经常在梦里梦见自家儿子被欺负,想必睡相都会不怎么好。
他睡相不好也就算了,没想到应不解的睡相也不怎么样,第二天醒来后,高誓发现自己被死死抱在应不解怀里,白日仙风道骨的道长,抱着他就像一只巨大的八爪鱼,胸前的拉链被蹭开,高誓低头一看,该看的不该看的一览无余。
高誓只觉脑袋“嗡”的一声。
当初在试衣间明明已经全看到了,却远不如这次的冲击大。
男人早晨本就容易被撩拨,不要说高誓的身体素质高于大多数男性,更不要说所爱之人就在身侧。
那天清晨的高誓分外狼狈。
倒是应不解浑然未觉,每天抱着枕头过来,目光欢喜,让高誓几次想劝应不解回房睡,欲言又止,都憋了回去。
身边的呼吸声变得绵长。
高誓转过身,看见应不解正朝他这一侧安静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