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遮与诸长泱结识,这把剑先是被当成滑板从楼梯上一路踩着滑下去,现在又被安上车头,成了空中滑板车,哪还有半点稀世宝剑的样子。
这金柄剑的傲气大受打击,哪还敢看不起沈遮。是以沈遮这两日觉得用剑顺了许多。
倒是意外收获。
君倏又垂眸看了看脚下,有了金柄剑的衬托,他的锈剑心态明显也好多了,这会也不避着别的剑飞了。
看了一会,他突然有些不爽,戳了戳诸长泱肩膀,不满道:“为什么他的车头比我们的好看?”
诸长泱:“……”
不是吧阿sir,这也要攀比?
再说沈遮那金灿灿的车头搁他的金柄剑上还说得过去,锈剑上弄这么一个,你真觉得合适吗?
好在小瓷还是很好哄的。
“没事,我们有这个。”诸长泱淡定地从袋子中掏出一个金色的东西。
君倏视线上移,随即一怔。
诸长泱拿出来的,却是他之前不要的那个织金鸟的骨头和羽毛做的剑穗。不过羽毛被改造成了风轮的形状,固定在骨头上。
君倏眨了眨眼:“这是……吉祥轮?”
“哦,对。”诸长泱点点头,“你们管这叫吉祥轮。”
所谓吉祥轮,其实就是风车。
君倏那个剑穗原就做得十分粗糙,织金鸟的骨头和羽毛基本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诸长泱筑基以后,就尝试用灵火对其稍作加工。他将骨头打磨光滑,做成了小风车的手柄,羽毛固定在手柄上,成了风车的扇叶。
吉祥轮最早是用于降妖伏魔的,由八卦风轮和乾坤竿组成。民间不能用这两物,便将其改名为风轮和天地竿,吉祥轮又叫八卦风轮。
至于后世,吉祥轮更多被用作招吉纳福的象征,在凡人境广为流传。
诸长泱将金色的羽毛风车往车头上一卡,回头冲君倏一挑眉,“看,是不是很拉风。”
长剑破空,风车迎着山风呼呼地转动起来,颇有意趣。
君倏盯着小风车看了一会,总算满意了,点了点头:“不错。”
又伸出手,“给我,让我拿着。”
诸长泱:“……”
沈遮、明如素、花青黛:“……”
直播间:
【完了,长泱是不是打定主意以后都不拿下这个车头了啊?怎么还装饰上了!】
【我给君倏翻译一下:给我,我要玩。】
【笑死,这风车对小孩子来说太幼稚,对他们来说倒是刚刚好是吧!】
【又来了,这让人不知怎么吐槽的违和感……】
.
尸胡村地方不大,不过几百人口,周边另有三个小村。
君棺疫刚出现时,因无人认识,未加防范,各村均有感染。及至今日,总共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染上此疫。
当日花广白的弟子文玉竹来此行医,发现此疫后就留了下来,并暂时切断了外出的要道,所幸没有继续蔓延到更多地方。
现下病患集中安置在村后里许的山坳里,近日花广白又接连派了多名门下弟子过来,大大缓解人手的压力。
五人直接前往安置处,过了尸胡村,远远见一处平坦的山坳,临着一条两丈宽的清溪。
“到了。”花青黛说道,便要按剑下去。
“等等。”诸长泱喊道,接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叠布片,分发给大家,“来,一人一个。”
这布片裁成方方正正的形状,质地略有些粗糙,似乎是棉纱,又比棉纱更密。几片棉纱相贴缝在一起,中间还填了一层薄薄的大约是棉类的东西,捏起来有些软。
布片的两侧则各缝着一段绳子。
几人一时莫名。
沈遮问:“这是什么?”
诸长泱把布片展开,往自己的口鼻上一罩,接着拉开两侧的绳子,套住耳朵,如此把布片固定在了脸上。
“这是口罩。”他瓮声瓮气地说,“常言道病从口入,戴着这个,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病气入侵。”
在现代社会,戴口罩是最基础的防疫手段,也是人人皆知的常识。
虽然说现在能炼出解药了,但也不能大意。
索性口罩制作简单,材料也易取得,诸长泱花了一点时间就赶制了几个出来。
虽然比不上现代的专业医用口罩,总归有些防护作用。
另几人往常只见过面纱面罩,“口罩”还是第一次见,一时都有些新奇。不过修真界惯以气入体,自知“气”与人体的相生相长。
听了诸长泱的解释,均觉有些道理,便学着他的样子把口罩罩到脸上。
罩的时候又发现,口罩的一边硬硬的,里面还缝了一条很细的金属丝。
“这样用。”诸长泱两指一捏,那金属丝就弯了弯,严丝合缝地卡在鼻梁上。
几人恍然大悟。
沈遮竖起大拇指:“好方便的设计。”
直播间:
【不愧是咱现代的主播,防疫意识很强[拇指]】
【把科学防疫的观念传播到修真界的千家万户去吧~】
戴好口罩,几人按剑落地。
山坳中满是病人,用干草搭了些简易的棚子和床铺,还有村民送来的床单被褥和一些基本生活用具,到处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和药味。
长春楼的人已收到讯息,知晓花青黛要过来,因此远远看到飞剑,便上前相迎。
然后就被眼前的画面震了一下。
只见天上徐徐降下来三把剑,剑上的五人脸上古里古怪地蒙着块布,仿佛江洋大盗。
这倒算了,其中两把剑上卡着的铁架子是什么玩意???
五人互相看久了,自我认知已经麻木,根本没注意他们的画风在别人眼中有多怪异,非常自然地与前来迎接的人打招呼。
长春楼的人这才回过神来,也纷纷问好。
花青黛四处看了看,问道:“大师兄人呢?”
其中一人指了指东首的一个草棚,道:“在那边……”
还未说完,草棚中忽然传出一声呻.吟,接着一个男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好。”花青黛听出那正是她大师兄文玉竹的声音,连忙奔了过去。
其余几人也赶紧跟上。
原来文玉竹正在给一个中年汉子输气续命。
这汉子是最早染上君棺疫的几人之一,当日文玉竹诊断其染疫后,就用佩兰真人留下的方子暂且拖住病情。
拖至今日,与他一同感染的几人已经先后病逝,他因身体强健,得以苟延至今。
本来再拖住两日,待负雪容炼化之后,他就能够随其他人一起获救。不料就在今早,他身上的黑斑爬至后颈,气息也急剧变弱,俨然命在旦夕。
文玉竹看着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实在不忍,便以自身修为强行给他渡气,试图让他再支撑两日。
然而君棺疫委实凶险,文玉竹连日操劳,已然心力交瘁,不但没能护住这汉子,自己反被倒逆的疫气岔入,一口血喷了出来。
花青黛到时,正见文玉竹面如金纸,捂着胸口咳嗽不止。
“师兄,你怎么样了?”花青黛连忙扶住他。
“不、不要紧。”文玉竹摆摆手,面色颓丧地看着前方。
他身前的干草堆上,原本体格壮硕的汉子已经瘦得皮包骨,脸色青黑,眼睛紧闭,气息极其微弱。
再一细看,那眼缝口鼻中隐隐有血丝在往外渗。
这时旁边传来“哇”的一声,一个面色如土的村妇跌跌撞撞地扑进来,伏在那汉子身上啜泣起来:“当家的,你坚持住啊€€€€你走了我们娘俩怎么办€€€€”
她身侧跟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小孩怯生生的,揉着眼睛抽噎:“爹爹,你别死!爹爹、爹爹€€€€”
这两人手上均有黑斑,却是一家都染了疫病。
村妇哭了一会,又转头巴巴地看文玉竹:“仙师,你能不能再发发神功?不是说再拖上两日就有药了吗?”
文玉竹看着母女二人,神色惭愧,道:“嫂子,很抱歉,我已经尽力了……”
说着又咳出一口血来。
村妇见状,已然心中有数,讷讷地叹道:“都是命,都是命,我当家的命该如此……”
说到一半,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旁边的小孩仍是“爹爹、爹爹”地叫着,只是声音越发惊惶,听得周围一圈人揪心不已。
诸长泱鼻子一酸,问道:“真的没办法再拖一拖吗?”
就差那么一点时间,实在太可惜了。
花青黛摇摇头:“太迟了,除非我爹在……”
这汉子病程实在拖得太久,能苟延至今日已经是奇迹。
文玉竹是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连他都护不住,其他人更没办法,一个搞不好,可能被疫气反噬,让情况更加危险。
现下能再拖一拖的估计只有花广白,但花广白正在做更要紧的事,不可能分.身前来。
诸长泱半晌无言,最终轻轻叹了一声。
君倏本来一直没说话,听他叹息,忽然问道:“你想救他?”
这问题有些没头没脑,诸长泱一时没明白,只下意识点头:“是啊。”
“哦,那好吧。”君倏点了点头,便上前一步蹲到那汉子身旁,接着略一凝神,右手食中双指并拢,点到汉子的额心处。
他出手得突然,其他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