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
众人不觉得收信人会是诸明, 谁大老远给自己写信?谁知少年真取回了木牌下的信。
哈哈哈的直播间顿时炸开了锅,小机器人只是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早知道收信人还好,可以直接把信交给诸明, 然而知道的时间太晚了。
诸明已经去了火车站, 极有可能坐上了火车, 说不清多久才会回来。
何况他们没有诸明的联系方式,哪怕诸明回来了也不能及时知晓, 眼看任务结束的时间不到三小时, 很难把这封信送到诸明手上。
那便意味着任务失败。
“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段知寒的声音淡淡响起, 他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就是回神奈打听诸明的联系方式, 运气好还能在车站留住人。
江戾马上朝山下走去。
山上种满了漫山遍野的樱木, 因为山顶的气温比山下低,春末的樱花依旧星星点点绽放。
神祠的巫女在用埙吹奏祭曲,伴着低沉呜咽的埙声, 白樱落到少年的蓝发上,有种老式画片定格的美,直播间的争议停下了。
「崽子太好看了」
「我的取向狙击」
「这才叫盛世美颜」
「比樱花还漂亮」
小机器人来不及欣赏风景, 在樱花飘零中下了山, 来到山下的巴士站。
坐巴士回神奈不到二十分钟, 偏偏每班车运行时间长,下班车不知道要多久。
“那儿有自行车。”
他顺着段知寒的视线看去,大约知道公交不靠谱, 对面的平地上停放了众多自行车。
小机器人蹙起好看的眉, 他不会骑车也不会开车, 因为看不上落后的交通工具, 除了浪费时间以外毫无用处。
不曾想现在需要骑车, 否则需要等半天巴士,到时候诸明早就上车了。
“我不会骑车。”
他盯着自行车开口,段知寒扫码租了辆车:“我会不就可以了?”
下一秒纤细的腰被托住,紧接着是饱满的臀,段知寒把他抱上了后座。
在盛夏的小岛上,两人骑着自行车去送信,海风将他们的衣服吹得翻飞,在空气里鼓鼓作响。
江戾从未坐过自行车,害怕不小心掉下去,只得牵住段知寒的衣角,像用爪子拨衣服的小猫咪。
忽然对方加快骑车速度,他不得不抱住段知寒的腰,差不多贴在段知寒身上,灼热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
对方似是低低笑了,贴在后面都能感受到共鸣,以及沾在衣领上的阳光气息。
骑车原来是温暖的。
€€
返回神奈时是下午三点,摆摊的小贩们全出来了,坐在路边热情叫卖。
小机器人轻车熟路找到柿饼摊,由于没多少人光顾生意,摊主压下了草帽打盹。
“有没有诸明的电话?”
这番问话令摊主醒过来,他依旧是为难的神色:“虽然我和诸明关系不太好,但随随便便把他电话给人,卖友求荣的事我干不出来。”
「摊主还挺有义气」
「精明但有底线」
「对他刮目相看了」
「每个人都是多面的」
正在直播间感叹人性闪光时,蓝发少年面无表情开口:“五斤柿饼。”
少年的声音刚刚落下,摊主便屁颠屁颠翻出电话。
「……」
「是我看错你了」
「每个人都是多面的」
「但摊主永远看钱」
江戾花四十买难吃的柿饼也不可惜,任务不到三小时就结束了,剩下的钱放手里没用。
然而付完钱他就后悔了,段知寒点了点他的额头,转头望见诸明坐在老地方钓鱼。
「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
「白买五斤柿饼了」
「什么叫奸商?这就叫奸商!」
「宝贝脸都黑了」
钱货两讫了也没办法,小机器人凶巴巴盯了盯摊主,朝水边的诸明走去。
“你不是去赶火车了?”
“是你们俩啊。”诸明闻声回过头,“说到这个就头疼,本来要去岛外谈生意,掐着时间到了火车站,结果身份证忘带了。”
「不意外的答案」
「老板记忆力感人」
「是老板就不奇怪了」
「真要把信给他吗?」
诸明不知道直播间的嘲笑,不以为意地甩了下竿:“想了想反正赶不上了,不如回来钓鱼。”
围在诸明脚边的猫咪喵喵叫,显然是赞同他的观点,闹哄哄让两脚兽快钓。
江戾的视线落到狭隘的水面,可想而知鱼类寥寥无几,说实话他不明白为什么不去海边钓鱼,正如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神奈开渔具铺。
上移视线骤然明白了。
前方是空旷的喷泉广场,透过喷泉透明的水幕,隐约望见尽头的消防局。
「崽子在看什么呢」
「是在看喷泉嘛」
「我看到消防局了」
「闻到刀子的气息」
他的脑子浮现出画面,想必叶离活着的时候,诸明就是在这儿等叶离回家,两人分享半价奶茶。
因为不想和爱人分开,所以在神奈街开渔具铺,因为和爱人分享过奶茶,所以那家店是最好喝的奶茶店。
哪怕忘记了自己的爱人,在失去爱人的年年岁岁里,诸明依然思念叶离。
即便自己毫无察觉。
江戾缓缓看向诸明,比起同龄人尤为年轻,看不出三十多岁的年纪。
不是岁月对诸明格外眷顾,而是诸明停留在过去的岁月里,那些有叶离的岁月里。
他感觉手上的信沉甸甸的,犹豫要不要把信交给诸明,要是想起来会很难受吧。
哪知诸明自己开口了:“我能不能看看信的内容?”
诸明的眼里蕴满期盼,他真的很想记起那个人。
尽管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每天醒来都空落落的,如同身体失去了重要的东西,只有坐在这儿钓鱼才好点儿。
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在等人,可又想不到在等谁,只是望着对面熄灭的灯光,便知道自己该走了。
诸明猜那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因为每次想到那个人,心脏都会格外刺痛。
那个人是谁呢?
枫叶数不清红了多少次,他从开始的迷茫变为担心,担心对方知道他忘了会难过,同时无比期待同对方的见面。
终有一日我会见到你。
诸明抱着这样的期盼,岁岁年年等在枫树下,他猜那人笑起来很好看。
诸明压下翻涌的思绪:“我是想信上可能有名字,说不定就知道对方是谁了,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格外勉强,他实在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周边长久的静默,正当诸明以为被婉拒时,向来矜傲的少年低下头。
“这封信本来就是给你的。”
诸明脸上浮现出茫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慢半拍接过了信封。
在触到信封的刹那间,指尖有细微的电流刺过,顺着指尖传导至心脏,酥酥麻麻的刺痛传来。
直觉告诉他不要看,可他想知道那人是谁。
他颤着手打开了信封。
信纸上是自己潦草的字迹,开始写的是访观的见闻,炫耀自己赢下限量版鱼竿,接下来的内容令他手足无措。
信上书写了他的半生,从父母身亡到差点辍学,再到毕业开了家渔具铺。
诸明对信上的内容有印象,直到他看到叶离的部分,回忆像潮水般涌现。
他认识叶离是在初中,班主任开展优带差活动,他俩恰好被分到一组。
叶离是那个优,他是那个差。
他从没见过岛外来的人,对刚转来的叶离特别好奇,见缝插针找叶离说话,理由是锻炼遣词造句。
对方很讨厌他的话多,每次对他的话都爱答不理的,但当他完不成作业时,又会随意地把自己的作业扔过来。
那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哪怕上课睡觉被老师叫起来,叶离总会告诉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