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函和许鹤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好了,你们去全球跑酷大赛创造世界纪录的事情我们就先不计较了,毕竟是休赛期,也确实没有对你们的生长期产生什么恶劣影响。”
徐天阳冷笑一声,“回去好好休息,不许偷偷加练,听到没有?”
许鹤莫敢不从,连连点头。
“你们先走,我们有事要说。”徐天阳将挂在沙发扶手上的白色围巾拿起来,亲自给许鹤缠好,等少年的半边脸都埋在毛茸茸的羊羔绒里才罢手,“穿好衣服走,别受凉又气道痉挛。”
“嗯。”许鹤应了一声,弯腰去捡自己的羽绒服拉链,废了半天劲才将长至小腿的羽绒服穿好,跟在傅应飞后边摇晃着出了新城运动健身中心的大门。
新城广场里不止有运动健身中心,还有商场和各种文化培训机构,新北方英语之类的培训机构都在这里占领了一席之地,吃喝玩乐学可谓应有尽有。
傅应飞路过新北方英语门面的时候脚步一顿,悄悄抬手拍了一下玻璃门上的咨询电话。
许鹤看着他并不隐蔽但十分慌张地动作沉思几秒,最终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青春期的小孩需要独立的空间,自尊心也会升高。
既然傅应飞想要自己偷偷补英语,不想让人知道,那他还是不要主动问比较好。
蓝京冬日的冷是带着潮湿的阴寒,风一吹便叫人冷到骨子里。
许鹤的气管顶不住这种寒冷,吸一会儿冷空气就开始有点想咳嗽。
他转头看向只穿了一件短袖和一件保暖卫衣外加一件棉袄就能挺直脊背走在寒风里的傅应飞,羡慕地叹了口气。
这才是运动员该有的样子。
“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许鹤将带着防寒手套的手插进兜,闷声道。字带着温热的水汽,一个一个从围巾里往外蹦。
“往年都是寒假下,前两天好像下了雨夹雪,秦淮河都冻结冰了。”
傅应飞有点儿心不在焉,干巴巴地编,“会下的,瑞雪兆丰年。”
这话给许鹤编不会了,他沉默地和傅应飞一起走过了秦淮河上的桥,然后沿着河堤上的绿化带走回小区。
路上碰到了一个钓鱼的大爷钓上来一条大鲤鱼,鲤鱼咬着钩子拼命甩尾巴,最终被大爷的同伴二大爷扣住腮拎起来拍了一张“凯旋照”,笑呵呵地说:“好肥好肥回去红烧。”
许鹤咂了下嘴巴,脑子里想的却是香煎鲤鱼比较好吃。
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分别。
许鹤握着门把回头,对站在别墅前小台阶下面的傅应飞说了声再见,随后便将开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种类似于默契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过年。
两人之间的交流逐渐变少错开。
许鹤在柏教练那里做的训练是全身性训练,训练时不会将手机带在身上,往往等到了晚上八九点才能看见傅应飞下午三点左右发来的信息。
他回过之后傅应飞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能看见,两个人明明住在一个小区,却过出了北半球和南半球的感觉。
新年悄然而至。
小年夜,忙碌了一年的许云伟和余芝蓉终于有空能来陪伴一下平常疏于照顾的小儿子。
许明诚即将读完大学,回家了还得做报表,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个用。许云伟坐在沙发上接合作伙伴的电话,开口就是:“你怎么知道我儿子创造了世界记录?嗨,也就一般厉害。”
许鹤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会觉得有些羞涩,但当电话的数量多到数不清时就有点麻了。
爸爸,醒醒。
他们都是因为您是个大老板才打电话来夸你儿子的!这些人在我们破产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不要被夸夸冲昏了头脑!
“还接电话呢?”余芝蓉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快来帮忙搓汤圆,厨师是北方人,包的饺子,搞错了。鹤鹤也来玩,叫你哥也别干了,都来。”
许鹤伸手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别干了,歇会儿吧。”
许明诚呼出一口气,“走走走。”
一家四口围在桌子前面,一边看电视一边搓汤圆。
许鹤爱吃花生芝麻的,包的全是婴儿拳头大小的,一个个圆滚滚地躺在餐盘上,光看着就令人口舌生津。
余芝蓉啧啧称奇,“前几年你没把汤圆搓露馅就算不错了,现在手艺倒是变得不错了啊。”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许鹤笑哼一声,“还不许我进步啊?”
四人搓完了汤圆又去包春卷,包着包着就说起傅应飞来。
余芝蓉将裹着豆沙的春卷用油纸隔开摆成一摞,“最近怎么没见你请傅应飞住咱们家?你两闹嫌隙了?”
“没啊。”许鹤用筷子沾了水,抹在春卷皮边上,一边小心翼翼地裹,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就是长大了吧,没小时候那么需要黏在一起了,我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忙得很。”
“霍!”余芝蓉笑,“你小时候怕黑,抱着傅应飞哭还记不记得。”
许鹤当即否认,“没这回事,我小时候不爱哭。”
“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许明诚笑到打鸣,“瞎讲,你小时候可爱哭了,奶瓶掉了也要哭的,我给你捡了3年奶瓶。”
许鹤跟着笑起来,这种小时候的事换是成谁也不可能记得。
不管是不是真的,父母兄长都开开心心就很好,不必纠结其他。
余芝蓉给自己的小儿子解围,“傅应飞对你不错,再忙也要照顾一下人家。”
“我知道。”
“宋飞兰和傅建国都不是那么会表达的人,据说傅应飞那孩子现在是一个人住。他爸也搬走了?”
许鹤愣了愣,“我不太清楚。他没跟我说。”
“我是从他妈那里听来的,宋飞兰和陈明离婚了之后想把他接走,因为傅建国搬出去了,她害怕傅应飞没人照顾顾不过来生活和训练。但是傅应飞拒绝了。”
余芝蓉长叹了一口气,“应飞那孩子懂事,估计是害怕拖累自己的母亲。”
许鹤张了张嘴,没想到有一天得通过母亲才能知道傅应飞的现状。
不过这些东西涉及自尊,就算他们最近不忙,傅应飞也不可能主动说。
余芝蓉道:“傅应飞那孩子和他爸妈一样不擅长表达,你年三十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要不要来我们家过年,一个人过年怪冷清的。”
“嗯。”许鹤帮母亲把春卷和汤圆放进冰箱,洗过手之后美美地在床上睡了一觉。
早上起来之后空气里都是烟花爆竹的硫磺味儿。
许鹤嗅了嗅,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哎……上辈子因为哮喘没好好放过烟花,这辈子看来也不行了。
他难得在床上赖到中午,窝在被子里给最近不知道在干嘛的傅应飞打电话,“傅应飞,中午来我家吃饭啊,包了汤圆。”
傅应飞手忙脚乱地按下英语网课的暂停键,下意识拒绝,“不了吧?”
下午他还得去市场上看看。
许鹤€€€€€€€€翻了个声,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道:“来!今年春卷还有酸辣酱粉丝味道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傅应飞狐疑,“你还没起床?”
“嗯呐,谁大年三十还在学啊?”许鹤抱着自己的psv游戏机吧嗒吧嗒按,“我也要休息的。”
傅应飞看了看网课老师的脸,又想了想许鹤卷着被子的样子,果断关闭网课,拿着钥匙,挑了新买的棉袄下楼,“我去一趟市场,一会儿就来。”
“哦,那你快点,再有一小时得吃饭了,12点就是今日吃饭之吉时,不得有误!”许鹤按游戏机的力道逐渐增大,刷刷的技能声从听筒里传到傅应飞耳边。
他哭笑不得,“你打吧,我马上到。”
“嗯嗯。”
许鹤打完一个副本,楼下的门铃刚好响起来,他穿着拖鞋下去开门,对拎着红带子的傅应飞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傅应飞扒拉开塑料袋的口儿,“无烟的烟花,我问了柏医生,他说你可以放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鹤啾啾:谁大年三十还学啊,我都不学了。
傅应飞看着网课英语老师的脸陷入沉默。
第73章 集训营(1)
许鹤探头去看,“好多。”
“还行。”傅应飞将外套挂在门口,顺手捋起加绒卫衣的袖子,才做两个动作,额头上就渗出些细密的汗。
许鹤抬手把中央空调的温度调低了点,“来得正好,洗手吃饭。”
话音刚落,正午12点的整点播报声响起。
紧接着,整个小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许鹤捧着热水站在一楼餐厅边的落地窗前往外看,隔壁的退休大爷正在后门的马路边点一挂看上去足有万响的鞭炮。
那鞭炮上的红纸被寒风吹得呲开,老大爷拿着跟烟往引线边上一伸,橙红色的火光立刻闪动起来,像一串细碎的星子。
老人缩着脖子跑到屋檐下,没过三秒,震耳欲聋的鞭炮上噼里啪啦,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许明诚站在许鹤边上看了一会儿,轻啧一声,“这鞭炮就听个响,有啥好看的?”
许鹤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热水,“多看看,以后想看就看不到了。”
22年之后,禁燃烟花爆竹的指令全面实行,从此,“爆竹声中一岁除”便逐渐开始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
“别看啦!都来端菜!吃饭了。”余芝蓉扬起声音。
年饭这个东西向来是第一顿最好吃。
许鹤挖了一小碗糯米甜饭,吃得十分叛逆,完全把某位营养师兼队医的话抛在了脑后。
什么甜饭、蜜枣、红烧肉、夫妻肺片,红烧猪蹄、卤鸡翅,只要吃了不会过敏的,管他会不会长胖,能吃的不能吃的一股脑塞进肚子,吃了个肚子溜圆。
一餐午饭从中午12点一直吃到下午两点。
吃完了之后几人齐齐摊在了沙发上,就连最节制的傅应飞都有点走不动路。
夜幕降临之后,三人来到露天阳台放烟花。
阳台上只有开着一盏露营灯,许鹤点了根呲花举在手里,明明灭灭的暖光闪烁数秒,很快微弱下来,消失殆尽。
三人聚在一起放完了一把呲花又去放仙女棒,许鹤和许明诚拿着冒着绿光的棒子假装自己是霍格沃兹毕业生,叽叽呱呱地开始对打。
傅应飞看着火光里许鹤的笑脸,感觉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