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拦网会对扣球造成一定的不确定性,所以他跳起来了。
他确实想打一个近体快。
但跳起来之后才意识到他和许鹤才认识,打需要高配合度的近体快球并不现实。
但许鹤就是做到了这么不现实的事!
这一球实在突然,卢哲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条件反射地扣了下去。
己方攻手都没反应过来,对面的防守当然也反应不过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球落在了自己的场地上。
25:20。
赢了!
邹月行一边安慰队友一边往教练那边走,“没办法嘛,谁能想到会是一个近体快,我和卢哲练了一个月才能打出这种配合,他一个人靠着精准度在认识卢哲的第一天就做到了,是我不如许鹤,你们不要沮丧。”
“不不不,我们也不如卢哲和傅应飞,毕竟一个是青运会冠军队的主攻,一个是全运会冠军队的主攻,月行不要难过。”
对面输了的三位其乐融融。
许鹤这边赢了比赛的反而神色紧绷。
卢哲捏着扣球之后发麻的拳头,带着一丝不甘心小声埋怨,“虽然最后一球是我扣的,但是之前好像是傅应飞扣的球比较多……你是不是偏袒自己老乡?”
比起车上的‘让让’和比赛开始前横眉倒竖的样子,现在挺直脊背,带着点怂小声说话的卢哲顺眼多了。
许鹤心平气和地回答,“你和傅应飞的扣球得分数量应该是一样的。”
卢哲不信。
说什么鬼话,还有二传能让两个进攻端得一样的分?
“不信啊?”许鹤扫了一眼放在场边的记录电脑和记录软件,“徐教练买了数据分析软件,你哪一球得分了,怎么得分的都可以看。”
“这么先进?”卢哲半信半疑。
三人走到场边,从徐天阳那里领到了单人数据表格。
电脑统计,复印纸打印,粉色的给二传,蓝色和黄色的两张分别给到卢哲和傅应飞。
卢哲看向自己的得分率。
82.78%。
先不说他和傅应飞的局内得分数量是否一样,光是这个得分概率就已经非常吓人,这八十多的数字中有一大半是许鹤抬起来的。
他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扣球得分率差不多是46%-49.7%之间,就这,都是集训营里较高的概率了。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拿到80%。
这意味着许鹤基本做到了让他只要能打到球就能进攻得分。
真牛啊,怪不得是国家队今后15年二传之光。
卢哲开始思考自己之前说话是不是稍微有点太大声了。
好像没有。
他对许鹤的态度虽然确实有一点问题,但是应该还不错。
问题就是这个傅应飞会不会在许鹤耳边说他的坏话,毕竟他和傅应飞才是真正的竞争对手。
卢哲对百分之八十几的得分率心满意足,转而看向局内得分。
现在谁得分多已经不太重要了,从今往后,他愿意为了许鹤的技术改变对许鹤的态度!
局内得分:11
25分的比赛他一个人拿了11分,虽然没到半数,但是也没有落后多少,场上很多时候的得分需要视情况而定,傅应飞稍微比他多一点也可以理解。
卢哲心境平和得为许鹤找了数条理由,然后探头去看傅应飞的统计纸。
€€€€局内得分11。
卢哲:?
他仔细看了看跟在傅应飞这个名字后面的数据,无论看几遍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电脑会不会出错了?
11+11不是等于22吗?还有三分呢?
哦,剩下3分是许鹤拿的。
麻了。
这就是端水大师本人吗?
赢下比赛和端着水赢下比赛是两个概念,后者意味着这个二传还有很多余力。
卢哲开始反思自己之前在车上说“让让”两个字时的表情。
应该还可以,没有很凶。
早知道就应该在让让两个字前面加个请字,也不至于现在自己被自己架在半空。
道歉显得有点讨好,不道歉又显得略微有些不识趣。
狼狈。
谢卫国拿着数据的手微微颤抖,“年、年轻人,真会玩。”
徐天阳:“长见识了。”
他偷偷看向呆若木鸡的卢哲,幸灾乐祸,“小孩都傻了,哈哈。哦哦!站起来朝许鹤的方向走了!他要干什么?”
水端成这样了攻手再生气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卢哲要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那么国少队不要这人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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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鹤的水喝了几口,刚准备拆运动果冻吸吸乐吃一口,就看见卢哲走到面前问,“最后那一球,你为什么传给我?傅应飞也跳起来了。”
“你打得分率高。”许鹤不假思索,垂眸看到被卢哲揪皱了的统计纸,“你以为我是想要控分所以故意传给你的?”
卢哲没接话。
“其实不是,我确实想控制一下你们的得分情况,但是最终拿到这个的是你自己。”许鹤拧了一下果冻壳,被上面的塑料棱子膈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果冻怎么回事,怎么扭起来还膈手?
他刚想拿毛巾包着扭,果冻就被卢哲拿过去,面不改色的拧开了。
拧完之后,卢哲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估计也没想到这个果冻盖子能这么膈手,痛迷糊了。
许鹤:……
“谢谢。”
青春期的男生好面子,还是别揭穿比较好。
他嗦了一口卢哲同时用面子和里子换来的果冻,继续道:“如果你只是随便跳跳,我肯定不会把球传给你,你自己打得认真,所以才能拿到最后那球。”
“我知道了。”卢哲小声道。
许鹤道:“知道就好。球员最好还是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球场上来。太情绪化的选手教练肯定不会喜欢。”
卢哲:……
他不仅愿意在球场上照顾我的感受,还会在下场后提点我!
二传心里有我!
从今天开始,他对许鹤少一分尊重就是他对排球这个项目的不尊重。
卢哲带着一点愧疚、一点尊敬和一点十分复杂的懊悔之情离开了。
表情丰富复杂到许鹤叹为观止。
第一天主要是二传熟悉攻手,集训营一共76人,除去4位二传之后分成四组,每组一共18人。
18人又分为两人一组,一共9组。
四位二传在第一天就连续打了9场比赛,打到最后双双瘫倒在地,躺在一起呜都没力气呜。
王一民累得翻白眼,“谁提出的百人大团集训营,有本事搞百人集训,有本事多招几个二传啊!”
许鹤伸手把垂下来的额发撩上去,让额头露出来透气,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他保持着侧身单腿伸展腰部的动作昏昏欲睡,余光看见早就完成了任务的攻手们正在测试摸高。
这里的摸高设备还比较原始,钢管上面杵着一排黑色的小木棍,人跳起来之后往上一拍,根据木棍偏移的数量和角度,就可以在边上的标尺上轻而易举地找到对应的数值。
但是这种标尺不会自动回复数值,所以得有一个教练踩着梯子在上面不停把被选手拨过去的标尺再拨回来。
许鹤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翻咸鱼一样把自己翻了一个面。
屈膝转身腰部拉伸这个字姿势是个非常容易展示身体曲线的姿势。
邹月行和许鹤面对面躺着,视线首先落在了许鹤塌下去的腰上,“你好瘦。”
“不算很瘦,我的传球比较依赖跳跃后的滞空能力,必须保持偏瘦的身材,这样在空中的优势才比较大。”
邹月行看了看自己的膀子,王一民也看了看邹月行的膀子。
“你这肌肉怎么练的?”他问。
“额……”邹月行挠了一下脑袋,“杀猪的时候练的?”
许鹤舒展肩膀的动作一顿,“杀猪?”
“我们家开养猪场的,我爸偶尔会在市场上卖猪肉,我从小就跟着我爸杀猪,杀猪要快狠准,刚嘎动脉的时候猪挣扎比较厉害,得拼命按住才行,就是那时候练的。”
许鹤仔细打量邹月行的眉眼,少年长得没什么书卷气,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剃着十分野性地板寸,湿透的运动服隐隐勾勒出腹肌的形状,颇有后世短视频平台上风靡了一段时间的屋顶工cos之类的糙男魅力。
回想邹月行的传球,处理细腻,不冒进,比较中规中矩,看上去就是个老实人。
总之性格和长相可谓背道而驰,毫无瓜葛。
他坐起来盘腿压腿,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听到王一民喃喃,“杀猪就能练出这种肌肉吗?那你们家还招不招人啊?我能去不?”
邹月行半晌无语,最终委婉道:“我们现在已经自动化了,不用人工。”
“这样啊……”王一民十分低落,仿佛不能杀猪将成为他人生的一大憾事。
四位二传一边唠嗑一边做拉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