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等什么!
冲去小饭馆吃饭!
餐馆在京城的一个小吃弄堂里。
门面不大,门头也不宽,上面挂着一块大约一米长的牌匾,刻着一个单字€€€€素。
牌匾下垂着两块随风飘荡的藏青色门帘,在满是烟火气的小吃巷子里开出了一种爱来不来的气势。
店铺的外靠墙的停车区域线内停了好几辆专业山地车,看牌子和型号应该都是运动员们的心爱坐骑。
这家店在运动员中果然很受欢迎,许鹤扫了一圈便收回视线,撩起门帘,将脑袋探进店内。
一股热气混杂着菌菇的气息扑面而来,转头一看,一面长满了各种菌菇的墙被当做装饰品立在栅栏里,最下面的几排已经被剪掉了,端正地摆在一位身着国家队队服的田径运动员的菜篮子里。
“这里菜都得自己洗?”许鹤凑到傅应飞耳朵边上问。
傅应飞欲言又止,“应该只有蘑菇要自己洗吧。”
“哦。”
大厅里没什么人,老板抬眼看了许鹤一眼,“你们就是柏树介绍来的排球运动员?”
傅应飞点头。
老板的目光滑落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情侣套餐是吧?咱们只有清水锅,蘸料比较朴素,只有酱油蚝油和蒜蓉之类的。胡椒、丁香、甘草和香叶这类会检测出兴奋剂的香辛料通通没有,想要鲜味重一点的话,我建议你们摘点蘑菇炖一炖。”
许鹤被看得浑身莫名奇妙热了起来,欲盖弥彰地左右张望。
这时,楼上突然传出一阵欢呼,接着铺天盖地的“亲一个、亲一个”从楼梯间溜出来。
许鹤忙松开傅应飞的手,假装想看看热闹,转身在狭窄的楼梯上狂奔,三步并作两步窜上了楼,几乎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霍!”老板感叹,“不愧是玩跑酷的,差不多是我们这儿上楼梯最快的运动员了。你也可以上去看看,有对乒乓球运动员在我这儿摆了订婚宴。”
许鹤走到楼梯口,发现二楼楼梯口的入口处放置着两个白色的欧式盆栽架,盆栽架上分别有两捧粉黄相间的装饰花,看上去很是温馨。
二楼聚会厅的尽头有一位身着婚纱,看不清面容的人正被另外一个搂在怀里亲吻,看上去有十分幸福。
许鹤不想出现打破这一瞬静谧而安宁的美好。
他扶着扶手悄悄转身,看见了面前的傅应飞,“你怎么也上来了?”
“我来找你。”傅应飞长得高,站在下一级台阶的时候也没比许鹤矮多少。身高优势让他看清楚了许鹤身后的人在做什么。
傅应飞看了一瞬,接着拉住了许鹤的手腕。
许鹤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什么事?”
“下楼。”傅应飞声音紧绷。
许鹤跟着他走到楼梯转弯时的狭小平台上,还想往前走的时候却被傅应飞拽住,向后的拉力让人情不自禁后退,靠在了挂满了运动员合照相框的墙壁上。
他害怕把墙上的东西弄掉,只好尽可能地贴近傅应飞,“怎么了?突然不想吃了?”
傅应飞抿着唇,缓缓摇了摇头,接着垂头探向许鹤鼻尖下的柔软。
许鹤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看向傅应飞微微颤动的眼睫。
他们第一次接吻好像还是在大学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时的傅应飞在亲脸之前都得问一问行不行。
如今大一过了三个多月,这木头甚至会轻轻啄吻了。
他有些头晕目眩,心脏鼓动的声音愈发强烈起来,呼吸也愈发急促。
视觉好像在刹那之间消失了,听感变得极其敏锐起来。
楼上的宾客们祝福订婚新人的声音,和楼下老板招呼新客人的声音一股脑钻进耳朵€€€€
“恭喜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百年好合,二位什么时候办正式婚礼?”
“我们打算先拿个混合双打的大满贯,现在就差一块世锦赛的金牌了。”
“那对你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难。”
老板:“欢饮光临!几位?”
“三位。”
老板:“三位是吧?用来熬制汤底的蘑菇在门口取,你们排球队的扎堆来啊?啊呀?柏函?你小子都长这么人模狗样了?”
柏函:“我替柏树来的,他让我给楼上那对订婚的送点礼物。”
老板:“行,去吧。”
哒€€€€
皮鞋敲响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响起。
许鹤感觉自己打关键球都不多跳一下的心脏应该直接蹦到了140。
白校医是不是要上来了?
傅应飞最后蹭了一下许鹤的唇角,然后飞速退开。
接着,两人和拎着红色礼品袋子的柏函对上了视线。
柏函:=_=
傅应飞:0_0
许鹤缓缓转动脖颈,抬起手背蹭了下唇角,反手撑着楼梯扶手一跃而下。
快跑快跑。
谁留在原地谁尴尬!
他才站稳便隐约听到柏函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会偷偷摸摸了?”
傅应飞:“嗯。”
许鹤:……
傅应飞你真好意思,这脸皮厚得一般人跟比不了。
他又抬起手背蹭了一下嘴唇,抄起菜篮,在老板了然的目光中开始飞快地薅墙上的蘑菇。
“许队。”陈明乐快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们原来的餐厅食材没有这个安全,所以我们把订的位置退了,问了柏队医这家店的位置,嘿嘿。”
傅应飞站在陈明乐身后,盯了傻乐呵的小副攻数秒,在其兄长陈明昊惊恐的目光中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你们三个一起来的?”
陈明乐连连点头,“对啊对啊。”
陈明昊干笑着轻轻拿开傅应飞的手,“哈哈哈,孩子还小不太懂事。”
傅应飞缓缓叹了口气。
封闭训练之前最后的独处时间,没了!
素食涮锅确实很好吃,但是原本的双人情侣套餐在老板看好戏的目光下变成了“五人家族餐”。
现场除了陈明乐吃得津津有味以外,连以往十分缺心眼地王一民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个字,专注地地吸溜着煮好的蔬菜和面条。
傅队肯定是想和小许队一起过节的,小陈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啊!
碰上了就碰上了呗,上去打招呼干什么?
这可是封闭训练之前的最后一顿饭啊!
许鹤倒是不觉得很遗憾,毕竟开窍之后的傅应飞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总喜欢偷偷摸摸凑上来亲一下,并逐渐得寸进尺,每一次都会悄悄拓展一点点疆土,不太试探。
蒸汽充斥在一楼不大的空间里,运动员们沉浸在许久都没有感受过的“馆子氛围”里乐不思蜀,一直吃到凌晨才作罢。
王一民和另一个举重运动员把那面蘑菇墙薅得干干净净,甚至因为互相谦让最后一个“白伞伞”相见恨晚,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友谊,散场之前以蔬菜汁代酒,干了一扎胡萝卜苹果柠檬汁,当场结拜兄弟。
许鹤看着挂在“啤酒杯”上的胡萝卜颗粒,喃喃,“我觉得王一民有的时候确实是有点荒谬的。”
这玩意能喝吗?
这可是新鲜胡萝卜榨的汁啊!
陈明乐倒了一小口胡萝卜汁尝了尝,五官皱起,连干半杯白开水才压住反胃,“他竟然能喝一扎!”
傅应飞:“挺健康的,很适合他。”
最后,四位清醒的队员拖着因为喝了太多胡萝卜汁,已经有点不清醒的王一民送回家。
许鹤看着差点吐了的王一民喃喃,“见过醉酒的,没见过醉胡萝卜的。”
众人:……
一语道破老板供应胡萝卜汁的玄机!
次日中午。
12位国家队成员带着行李在机场集合,按照规定飞往秦皇岛训练基地进行为期至少五个月的全封闭集训。
全封闭并非因为需要保密,而是因为华国的一月到五月本来也没有什么含金量高的排球比赛。
上层原本想拆掉12位国家队成员,让他们分散到地方队伍带队进行中超联赛,但被向来“不畏强权”,“十分叛逆”的徐天阳当场喷得狗血淋头。
毕竟在徐教练看来,运动员只有向上兼容才能提升水平。如果一直打低端比赛,就会产生一种我已经优秀到不需要进步的错觉,这种错觉在国际比赛上非常致命。
所以徐教练宁愿自己的球员们在别国联赛上被打哭,也不愿意他们在中超联赛上把别人打哭。
但这一届球员大多在五月和六月集中精力准备高考,他们完美错过了国外联赛签约外援的窗口期。
现在再送选手们出国当蹭国外联赛也不现实。
不如老老实实在国内进行训练,进行同等水平下的队内分组对抗。
这种两到三人的小分组对抗许鹤已经进行过很多次,次次都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铁打的二传流水的队员。
反正国家队一队的二传也就他和王一民,打六人分组的话两人得次次对抗。
王一民在第一天就接受了自己会被许鹤当球耍的命运,本着打不过就硬打,硬打不行就躺下撒泼的态度,硬生生挺过了前五天训练。
元旦和新年悄然而至,时间逐渐流逝。
繁重的训练彻底消耗完所有选手精力。冲淡了青年们成年后开始躁动的荷尔蒙,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许鹤甚至在训练结束后做拉伸的时候趴在球场上睡着过,兼顾学业对他来说都已经精疲力竭,至于恋爱更是分不出专门的时间来谈。
什么约会?
打球就是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