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裴清的衣袖挽了起来,露出了一条布满道道漆黑狰狞纹路的手臂。
“师尊,此事说来话长,徒儿就长话短说。”
江暮阳言简意赅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深深吐了口气,又道:“师尊,玄龙不知道为何,明明已通灵识,但不能说话。还一问三不知的,这诅咒一日不解,我一日心头难安,恐会伤及裴清的性命,不知师尊可有办法,即便不能彻底解除,但能遏制一二也好。”
总而言之,他不想裴清因此丧命,江暮阳此前还觉得,背负诅咒一时半会儿问题不大。
但他昨晚同裴清双修,很明显能察觉到,裴清这条右臂如同枯木,只怕假以时日,他这条手臂就废了。
说着,江暮阳还将先前那条腿骨拿了出来,交给了长胤真人查探。
可光是一条腿骨,也很难有什么发现,就这么说罢,连玄龙都不知道封印他的腿骨,到底来至于何人,那就莫说是旁人了。
就算是把裴清的腿,卸下来一只,然后剜干净皮肉,丢在江暮阳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但江暮阳还是抱着一种试试看的态度,没准师尊见多识广,有什么意外的发现,也未可知。
长胤真人接过腿骨,二指缓缓划过腿骨,其上的梵文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江暮阳道:“裴清说,这腿骨上刻的是生辰八字,但也不知道是谁的生辰八字,玄龙他一问三不知,现在,我们就只知道两个线索,一个是,玄龙是魔尊的儿子;二来,这腿骨上留的生辰八字显示的是中元节。”
“不过,此前我观魔尊的样子,他也是满脸迷茫,似乎根本不知,自己何时有一个儿子,想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曾经让谁怀有身孕了。”
长胤真人收回指尖的灵力,正色道:“即便魔尊知道,也不见得就会如实相告。”
这倒是不错,没准卑鄙阴险的魔尊,还要借此威胁他们。
江暮阳实在无可奈何了,就只能求助师尊。
长胤真人点了点头,又道:“玄龙现在何处?”
江暮阳微微一愣,他就记得,自己昨晚把玄龙丢出去守门,然后和裴清干€€€€柴€€€€烈火,裴清压着他,好一顿龙精虎猛地狂€€€€操,操€€€€得他现在还隐隐作痛。
今天一早,也没看见玄龙,眼下师尊一问,他下意识望向了裴清。
他这么一看裴清,长胤真人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惊见裴清雪白的衣领下,隐约两排鲜红的牙印。
还靠近了锁骨的位置。
长胤真人的眸色,瞬间就深沉了许多,望向两人的目光,也有些微妙。
“应该是出去玩了吧,你召唤他试试。”
裴清面不改色地道,悄悄背过左手,捏了个法诀。
那贴在玄龙身上的黄符,噗嗤一声,化作了飞灰。
在江暮阳的召唤之下,玄龙飞也般地往这赶来,嘭的一声,直接破窗而入。
宛如离弦的箭矢,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尖锐的牙齿,竖瞳中充满了熊熊烈火,二话不说,就冲着裴清的脖颈咬去。
他要咬烂裴清的脖子,吸干裴清的血!
让裴清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再也不能欺负他的小主人!
小主人实在太可怜了,被扒了个干净,哭了整整一夜!!
第55章 师尊也同意你们的婚事
哪知玄龙还没触碰到裴清半分, 就嘭的一声,撞在了扇面上, 尾巴一支棱, 僵在了半空中,再啪叽一下,跌落在地。
江暮阳收回折扇, 随手就拢了起来, 半蹲下来,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玄龙的脑袋, 训斥道:“要死啊你?我之前怎么教导你的?不许咬人,不许咬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是怎么做到的?”
玄龙委屈死了, 立马用水汪汪的圆瞳,望着江暮阳, 还卷起尾巴先是用尾巴尖尖,点了点自己昨晚被黄符燎伤的部位,又点了点裴清,意思是, 裴清欺负他。
哪知江暮阳道:“你昨晚去哪儿偷鸡摸狗了?这是怎么弄的?被谁打了?”
玄龙:“……”
他气得用尾巴尖尖, 在地上一通乱写乱画。
然而写出来的字, 堪比鬼画符, 江暮阳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 捏着玄龙的小龙角,起身道:“师尊, 玄龙在此。”
长胤真人也没再多言, 抬起右掌, 掌心处赫然浮现出一柄匕首,他吩咐江暮阳抓紧玄龙,在玄龙惊恐的目光中,割开了他一点皮肉,将血引在了腿骨之上。
很神奇的事情立马发生了,那原本森白森白,没有残留任何气息的腿骨,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吸食玄龙的血。
吸食之后,通体散发出淡淡的莹光。
“若是为师没有猜错,这腿骨的主人,便是玄龙的母亲。也许,我们能看见他的真容。”
长胤真人收回匕首,将腿骨往半空中一送,两手飞快结印,那腿骨在半空中高速旋转,好似活过来一般,渐渐在半空中,凝结出一道虚幻的身影。
伴随着身影的渐渐成形,玄龙惊恐地往后躲闪,在江暮阳的肩头,蜷缩成了一团,似乎极其害怕。
还发出了颤颤的声音。
可饶是如此,依旧看不清楚腿骨主人的真容。
但能看出来,这腿骨的主人,也就是玄龙的母亲,实际上是一个男人,身长玉立,仪态翩翩,即便看不清楚五官,但骨相好得没话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魔尊酷爱美色,要是长得不够美貌,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江暮阳道:“师尊,能不能让幻影再清晰一些?我想看看此人的脸。”毕竟他活了两世,没准他认识此人呢。
长胤真人点了点头,正欲让幻影更为清晰一些,哪知这腿骨突然躁动,竟直接破开法印,仓惶逃窜起来。
一下撞开房门,意图逃走,隔间的林语声听闻动静,抱着凤凰出来查看,惊见一根森白的腿骨在半空中乱飞,他满脸错愕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无人再有空暇回答了,江暮阳赶紧出手,想要将腿骨抓回来,谁料那腿骨窜得非常之快,不过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暮阳暗骂一声,正要追出去,裴清从旁拦了他一把,摇头轻声道:“莫追,它逃不出太远,玄龙还在我们手上。”
“能用自己的骨头,封印亲生儿子,可见,玄龙的母亲也并非很爱他的孩子,没准就是受了魔尊的强迫,不得已才生下了玄龙!”
江暮阳沉声道,还不忘记伸手摸摸玄龙的头,以示安抚。
玄龙害怕极了,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说起来玄龙也可怜,有那么一个花心风流,又极度不靠谱的亲爹,又有一个封印他的母亲。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让他们遇见,并且破开了封印,还不知道玄龙要被封印多久。
也许是十年,百年,千年,也许直到玄龙死,都没办法出来。
魔尊此前就说了,玄龙是被人扒了龙鳞,剜了龙角,抽了龙筋,还囚困在一副蛇的皮囊之中。
让好好一条龙,直接变成了蛇。
这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一个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狠手?
如果不是玄龙的母亲所为,那又会是谁犯下的罪孽?
江暮阳很难想象,玄龙当时受了多大的罪,才会直到今日,仅仅看见母亲的一道幻影,都能吓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泪汪汪的。
长胤真人道:“想来,腿骨应当是去寻身体的其他部位,若将身体完全拼凑出来,也许,真相就得以水落石出了。”
江暮阳点了点头,觉得有理,但问题又来了,他如果现在离开剑宗,万一云老夫人的病又发作了,那该如何?
即便不能结缘,也不能结怨罢。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见了江暮阳的心声,下一刻,云昭就急匆匆地寻来了,第一句话就是:“江叔叔!你快随我走!祖母要见你!”
江暮阳:“……”
江……江叔叔?
这是江公子和小叔叔,两个称呼直接窜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江暮阳还是去了,云老夫人见到他的一瞬,立马安静下来,抓着他的手,紧紧攥着。
江暮阳温声细语地安抚道:“阿娘,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儿呢。”
云老夫人的脸色很差,但还是打起精神地问他,吃饭了没有。
这就是最朴实无华的母爱,无论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孩子,是否吃饱穿暖,是否平安健康。
江暮阳道:“阿娘,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不必担心我。”
云老夫人缓了缓,才又道:“云风,娘知道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只怕要撑不过去了,娘临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你何时跟裴姑娘成亲?”
“……”江暮阳短暂的愕然,而后搪塞道,“裴姑娘还没答应要嫁给我。”
“那你问过了没有?”
“还没。”
云老夫人:“那你现在问问她,不问一问,你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嫁给你?”
话音未落,从外头传来一声「嫁」。
屋里众人纷纷寻声望去,裴清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前,在江暮阳错愕的目光中,一本正经地说:“我嫁!”
江暮阳当场见了鬼一样,赶紧用千里传音之术道:“前辈!你别瞎搞!怎么能欺骗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成亲是要穿喜袍的,就算是假成亲,也得假戏真做,还得入洞房,你行不行?”
裴清:“行。”假戏真做,那最好不过。
江暮阳:“……”
“你听,裴姑娘都答应了,她一个姑娘家,都把话说如此明白了,难道你还不懂她的心意?”
江暮阳:“……”
实话实说,他还真就不太懂前辈这个心魔,到底想干嘛的。
还有就是,他可以假扮云风逢场作戏,但这不代表着,他同意欺骗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且不说,会不会突然被人揭穿,就说师尊也不会同意的。
苍穹虽然并不歧视断袖之癖,但也从未公开支持过,修真界大多数修士,对断袖颇为微词,动不动就上升到教养问题,实在惹人生厌。
总而言之,大多数人排除异己的同时,还要扯个正大光明的幌子。
还有就是,裴清可是整个师门的白月光,那么多人痴迷裴清不可自拔,为裴清哭,为裴清笑,为裴清哐哐撞大墙。
江暮阳只想好聚好散,从未想过,今生能跟裴郎再续前缘。
他也从未想过,要和裴郎穿上喜袍,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拜堂成亲。
从未想过,要和裴郎堂堂正正的结为道侣。
云昭一听,立马第一个跳出来反驳道:“祖母!这不行!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