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裴师兄怎么不理人啊?”
江暮阳突然凑了过去,裴清面红耳赤地慌忙要躲闪,却被他一把捧住了脸。
“别动,让我瞧瞧。”
江暮阳睁大眼睛,二指从裴清的唇边,捏起了一根毛发,轻轻一拉,毛发便从裴清的齿间扯了出来,上面晶莹剔透,好似沾了露水的青草。
“这是……头发?”他故意捏着这根毛发,在裴清眼前晃了晃,笑道,“有点卷啊。”
“这是你的么?”
裴清的呼吸猛地一窒,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再度沸腾起来了。
他浑身都在烧,根本不敢直视江暮阳的眼睛,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活埋掉。
羞耻感排山倒海一般,蔓延而来,呼啸着穿遍了他的全身。
浑身上下的血管和筋络,都夸张地剧烈跳动,四肢百骸像是沉在了酸水里,涩涩的,又有点酥麻。
攥紧的手心,汗水从指缝间溢了出来。他狠狠抿了一下嘴唇,一个字都没说。
江暮阳觉得这甚有意思,以往他臊心魔,结果心魔比他还胆大妄为,比他还不要脸,根本不为所动,还往往臊得江暮阳都羞耻难当了。
好不容易抓到了机会,他就想看看裴清羞耻到无地自容的样子。
“裴清,你怎么不说话啊?舌头被发丝缠绕住了吗?”江暮阳又往前凑了凑,捧着裴清脸的手指,渐渐收拢,将雪润的皮肉,挤压出青紫的痕迹,“要不要,我帮你看一看?”
“……”
“看来真是头发丝把舌头缠绕住了,连话都不会说了。”江暮阳作势去掰裴清的嘴,笑道,“不怕,我来帮你啊。”
“暮阳,你明知并非如此……何必要说这样的话,惹人误会?”
裴清终于开口了,一把攥住了江暮阳的手腕。抬起一双深邃眼瞳,神情颇为晦涩难懂地问:“暮阳,你喜欢我那样对你么?”
江暮阳眨了眨眼睛,不想让裴清觉得自己离不开他,便漫不经心地道:“还行吧,也就凑合。”
“……”裴清的神情越发晦涩难懂起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沉声道,“你如果喜欢的话,那往后我……”
“你就怎么样?”
江暮阳突然心脏骤跳,有一种即将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他在心里问自己,终于要迎来裴清的真心了吗?
裴清终于愿意向他表诉真情了吗?
屏息凝气,江暮阳强迫自己要坦然自若,不慌不忙,冷艳高贵。
即便是裴清双手将真心奉上,他也不能表现得欣喜若狂,受宠若惊。
必须得镇定自若,宠辱不惊。
不能让裴清认为,他此生非裴清不可了。
原本,也就不一定非得是裴清。
江暮阳认为,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有没有裴清,其实差别不大。
嗯,差别……不大。
“说啊,大男人别说话吞吞吐吐的,你我都熟悉到这份上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
江暮阳强迫自己镇定,可唇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了,侧过耳朵,想仔细听听,裴清怎么向他表达真情的。
结果他等啊等,等啊等,眼睁睁地看着裴清的脸都憋红了,也没等来半个字。
裴清这个人……不行。脸皮忒薄,嘴也忒硬。
可能还是没有经历过修真界的毒打罢,还不知道珍惜眼前人。
“我……我……”裴清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以后天天给你……”
他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来表达那种行为。
话音也戛然而止了。
江暮阳「哦」了一声,拖了长长的尾音,已经笑出声来了:“天天给我做什么呀?”
“暮阳……”裴清的语气都有点哀求的意味了,“行行好吧,阳阳……别为难师兄了。”
江暮阳哈哈大笑,见好就收,大发慈悲地没有再为难他,不过,他还是很善解人意地为裴清解释。
贴着裴清的耳畔,咬他的耳朵,小声说了一句话。
裴清的眼睛陡然睁大了,颇为诧异地问:“连这种事情,也有讲究的?”
“你是如何知晓的?”裴清灵魂发问。
江暮阳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我聪明啊,我天生就聪明,能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他其实也不是无师自通,最初的时候,和裴清磨合得很差劲,但凡事熟能生巧,做得多了,闭着眼睛都不会摸错方向。
前世他和裴清玩得特别花,涉猎非常广,那时江暮阳的猎奇心理也非常重。
可能是活得太艰难,太辛苦了。
痛苦的时间,总是比快乐的时间,长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
稍微有点快乐,就死死抓在手里,怎么都不肯松手。
而江暮阳的快乐,几乎全部来至于裴清,来至于无休无止的情爱。
如果没有裴清,他可能连最后的快乐都失去了。
他和裴清在一起的记忆,都是暧€€€€昧旖旎的,带着无尽的绯色,无法见人,也羞于启齿。
江暮阳依稀还记得,他那时追求快乐,到了一种癫狂偏执的地步。
只要能爽到,他几乎是不会有任何顾及的。
怎么玩都行,玩什么都行。
因此,他对裴清有着近乎于完美的要求,以及变态一般的索求。
裴清能满足他,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没什么可说的,一旦裴清满足不了他,那江暮阳就喂他吃魅药。
还是那种最烈性的,号称烈男泪,哪怕再坚贞不屈的烈男,也要屈服,沉迷其中,化身比勾栏院的倌,还要放|浪的荡€€€€夫。
更多时候,两个人一起吃,一起纵情,谁也不比谁高贵。
……
印象最深的一次,维持了七天七夜,醒来后,两个人不着寸缕地纠缠在一起,醉卧在莲花池里。
一池的莲花惨遭摧|残,花叶尽毁,满地狼藉。
事后,江暮阳吐出了一百多颗莲子,颗颗染血,浸泡得都发软了。
他回忆了很久,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些莲子是怎么吞进去的。
到底是他自己吞的,还是裴清强迫的。
只记得,他把莲子清洗干净后,又晾晒了几日,晒成了莲子干,之后又炖了一锅浓汤,送给裴清喝。
还兴致勃勃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裴清当时,连嗓音都变了,说了句很违心的话,他说好喝。
江暮阳就会哈哈大笑,哐哐哐地捶桌子,等笑够了,才会告诉裴清实情。
然后裴清就会露出很晦涩的表情。
……
现如今再回想起来,难免脸上火辣辣地烧着。
比起前世来,他们今生实在太收敛,太正经,太谨慎了。
裴清似乎不甚相信江暮阳的话,但除了相信,他别无选择。
他不想怀疑江暮阳,不想再有任何隔阂,任何误会。
可江暮阳实在太精通风月了。
一个仅仅十七岁的少年,居然懂那么多。
无师自通,自学成才……那到底是从何处所学?
学习的内容,又是从何处所得?
这些都不得而知。
裴清也不敢多问,生怕问出了答案,会让自己很心伤,又怕会戳到江暮阳的伤处。
以他对江暮阳的了解,除非江暮阳自己想说,否则无论怎么逼迫,他都不会说的。
裴清沉思了很久很久,才沉声道:“暮阳,以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过去,便不要再提了。”
江暮阳眨巴眨巴眼睛:“你指的是我和心魔?”
“不,指的是你和任何人的……曾经。”
话已至此,裴清的心情陡然轻松了些,在他看来,江暮阳即便再坚强,终究只有十七岁,还是个孩子。
如果,在江暮阳的身上,曾经发生了不堪的事情,那也不是江暮阳的错,而是师门没有保护好他。
要怪就怪相逢太晚。
江暮阳一瞬间就明白了,敢情裴清误会他和其他人有过曾经。
否则怎么如此精通风月?
他原是想生气,可转念一想,裴清是有洁癖的,别人用过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再用。
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这就表明,裴清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哪怕江暮阳是个「脏」的,哪怕江暮阳和其他人也有过曾经……裴清都接受,且永远不会再提。
江暮阳的目光,渐渐温柔了许多,他捧着裴清的脸,额头贴着额头良久。
“是我失策了,我真应该在第一次为你解毒之前,在胳膊上点颗朱砂给你瞧瞧。”
“暮阳……”裴清急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子的初夜会落红,男子虽然没有,但是不是个童子,也好辨认。”江暮阳低声道,“当时紧不紧,你真的没有感觉么?”
裴清几乎要无地自容了,他没想到江暮阳会这么一本正经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