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给天道一种,他养了很多年,亲眼看着长大的小白菜,突然有一天自己长腿跟人跑了,还打不醒,也骂不醒。
自从认识了裴清以后,原本听话乖巧,天真无邪的好孩子,就一步步地变得无比叛逆!
不仅忤逆了天道的命令,还篡改了天道早已设好的命盘!
倘若不是天道偏爱江暮阳,怎么可能只是让他受一世的折磨?合该是生生世世,永坠无间地狱才是!
叛逆期的江暮阳,翅膀还不够硬,就想学人家飞了。
天道就是看不惯江暮阳对裴清死心塌地得好!哪怕江暮阳选择的道侣,是陆晋元,是云昭,是他的师尊,甚至是魔尊,天道都不至于如此愤怒!
天道唯一不让江暮阳选择的,就是裴清,因为裴清注定沦为炉鼎,注定明月蒙尘,注定被人拽下神坛!
可偏偏,江暮阳要选择裴清!
天道确实想狠狠给江暮阳一个教训,好让他知难而退!
可看着怀里少年,痛苦不堪的样子,唇角上淋漓的鲜血,刺痛了天道的双眼。
“没够!你放开我!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江暮阳声音沙哑,咬牙切齿地道,“我就是恨你,我恨死你了!”
“早知道,我要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才能够回家,那么,从最初我就不会答应的!”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越骂天道,浮生珠转得越快,江暮阳也就越痛,喷的血也就越多。
天道看起来依旧气定神闲,镇定自若,却在江暮阳还要继续骂时,曲指轻轻一点江暮阳的眉心,一股浩瀚清新的灵力,瞬间涌了进来。
温养着他的四肢百骸,修复着江暮阳几近枯竭的气海。浮生珠感受到了来自于天道的灵力,渐渐变得温和许多,江暮阳也终于摆脱了几乎令他窒息的痛楚。
“江暮阳,你到底想忤逆我到何时?”
天道长长地叹了口气,因为他现在幻化成了长胤真人的模样,这种口气,这种神情,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位为了叛逆任性的孩子,而操碎了心的可怜老父亲。
“我不过是让你放弃裴清,又未曾让你斩断七情六欲,没了裴清,你就不能活了,是吗?”
江暮阳道:“是!我答应过他的,我答应过他两世,同生共死,绝不与他分离!”
天道便没什么可说的了,总不能把不听话的江暮阳吊起来痛打一顿罢,如果光是靠苦痛,就能使之屈服,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难道要靠关着江暮阳么?可天道关得住他的人,却关不住他的心。
消除江暮阳的记忆,也不行,他的骨骼,他的心脏,都在向裴清诉说着爱意。
“还有二十九天,你好自为之。”
天道轻轻将人送了出去,见江暮阳还在挣扎,索性以灵力化锁,禁锢住了他的躯体,将之再度打了回去。
“江暮阳,给你提一个醒,下一个为你付出生命的人,是魔尊离玄。”
江暮阳只觉得一阵失重感,包围着全身,待再度踏着实地时,已经回到了殿内。耳边依旧回响着天道的话。
下一个为他付出生命的人,是魔尊离玄!
忽听一声闷哼,江暮阳抬眸望去,就见裴清脚下的法盘,寸寸消散,他面色一白,往后踉跄了几步。
江暮阳赶紧冲过去搀扶,急切地问:“裴清!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我无事,只是过多地消耗灵力。”裴清摇了摇头,而后,又换了个语气问,“如何了?”
江暮阳长长叹气:“没用的,我一次次地跳入时空隧道中,天道一次次地将我打落回来。”
顿了顿,他狠狠抿了一下嘴唇,再一抬眸时,满脸坚定地道:“不过,天道给我提了个醒,我现在需要动身前往魔界。”
“我知晓,修真界素有规定,禁止玄门弟子与魔族人为伍,更不许轻易踏足魔界,但我不得不去一趟。”
“裴郎,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下。”他并非是去跟魔尊谈情说爱的,他也没这个兴致。
说这么多,也只是怕两个裴清都打翻了小醋坛子而已。
不过好在,不管是前世的裴清,还是今世的裴清,终究是贤惠,体贴,温柔,又很识大体的。
裴清道:“你不必向我解释这么多,你做的任何决定,都有你的道理。但是€€€€”
话锋一转,他抓住了江暮阳的手,满脸认真地道:“玄门弟子确实不能轻易踏足魔界,但我是你的师兄,也是你的道侣,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绝不让你一个人面对困境。”
江暮阳心生感动,暗道,不容易啊,这真不容易,想不到今世的裴清,居然愿意为他打破门规,甚至在未得师尊允许的情况之下,就答应他前往魔界了。
这委实不容易啊。
他估摸着,师尊此刻应该因为陆晋元的死,而伤感闭关,索性也不去打扰了。
留下一封书信,便连夜同裴清御剑前往魔界。
而彼时魔尊正斜倚在大殿中的王座之上,手里拿着一朵向日葵,一边摘花瓣,一边念念有词:“江暮阳会来,江暮阳不会来,江暮阳会来,江暮阳不会来……”
在摘下最后一瓣时,居然是「江暮阳不会来」,魔尊脸色一沉,一把将剩下的花根捏成齑粉,狠狠一掌拍向桌面,咬牙切齿道:“江暮阳这个混账东西!居然不来为本座庆贺生辰!”
“想当年,他为了讨好本座,亲手为本座洗手作羹汤,又是长寿面,又是生辰糕点,花样百出,别出心裁!”
“原来都是欺骗本座的!天下的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一掌将桌子打得四分五裂,正好此刻,一个魔人连滚带爬地闯入魔殿,噗通一声跪倒,战战兢兢地道:“魔尊大人,不好了,有玄门的弟子闯界,还打伤了好些魔兵,正往魔殿的方向来!”
魔尊正心情烦闷,闻言便很不耐烦地道:“擅闯魔界?好大的胆子!当本座死了不成?”
他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冷冷道:“没用的东西,连个区区玄门弟子都拦不住,待本座前往,将之抽筋拔骨,晚上加道菜!”
此话一出,殿外立马就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魔尊可得吩咐厨子,炖久一点,江暮阳是天生的硬骨头,炖得时间不够,根本炖不烂。”
魔尊脚下狠狠一顿,猛然抬眸望去,就见一道暗金色的身影,从殿外踏了进来,他脸上狂喜,快步追了过去,嘴里念着:“江暮阳,怎么是你?你终于肯来魔界看望……”
话音未落,江暮阳的身影一错,露出了背后的裴清。
魔尊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比吃了死孩子还难看,冷冷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真扫兴!
第169章 魔尊请暮阳吃饭
裴清拱手, 特别得体有礼地道:“贸然来此,多有叨扰。”
魔尊知道, 这种时候应该跟裴清客套寒暄一下, 好在江暮阳面前表现出自己知礼明仪的一面,但他就是懒得跟裴清客套。
情绪甚至都直接挂在了脸上,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真是活气人!他都不知道江暮阳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他要过生辰了, 江暮阳空手来, 也就罢了,反正魔尊本来就是想让江暮阳本人亲自为他庆生。
谁曾想, 江暮阳居然还把裴清也带来了。
带裴清过来干嘛的?
既不能吃,也不能喝,那么大的个子杵着作甚的?
碍眼的吗?
还有, 魔尊快过生辰了,谁过生辰不是喜气洋洋, 穿红着绿的?
裴清一身白衣过来,活像是个才死了丈夫,正守寡的小寡妇,这哪里是来为他庆生, 分明就是过来奔丧的。
这不是晦气又是什么?
反观江暮阳就不一样了, 穿着暗金色的长袍, 打扮得贵气非凡€€€€一看就是为了给他庆生, 特意梳洗打扮过的。
魔尊望向江暮阳的目光,顿时又温柔了许多, 浑然无视了裴清的存在,轻声道:“江暮阳, 你今天这身衣服……”
“哦, 不好意思了。”江暮阳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衣着, 再抬头时,略显羞赧道,“我出门太急,忘记换身干净衣服了。”
魔尊:“……”
哦,没换衣服啊,怪不得他觉得江暮阳的衣襟上,有些许的褶皱。
这都怪裴清,怎么当人道侣的,都不知道给江暮阳洗衣服的么?
临出门前,裴清都不知道亲自为江暮阳宽衣的?
怎么如此不懂体贴,如此没有眼见力!
不过,他特别能抓江暮阳话里的关键词,听说江暮阳出门太急,顿时喜上眉梢。
但魔尊转念又想,此前才跟江暮阳争执过,还落下过几句狠话,不能表现得太高兴,否则江暮阳会飘。
遂故作冷酷,单手束在背后,魔尊冷漠无比地道:“自古正邪不两立,这是江公子从前亲口告诉本座的。”
“本座还听闻,玄门素有规定,不允许玄门弟子踏足魔界半步,你今日同白衣服一起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魔尊烦裴清烦到,甚至不愿意喊出裴清的名字,直接喊他白衣服。
江暮阳眨了眨眼睛,瞬间看出了魔尊的伪装,他才懒得去惯魔尊的臭毛病,当即二话不说,拉着裴清转身便走。
心道,他走不出十步,魔尊必定要出声阻拦他。
结果,他才走了三步,魔尊就急急地追上来,很不高兴地道:“本座让你走了吗?你以为魔界是什么地方?是你们苍穹的道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入界容易,出界难,本座看你敢走!”
江暮阳从来都不是被吓大的,他现在除了惯着裴清之外,谁都不惯。不管魔界是不是苍穹的道场,他都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置若罔闻地继续往殿外走,眼前一晃,一道玄色身影蓦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魔尊咬牙切齿地道:“行了,来都来了,最起码吃个饭再走罢?”
这是他对江暮阳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要怪就只怪他太喜欢江暮阳,但凡他少爱江暮阳一分,今日势必要打得江暮阳满地乱爬,还得江暮阳好好伺候他一回……不,一回怎么能够?
一晚上得伺候七回才行!
江暮阳脚下一顿,这才道:“不装冷酷了?不对我甩脸子了?”
“哼,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江暮阳?”魔尊嘴硬得道,“你不过就是仗着本座喜欢你,才敢如此放肆!”
他见江暮阳的脸色不好看了,心里一慌,赶忙找补,又道:“是,本座确实喜欢你!你都不知道,就连你胆大妄为的样子,本座都喜欢地不得了!”
江暮阳有被魔尊肉麻到,原本想嘲讽他几句,但转念想起天道此前的提醒,那到嘴的话,便咽了回去。
虽然魔尊很变态,阴晴不定,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大魔头,但江暮阳不得不承认的是,今世的魔尊确实对他还可以。
而且三日后就是魔尊的生辰了,江暮阳也不想扫了魔尊的兴致。
最重要的一点是,裴清的时空回溯之法,目前来看已经无用了,天道根本不允许江暮阳有机会潜回时空,改变上一个时空魔尊的结局。
那么,现在破解诅咒的希望,就全落在魔尊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