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时间紧急,更没有情非得已,燕熙纵着宋北溟胡来。
他心甘情愿地被扯得凌乱,在那一览无余的平野里,冒着被人窥视的风险,被拉下神坛,变成被困在宋北溟包围里的囚徒。
北风惊雪越跑越快,宋北溟越拥越紧,他捏紧了宋北溟的手指,宋北溟探头过来,燕熙偏头过去,立刻就被捕捉住了唇。
燕熙的呼吸被夺走,仿佛被拉进水底,溺水感叫他惊恐。宋北溟要叫他深深地记住此刻被谁主宰。
这次不必赶路,北风惊雪被宋北溟纵得肆意,在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如箭离弦。
燕熙在上次分别中仓促攒的经验根本不足为用,他在可怕的奔波中连惊呼都被吞去,只能可怜地依着宋北溟。
宋北溟从未开口要燕熙的承诺,他只用行动去讨自己要的东西,他要这副大靖最漂亮模样,也要这个人代表的一切。
他敏锐地知道这个人可能真的没有心,可那又怎么样?把人束在自己怀里,用权势和兵马将人困在自己的围猎中,哪怕是神仙也跑不掉了。
荒野无人,马蹄声踏碎寂夜。不论衣下如何,燕熙一袭素白外袍还保持着表面的体面。宋北溟好生小气,不肯叫幽魂和野兽觊觎他的人。
宋北溟呢喃:“微雨,我好想你。”
燕熙被这句话烫到了。
这一次,他们有一整晚。宋北溟他做到恰到好处,没舍得叫燕熙在外头受风。他仗量着燕熙的腰,发现人又瘦了,心疼得恨不得把燕熙揉进骨血里。
宋北溟陷入沉默,不断加速。
燕熙感知到宋北溟变得压抑的呼吸,他在疾风中主动握起宋北溟的手,他想安慰宋北溟,可又不太明白宋北溟痛苦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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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演亲自守着总督府大门,眼看要子时了,也没见着燕熙回来。
他知道以燕熙的身份,定然护卫周全,可还是不免担心。
韩语琴收拾好了主屋,又命人一直热着饭菜、烧着热水,她温柔地站到了丈夫身边,两人劫后余生,在离靖都近千里外一起看向了这轮异乡的满月。
温演握住了妻子的手说:“跟着我到边疆来,辛苦你了。”
韩语琴拍了拍丈夫的手说:“主子给予新生,已是大幸,何言辛苦?相公,以后莫要再说了。”
温演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惭愧,礼义叫他无法将更多的爱意宣之于口,只小心地在西境凉爽的夜里更用力地握住了妻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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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得前方传来轰雷般的马蹄声,温演和韩语琴抬首望去,只见北风惊雪上的人影一散,马儿扬蹄嘶鸣,气势汹汹地止住了。
他们还没瞧明白怎么回事,便见一美艳紫衣女子纵马紧跟而来。
紫鸢去牵了北风惊雪,扫视一圈,非常老道地瞧出了谁是主管内务的人,对韩语琴说:“主院今夜不必安排人,叫厨房的水烧着不要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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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踢开主屋的门,抱着人进去后,把门踢得严严实实。
到了封闭的地方,他们更加沉默,宋北溟把人放在榻上,没有给燕熙任何反应的时间,踢鞋上榻。
燕熙的包裹被撕扯掉,一切伪装都被褪去。
宋北溟爱着这样的坦诚相待。
燕熙在宋北溟的失控中体会了到宋北溟强烈的爱意。
燕熙根本不在乎这具身体,随便宋北溟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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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会说很多浪荡话,却很少说真正的情话。
燕熙在大汗淋漓间无法思考,可宋北溟那么急、那么凶,好似吃不饱一般,叫他明白了带着力度的想念。
思念既是欲望。
宋北溟让燕熙忘记身份,忘记今昔何夕,忘记身处何处,宋北溟把人捧到天上去羽化登仙,又把人拉下地狱沉沦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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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过第一次水后,宋北溟点了灯。
燕熙无力地靠在水里,锁骨上迎来了刺痛。
他软绵绵地睁眼,看到宋北溟在灯下通红的双眸,他无所谓宋北溟给予的疼痛,对宋北溟笑了笑,任他胡作非为。
宋北溟运针的手法十分娴熟,大约练习过很多次,嫣红的“溟”字很快就刺好,血珠被小心地拭去,血止住了。
燕熙在氤氦中被宋北溟的目光灼到,他手指停在“溟”字下方,问宋北溟:“好看么?”
“刺小了。”宋北溟有些遗憾地说,“要刺得大些才更好看,疼么?”
(送200字在作话)
作者有话要说:
“疼啊。”燕熙散漫地说,“你哄哄我。”
“哄你,”宋北溟把燕熙托起来,“你想从哪儿开始哄?”
“哪儿都成,我把自己都给你好不好?”燕熙慵懒地勾着笑,滴着水的手指从宋北溟的手腕顺着手臂往上划,停在宋北溟心口的位置说,“随便你怎么玩。”
“你是在找死。”宋北溟低骂了一声,把燕熙按进了水里。
水溅了一地,屋子里水气缭绕,夜深得像是只剩下这两个偷欢人,他们把夜都揉碎了。
厨房的水烧了一夜。
晨曦露出时,燕熙最后一次被从水里捞出来。
第82章 改弦更张
西境三郡的官吏今日得到消息, 说总督大人要见各郡、府、县的主官,请大家七日后, 带着办事章程和账本到总督府。
各衙门主官早就跃跃欲试想要巴结燕熙, 听到总督大人总算肯见他们了,皆是摩拳擦掌,想要极力表现。
只是一听说要办事章程和查账, 又都有点犯难。
吏部素来耳提面命要各衙门将公务都制定成例和章程,这为着提高办事效率, 也防止某个职务出缺以致无人知晓流程。
这事在文官配齐的衙门,做的尚好, 在西境这种偏远之地,许多衙门便懒得去费那笔墨工夫,平日里办事混乱,得过且过。
不过补章程不算难办, 只要主官重视,各地衙门紧着按平日里最优办事流程去写, 几天也就赶出来了。
主官们心中也知道这是磨刀不误砍柴功的活, 为着向总督表功, 各衙门连着几日奋笔疾书,写得热火朝天。
而另一桩“交账本”,主官们却十分踯躅。自然有人就动了歪心思, 于是又连着三日, 各衙门通宵达旦, 在账目上做手脚。
七日后, 总督府里热热闹闹, 各地主官争先恐后地来了。温演客客气气地将人迎入大院, 挨个收了章程和账本, 清点人后,便退下。
郡、府、县的主官大都相熟,他们寒喧着,互相打听总督大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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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来了有十余日了,西境官场有人已有人打听出来总督大人另一重身份,吓得脸都白了,今日恨不得是跪着来的。
懂内情的见那些不懂内情的还在瞎说什么“€€臣”,痛心疾首地说:“诸位同僚,莫再胡说了,你们可长点心吧。”
这位一开口,好几位知道内情的也高深莫测地说:“诸位若还想有命,便莫再说这种闲话了。”
不知内情的品出点意味来,纷纷苦苦哀求指点明示。
一番来回试探,答案出来了。
蒙在鼓里的官员们终于知情,他们哀嚎一声,颓然枯坐,喃喃地说:“总督大人竟然是太子殿下……”
这些官场上的老油子,从最初的震惊中迅速过渡到隐隐的不安。
并且这种不安随着他们长久地被放在这无人问津的大院而逐渐攀升。
到午膳时分,仍没有总督大人传见他们的消息,也没有人安排膳食,甚至连一杯水都没人送来。
他们又饿又渴,彻底坐不住了。
过午之后,有人受不了去,大声喊门,喊了半天没人应,试着拉门,竟然拉不开。
惊惧在人群中一下升温,他们逐渐激动起来,用力高喊拍门。
待他们喊得声音都哑了,温演才姗姗来迟,在门外头客气地说:“各位大人久等了,总督大人在看账本,大家稍事等待,账本没问题的,总督大人会请用膳。”
有官员扒着门缝问:“那有问题的呢?”
温演淡淡地说:“那不才便不得而知了,想必总督大人会有处置。”
这些人一下懵了,钻营官场的他们于这种细节上极是敏锐,他们面色渐渐变得很难看,互相试探地说:
“今儿这是鸿门宴呢?”
“咱们都是钦定的朝廷命官,总督大人就算要处置我们,也得按吏部的章程走,更何况如今证据不全,他不能就这样把我们办了的!”
“我提醒诸位一句,次辅大人、吏部尚书商白珩是总督大人的老师……”
官员们面色铁青地抱着一线希望:“查办乃都察院的职责,总督也越不过都察院去。总督管不到都察院,真到了都察院出手,我们还能申诉。”
有人提醒:“我听闻,总督曾在都察院任过职。”
勉强自我安慰的官员说:“他在都察院不过是个正七品的都事,两个月就走了。”
又有人提醒:“可是裴青时和梅筠都在都察院任过要职。”
“这两位与总督大人有何关系?”
“裴阁员是总督的师兄,梅筠是总督的伴读,这关系可比我们同年还要亲近。”
官员们听此,顿时面如土色,只觉无望。
也有少数问题不大的官员,闭目沉思地说:“我们且安心等着吧。只要账本没有大问题,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账目的出入,不会有大事的。”
“可是……”大多数官员汗流满面。
问题就出在账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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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议堂。
燕熙坐在书案后面,从靖都随行而来的梅筠、周叙、贾宗儒分坐两侧。
温演作为师爷,垂首侧立在燕熙身旁,他将关了半日的官吏们的表现一一报了,然后站回燕熙身后。
燕熙把章程分给大家看,他翻着其中一本,他没说话,谁都没敢吱声,议堂里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