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34章

看到狄啸让他燃起强烈的欲望,杀掉他,就能给西境的筑防争取时间。

狄啸拔出了弯刀,他没有废话,知道一流高手的胜负只在一念之间,弯刀卷起劲风,与“冷锋”相撞,带出一串火星,两把主帅的刀同时后撤,狄啸掂了掂弯刀,露出明了的笑意。

他一刀就试出了汉临漠的力道不对。

一头伤了手的头狼于他而言不足为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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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啸的狼头刀上染满鲜血,军医用布条绑住他受伤的手臂。

四千苍龙军无一投降,没有盾牌的步兵,在骑兵的铁蹄下,还反杀了漠狄三千人。

此行大费周章,得了这么个结果,狄啸自己还负了伤,他极不满意,恼得想要杀人。

两个方向的斥侯仓促来报:“东西方皆出现数万苍龙军。”

西三卫的两万兵正在绕湖而来,宋北溟也已近在几里外。西三卫的回救和宋北溟的回援都让狄啸出乎意料,漠狄兵分散在各处,正面迎战宋北溟和魏泰,狄啸暂无胜算。

他被逼得连清点战场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不甘不愿地鸣金收兵。

仙女湖面泛起涟漪,苍龙军正在急速回援。

狄啸恼怒地甩开刀刃上的血滴,盯着溢血的木匣子。

这是他此行唯一的战利品。

可连这东西狄啸也带不走,否则苍龙军必定会为主帅的首级穷追不舍。

他眼中含恨,怒甩马鞭,漠狄兵在锣声中趁着最后的细雨,钻进了暗下来的天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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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破云”驰骋在总督府前往岳西军营的路上。它一步不停,踏碎泥水,疾奔在风雨间。

燕熙一身素衣常服,他在看完军报后,连蓑衣顾不得穿,上马便直冲而出。

骤雨虽降,但细雨还是很快把人淋透了,他的广袖在风里翻动,雨丝刮过他眉眼,他的神色是冷漠的平静。

他看起没有表情,可是他骑的那么快,催动的风势里都是凌厉。

紫鸢和卫持风紧跟在燕熙身后,他们带了轻便的桐油衣,却不敢劝燕熙穿上。

燕熙像是找不到归巢路的幼鸟,孤伶伶地疾驰在天晕的泥泞里,紫鸢和卫持风无法安慰燕熙,他们只能跟着这只幼鸟疾驰。

五十里路,“揽月破云”竟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

燕熙到岳西军营时,西二卫的援兵刚入主营,汉崎在营门口对他跪下去。

燕熙没有下马,他像是还要赶路,侧头短促地问:“师父还没回来?”

汉崎面有痛色,无声地摇头。

天暗下去了,雨在幕色降下之前停下,最后的一抹夕晖冲破云层,惨淡地照在燕熙的侧脸。

燕熙的眉目漂亮得像是天光里唯一的亮色,他肤色被寒雨浸得苍白,他清瘦的身子支着单薄的素衣,却并不显得脆弱,他像是高傲的神明般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抿紧的唇线透着狠戾。

他没有再多问什么,接着纵马,撞进了乍黑的夜色里。

在他身后,最后那抹天光也褪尽了。

揽月破云的蹄声如裂玉,燕熙盯着夜色奔驰,他背着“流霜”,那是汉临漠为他锻的汉家刀,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数着马蹄,死死盯着幽冷的黑夜。

直到前方出现成片的火光。

燕熙才缓缓停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犹如火龙一样游来的苍龙军。

直到他听到“北风惊雪”熟悉的马蹄声,才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人间般微蹙了眉。

随着宋北溟的靠近,他攥着缰绳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看着宋北溟靠近,在马蹄停住时,略歪了头问:“四千苍龙军如何?”

宋北溟一辈子都没如此懊丧过,无能为力地说:“全部战死。”

燕熙脸上霎时失尽了血色,他名下的四千兵化为英魂,陌生名字的死亡,陡然给他带来痛击。

他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对无关的名字没有感情。

他像是要花很多时间来消化这个数字,在哀默间仿佛忘记了呼吸。

待终于喘了口气,他又不敢直接问出那样不吉的字眼,而是委婉又很轻地问:“师父也在里面?”

宋北溟点头。

燕熙眸光尽暗,他彻底僵住,滚下马背去,四肢颤抖得路都走不稳,颠簸地奔跑在雨后寒冷的夜里。

宋北溟跟在他身后,他徒劳地几次伸出手去,却到底没有去碰燕熙,他知道燕熙此时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

燕熙跌跌撞撞地停在队伍最前的担架旁,四位战士黯然地放下担架。

燕熙跪进泥水里,手脚冰冷地掀开那层白布,看到了汉临漠被擦净的脸。

他颤抖地抚着汉临漠的脸上的刀痕,失声痛哭:“师父……”

谁说这只是一本书?这本书里也会死人的,人死同样不能复生!

燕熙是苍龙军的主君,他的四千苍龙军葬身在冷雨里,他在仙女湖畔没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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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不能当着众将士的面抱燕熙,只能蹲在他身边。

燕熙垂着头,端详着汉临漠,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跌进泥水里,他幽幽地反问自己:“是不是因为我太冷血无情,老天才要这样惩罚我?”

这本书是不是想看我到底有没有心,才要拿至亲的死来割我的肉?

燕熙原以为自己可以无情,也以为自己不怕痛,他甚至模拟过无数遍,有朝一日连宋北溟都被他抛弃的场景。

身上背着数千人的命,到底有多沉痛?失去至亲至爱到底会不会痛?

燕熙在唐遥雪离开时,尚未与之建立起感情,痛的是原主,不是他。文斓惨死时,他把沉痛死死压抑,那时他对这个世界投入的感情还不深,他还能用仇恨来麻痹自己。

他来书里还没真正痛过,他告诫自己这些角色都只是几行字,不要太在意。

现在痛了。

燕熙抚摸着汉临漠颈上的刀口,突然疯魔般厉声喊道:“我要屠尽他们!杀了狄啸!”

倏然间,宋北溟闻到了荣炸开的味道。

心弦在这一息间被拽紧,宋北溟猝然去握燕熙垂在身侧的那一只手。

只见那只冰凉的手攥得死紧,燕熙阴沉沉地转过头来,眼里没有光,像是找不着他般,绝望地说:“梦泽,有一天你也会死么?每个人都会离开,是不是?”

宋北溟正想说不会。

下一刻,燕熙难受地仰头,呛出一口血,双眸紧闭,滑倒在宋北溟的怀里。

第108章 破碎撕扯

岳西军营五里地外, 有一座小镇,名曰临冰镇。

此镇专做过往行商和休沐军士的生意, 宋北溟给燕熙置的两座院子就在这小镇的东头。

骑马从主营过来, 只要半盏茶的时间。

今日小镇东头的两个院落陡然繁忙起来,将士们进进出出,还有些文官模样的人也出现在这里。

镇上百姓没瞧过这阵仗, 探头探脑地张望,巡逻队对他们摆手, 叫他们别看。

百姓又都缩回脖子,有人道:“连巡逻队都来了, 想必是个大官。”

“能有这么大排场的,得是特别大的官吧?”

“方才我见好几个穿从二品副将军服的人进去,还有穿四品以上的绯色官服的人进去。”

“那住在里头的,必定是总督大人了, 别人绝计镇不住这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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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进的院子,垂花门外站了一圈文官和武将, 方循从里头出来, 领着大家往外走, 边说:“今日大家辛苦了,都回吧,总督大人有副都统照看, 大夫也来了, 不会有大碍的。我随大家回营去处理汉都统的后事, 大人们还要着手给京里去信, 牺牲战士的抚恤也要安排。事情都堆着, 今夜要劳烦大家熬夜了。”

将领们这才有了主心骨, 随着方循一同离去。

外院安静下来, 内院里灯火通明。

周慈从正房出来,宋北溟跟着走到檐下。

从屋里出来,夜色一下就将他们拢住了。

宋北溟的铠甲都没顾上脱,此时站在风灯下,缓慢地解着系扣,压着声说:“周先生,请说罢。”

周慈见宋北溟脸上的沉郁之色,知道宋北溟今日不好受,没绕弯子说:“殿下身子底子不好,多年煎熬于‘荣’,又伤了元气,今日郁结攻心,才吐了血。”

宋北溟解扣的手一顿,一把将铠甲扯下来,丢在檐下的栏台上:“今日为何‘荣’突然爆起?”

‘枯’没有爆起的症状,这一次宋北溟无从对照枯来判断燕熙的情况。

周慈的衣裳原本也是湿的,他追着燕熙赶来主营,才到门口,便被人请来这院子,之后便是手忙脚乱地看诊,忙到现在,衣服已干了大半。

他还要照顾病人,不能生病,捧起给燕熙多煎的去寒药,给自己灌了一碗,抹净嘴边道:“这不是荣第一次爆起,殿下刚用荣时,稍有不慎,便会控制不住荣的药效,发起气血翻涌的症状。且荣爆起时,会放大欲望和情绪,殿下为此多年忍耐,十分辛苦。殿下这些年受了诸多苦楚,除了靠药石压制,再就是靠心性压抑。殿下心性坚忍异常,今日实在是悲痛难当,才一时心神失守,荣便失控了。”

宋北溟想听燕熙从前的事,可听了又心如刀割,他隐在阴影处的手握得骨节咯响,声音愈发沉地问:“荣爆起是会否伤身?”

周慈忧虑地道:“必然是会伤的,人的元气总归就那么些,这里用多了,那里就少了……”

宋北溟心头钝痛阵阵,他用力闭了闭眼,觉得这夜色太浓了,化不开似的,叫人心中苦闷异常。他凝视着夜色问:“我的枯除了能帮他化解‘荣’,也能帮他控制‘荣’,是吗?”

周慈并不意外宋北溟会有这样的判断。

他观察宋北溟与燕熙的相处,宋北溟是有意无意的贴近,燕熙是自然而然地倚靠。两人在一起时,燕熙身体明显放松。

周慈道:“论理只要荣还存在,殿下的身体消耗就不会停止,殿下与三爷……咳……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虽说荣有被化解部分,但荣经年日久,有部分极是顽固难化,这部分仍然会消耗殿下的身体。不过,我观近日殿下身体没有败坏之象,许是三爷给的助益。”

宋北溟与燕熙最亲近,他熟悉燕熙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处他都爱不释手又铭记于心,细小的变化也被他如数家珍。

他自然也瞧出燕熙这些日子身体没有往坏的地方发展,于是问:“何解?”

周慈道:“譬如有些病,得过一次便不会再得。许是三爷身体条件好,生成了能抵御枯的东西,那东西叫枯不能消耗三爷,反叫枯为三爷所用。而枯荣本是一体,殿下得了三爷的助益,便也有了能抵御荣的能耐。”

宋北溟不解,道:“可微雨为何近来一直消瘦?”

周慈愁眉锁起道:“一是荣的消耗;二是肠胃受损,饮食难当;三是殿下心思过重,不思饮食。肠胃我近来一直在治,这几日瞧着好些了,但殿下不思饮食,只能从旁多劝。”

宋北溟记在心下,想到更要紧的问题:“若微雨的荣被完全化解或控制了,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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