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36章

燕熙太累了,也太难过了,汉临漠给他的悲恸是一记重击,把一直以来不会痛的燕熙打痛了。

太痛了。

他只有一个人,却被无数把刀凌迟,仿佛只有死去才能逃离痛苦。

可他不能死。

燕熙分不清自己在白天还是黑夜,几次艰难地醒来,又仓促地陷进长久的混沌。

-

中秋夜里的圆月无人观看,转眼圆月就缺了一角。

靖都,乾清宫,寅时末 。

平日这个时辰,天玺帝早已起身,明忠怕误了早朝,在内殿外焦急地等了片刻,听里头还是没有动静,便小声地喊:“皇爷,该起了。”

帐子里没有回话。

明忠又加大了声音。

仍是没有声响。

明忠陡地提起心来,小步跑到帐边又喊:“皇爷?”

这么近,以天玺帝的警醒,不可能听不到了。可天玺帝还是没应他。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明忠忐忑不安地掀开帐子,看到天玺帝一动不动。

明忠吓得跌坐在地,冷汗铺天盖地而来,他经了多少风浪,这一次若真是出事,便是灭顶之灾。

他颤抖地拿手去试天玺帝的鼻吸,在手指凑近的那一刻,他心都要跳出来了,终于在试到天玺帝有呼吸时,才猛松了一口气。

可天玺帝就是怎么都叫不醒。

好在明忠老道,他在急乱中略定了心神,知道此事不能声张,快步走到殿门外说:“快去请英珠来。”

-

英珠就住在东侧的昭仁殿,他自燕熙册封太子后,便没再侍过寝,便是轮值到他守夜,天玺帝也不会叫他上龙床。

天玺帝似乎又把他当回了纯粹的内侍,除了偶尔会多看他一眼,对他再没亲近的举动。

英珠隐隐觉得天玺帝哪里不对。

他念着天玺帝,又恨着天玺帝,在天玺帝刻意的疏远里,他没有做任何谄媚的努力,顺从了这种安排。

昨夜正好换他休息,他在夜里收到西境的消息,听闻燕熙一连几日重病不起,忧虑得一夜未眠。

今晨英珠早早就起了,还未到他上值的时间。

他心中来没由的惊跳,想着要去天玺帝跟前把西境的消息说了,可这会若没脸没皮地凑过去,反而会得天玺帝一个冷脸。

英珠站在窗边,六神无主地揪着衣袖,突然听到小太监在门外传明忠的话。

英珠直觉不好,因为天玺帝这段时间都没有突破轮值安排来传他。

他心慌地起身,踢翻了跟前的小椅,猛跑到昭仁殿外,又赶紧收住步子。

在宫里走动有规矩,不能动静太大,否则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人浮想联翩地猜测。

英珠心中不安,却不能跑起来,一路急走着推开乾隆宫的门。

明忠在他进去后,立刻把门关上。

英珠一看明忠的举动和神色,便知在大事不妙。

他在无外人的殿中才奔走起来,跪在龙床旁,看天玺帝一动不动,霎时红了眼眶喊:“皇爷!”

他这些日子都和明忠他们一样,喊天玺帝皇爷。

天玺帝毫无反应。

英珠顿时急唤道:“陛下!陛下!”

第109章 变局生机(精修+1000字)

天玺帝叫不醒。

明忠急道:“快去传太医。”

“不行!”英珠猛地站起, 尖利地喊道,“现在不能传!”

明忠往外走的脚步, 被喊得顿住。

两人皆是满头冷汗。

在对视间, 两人都想明白了:一旦太医院来,满朝皆知皇帝病了,不知又要起什么风波;加上天玺帝这病来得蹊跷, 昨夜里还精神奕奕,隔天就病重晕迷, 必定是宫里有人动手脚。

宫里不干净。

既然不干净,那便无法排除太医院是否绝对忠心。

两人对视一眼。

“可这天大的事, 咱俩也担待不起。” 明忠走回来,瞧着他陪了一辈子的天玺帝,心中难过,担心不已地说, “现在宫里头没一个能做主的人,此事又不可声张, 该当如何是好?”

英珠反倒冷静下来:“只要能稳住两天, 便足够时间把殿下接回靖都。”

他说这话时, 眼里有炽光,像是热切地期盼,可他的表情又是悲伤的, 像是对天玺帝存有情意。

明忠被英珠这种残忍和大胆惊到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英珠不仅想要天玺帝死, 还想要拥立新君。

明忠只觉毛骨悚然, 他重新打量这个共事多年的漂亮太监。

他知道英珠恨天玺帝, 毕竟被那样在床上折磨, 还不恨的人, 便要贱到骨子里了。

但明忠没想到,英珠恨到了这种地步。

毕竟天玺帝是真的宠英珠。在有英珠的这些年里,天玺帝没有临幸过其他人,后宫也只在年节时做做样子去一趟,五年里踏足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再者,除了能住到乾清殿的柔嘉皇后,整个后宫也只有英珠入主了乾清宫,还住进了与乾清殿一墙之隔的昭仁殿。

这莫说在当朝,便是在整个大靖朝,也是仅次于唐遥雪的盛宠了。

可现在英珠竟然不念旧情到这种地步。

-

英珠神色不明地盯着明忠,缓缓走近。

明忠感到危险,本能地往后退,他毫不怀疑英珠想要杀人灭口。

明忠已经年老,单打独斗绝对不是英珠的对手,但他赌英珠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英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掌控当前的局面。

英珠手上握着根簪子,他眼里血丝肉眼可见地生起,在发疯的边缘游走:“我以为明公公是个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投靠储君,换剩下几年光鲜体面的生活,这笔生意不难算,明公公竟是不明白么?”

明忠摇头道:“陛下现在不能死。”

英珠凉飕飕地笑起来:“没想到明公公对疯狗那样的皇爷还挺忠心呐。”

明忠不赞成英珠对天玺帝的评价,但他不能反驳,否则又刺激到英珠。他退无可退,靠在了书柜上。

英珠举起簪子,晃着针尖的锋芒在明忠眼前:“明公公怎么不喊人?你若不肯帮我,大可把人都叫来。你是老公公,徒子徒孙那么多,随便给我安个罪名就能把我扳倒。”

明忠再次摇头,一针见血地说:“你我都知道,皇爷一心想把大统传给殿下,皇爷在,殿下就还有助力;皇爷一旦走了,殿下就真是孤军奋战了。我也要问你,你竟是不明白么?”

在某一刻明忠几乎以为英珠要动手了,却见英珠变脸比变天还快,听到燕熙要孤军奋战时,微微怔了片刻,眼里的疯戾收敛,簪子收到袖中,转眼间改为柔声说:“是我心急了,竟是一天都不想等了。那么,明公公想要如何处置?”

明忠被英珠这种骤变惊得心颤,英珠平日里逆来顺受,不想心里已疯邪到这等地步。

好在英珠理智尚在,明忠略松了口气道:“先传大夫来给皇爷诊治,立刻传内阁大臣来,请灵儿公主回宫主持大局。”

英珠阴沉地道:“先传商次辅和灵儿公主来,旁的事情再议。”

明忠点头,抬脚就要出去。

“对不住,明公公,在商次辅来之前,你我都不能离开这里。”英珠拦住了明忠去路,隔着门朝外传话,“传令,请商次辅入宫觐见。”

-

商白珩午门外排队候着早朝,他昨夜从周慈的私信里得知燕熙病重,一夜未眠。心中百般忧虑地来早朝,陡然得了乾清宫的召见,当下脸色一变,在电光火石间,脑中闪过无数可能。

他知道百官都在看着他,身为次辅绝不能先乱阵脚,定了定神,当下款款提了官袍便随小太监往宫里走。

眼见要早朝了,天玺帝突然召见内阁大臣,且只召见了一位,这必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百官见这阵仗,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众人见商白珩淡定而去,想着商白珩如日中天,必定是知道内情的。商白珩不急,应当是没有大事。

其中也有不少人打量梅辂,天玺帝越过首辅只传了次辅,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梅辂老神在在地站在晨光里,他目光深沉地望着天色,抬掌,像是在空中接着什么似的,紧了眉,轻语道:“秋露起了。”

裴青时站在商白珩的位置后面,他隐隐猜到大事不妙,可此时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小声地和旁边的纠察御史说:“这吵吵闹闹的,太不成体统了,御使大人也不管的吗?”

纠察御史连连称是,百官见纠察御史凶巴巴地过来了,连忙都闭了嘴。

-

当商白珩到乾清宫时,淳于公府里燕灵儿接到了盖了明忠和英珠私印的密信。

天色未明,妆镜两侧点着立灯,燕灵儿的妆只差画眉,侍女举灯凑近。

淳于南嫣举着眉笔,正勾完最后一笔,燕灵儿信看到一半,陡然起身,愣愣瞧着淳于南嫣,急泪就滑下来了。

淳于南嫣忙牵住燕灵儿的手,接过信读下去,随即脸色大变,拉起燕灵儿就叫人备马。

在赶往皇宫之前,燕灵儿在哀忧里心思一动,摘了自己公主令牌交给莲馨说:“取我令牌去北原王府,找定北侯夫人,请她出面叫小夏先生去一趟宫中。此事不可声张,务必要做得无人知晓。定北侯夫人晓得厉害轻重,她听到我的口信,会知道该如何做的。”

莲馨不知情况,但一听要请大夫进宫便知道事态紧急,当即郑重点头,拿着令牌急步去了。

两个姑娘,不坐小轿也不用马车,燕灵儿跟着淳于南嫣学会了骑马,两人策马飞奔在靖都清晨的大街上。

红色宫装的纱摆在晨风中飞扬,东华门早有人接应,门从里头打个开缝,迎二人入宫。

-

一柱香后,梅辂和裴青时也被请进宫去,明忠亲自到午门外传旨说:“陛下今日有些乏,暂不早朝了。除了接到召见的几位大人到乾清宫问话外,其他大人各司其职,散了吧。”

百官们云里雾里,不乏有人往天玺帝身体抱恙处想。

邵亭在百官议论纷纷时出现,他扶剑站到午门外,众人一见锦衣卫指挥使来了,再不敢徘徊,转眼便散了。

百官走出很远才敢小声嘀咕。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