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69章

英珠忽觉这泱泱大靖、巍巍宫殿竟无他归处。

他大哭起来,定定瞧着火光中的天玺帝。

那个给予他痛和宠爱的男人要死了。

他不是应该感到痛快吗?

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

英珠消瘦的身子哭得发抖,他哭得蹲下身来,无助地抱着自己,呆呆地看那火苗蹿到天玺帝的龙袍上。

英珠痛呼一声,起身扑向天玺帝,用力地靠进天玺帝怀里。

英珠那么瘦,他要抱天玺帝很是费劲,他在天玺帝面前一直是卑微弱小的,可他在天玺帝濒死时终于比天玺帝强势了一把,他紧紧地环着天玺帝,火烧着了他的衣裳,他说:“你死了,就不是帝王了。你这一身罪孽,大约也不可能功德无量封神拜仙。我们都是烂命,下辈子做对贫贱夫妻好不好?”

天玺帝那一簪子已然致命,此时已闭上眼,不可能再回英珠的话了。

“无人爱您。”

英珠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

“我爱您啊!”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引自清褚人获《隋唐演义》。

第135章 主神何在

乾清宫的大火只烧了半日, 因着里头有天玺帝,阖宫、前朝乃至靖都府火政司的人都来了。

最早救火的锦衣卫反而被挤到后面去, 为防着宫里有人趁乱手脚不干净, 锦衣卫花费很大精力守住路口和各宫。

内阁全员都来了,阁员们沉沉望着大火,孙昌是第一个哭的, 裴青时、周裕紧跟着也痛哭起来。

梅辂平素多是深不可测地端着,今日鲜有的大恸悲哭, 用力地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磕头,直到头破血流。

商白珩垂首跪着, 他是一个克制又心硬的人,在这火光中,面色凝重,轻轻地抹去眼角的泪。

燕熙穿过景运门, 在乾清宫前从火起看到火熄,他一直站着, 紫鸢和周慈劝他坐, 他都拒绝了。

燕灵儿得了消息赶来, 淳于南嫣陪着。

燕灵儿见着那大火,哭得肝肠寸断,拉着燕熙问:“父皇会没事的对不对?”

燕熙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头发, 轻哄着, 却无法回答她。

燕灵儿已及笄, 燕熙不能太亲密地抱她, 在她哭着靠进怀里时, 克制地拍着她的背。

淳于南嫣大约是看出燕熙的顾虑, 把燕灵儿接了过去。

燕灵儿在天玺帝膝前承欢时光最多, 她哭得极得伤心,若不是淳于南嫣一直紧紧牵着她、死死抱着她,她都要冲进火场去了。

燕熙的目光从那紧握的双手,以及亲密熟练的拥抱姿势中滑过,若有所思地看着淳于南嫣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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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忠几次要冲进火场,都被人拉住了。望安是他徒弟,一直守着他,在明忠哭晕厥时把人扶住,送去了太医院。

火在夜幕降下时才灭,邵亭神色尴尬地来,压低声音报:“殿下,找到两具抱在一起烧焦的骸骨。”

燕熙意味不明地看着邵亭,把人看得毛骨悚然,邵亭脊背发凉,多年浸淫官场的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说:“是找到了陛下和英珠公公的骸骨了。”

“孤知道了。”燕熙说,“报与内阁和二十四衙门处理罢。”

各部各衙门连夜动了起来,所有人都默认燕熙是最伤心的那个人,没有人来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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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吗?

燕熙曾以为自己失去这本书里的父亲不会难过,可是他从七天前父子最后那次相见后,便难以舒怀。

仇恨与依赖矛盾地存在于他与天玺帝之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纠葛让他们无法再相见,可是永别又太沉重。

天玺帝走了,基本和原著的时间线一样。

很多角色的时间线都变了,天玺帝的却没变,燕熙生出怪异之感,偏头问周慈:“周先生,我请你去太医院找陛……父皇的医案,找着了吗?他是否身体有恙?”

“因着陛下的医案是最高机密,只有太医院院判能经手,前几日费了好些工夫都看不到医案。今日院判大人看乾清宫着火了,又见我拿了殿下的令牌去,才开锁箱,把医案拿给我看。”周慈面色凝重地说,“如殿下所料,陛下确实有疾。陛下经年心思郁结且有隐有疯癫之症,长年用着宁神清火的药压制,伤了身体底子。今年起便明显地不太好了,夜里难以入睡,这半年来恶化的更快,不得不加上了培元的药吊命。一凉一热,两种药性相冲,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我知道了。”燕熙沉默下去。

天玺帝这一年来用了许多雷霆手段,想来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天玺帝本可以因病去世,却生生以如此壮烈之状了结。

燕熙叹了口气,对着乾清宫无声地说:“父皇,您说我赢了,其实赢的还是您。”

就算您知道儿臣也活不了多久,也要提前把儿臣送上皇位。

连“死”都算计好,用来给儿臣上一课,要儿臣在皇位上多坐一日?要儿臣做您这样的皇帝?要儿臣也像您这样把后事算计清楚?

明君,枭雄,都让父皇做尽了。

燕熙在侍卫要进火场抬人时,独自到灰烬前静看许久,他看到了英珠的骸骨紧紧地抱住了天玺帝。

英珠那么瘦弱,却抱住了高大的帝王。

燕熙黯然地湿了眼眶,轻声唤:“父皇,英珠,走好。”

英珠的逝去让燕熙怅然。

英珠一生都围着唐遥雪和燕熙在付出,燕熙终于有能力把英珠从天玺帝身边要回来时,英珠却与天玺帝一起葬身火海。

最后竟是一起抱着走的。

英珠得偿所愿了么?

人生烟消云散,燕熙想要许给英珠的荣华富贵已经没有意义,如今能为英珠做的,只有给英珠陪葬皇陵的死后尊荣。

“英珠,你会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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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起了,把人日间积攒的那点热气全吹尽了,寒气便重起来。

燕熙感到了冷。

燕熙自那夜薄衣冲入雪夜,便染了些许风寒,把周慈和夏小先生吓得没日没夜地盯着,好在没什么大碍,不咳不烧的,只是脸色一直不见好。

靖都的雪化尽了,乾清宫的火把四周最后一点雪沫也烤化了,人心如那滴答的雪水,随着那火势变化,显而易见地改变。

锦衣卫、宫人及百官对燕熙态度本就极是恭敬,经了这场火更是急转而上,人人对他都极是战战兢兢,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燕熙摆在了皇帝的位置上了。

太子殿下已经是大靖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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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场里被火浇出白雾,夜风逐重,把那白雾吹散。

在外头干活的人都瑟缩起来,周慈给燕熙递了手炉,劝道:“殿下,回宫罢。”

燕熙穿了白裘,里头还穿了夹袄,饶是如此,他还是手脚冰凉。

他这几日肉眼可见地怕冷了,且又消瘦了些。

燕熙想起宋北溟在信中日日问他“吃好否?穿好否?加衣勤否?不由心中添了暖意,点头说:“回罢。”

他缓步走下乾清宫的丹樨,去喊妹妹:“灵儿,一起回宫。”

淳于南嫣对燕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公主哭晕过去了,南嫣送她回府,请殿下放心。”

“谢过淳于小姐。”燕熙意味不明地看着淳于南嫣说,“这些年有劳淳于小姐照顾灵儿,日后孤定当重礼登门拜谢。”

淳于南嫣眉心一跳,她心思聪颖,意识到燕熙不肯再像从前那样喊她“南嫣”,不祥的预感直逼心头。

她看了一眼怀中的燕灵儿,又是惊疑又是不舍,硬着头皮试探说:“南嫣有幸能为殿下分忧,是三生之幸,不敢邀功。南嫣谨小慎微,生怕这几年没照顾好,耽误公主成长,若有不周之处,还请殿下责罚。”

“责罚?”燕熙拉长音,面无表情地说,“南嫣教得好,灵儿文武皆有长进,此事靖都人人看在眼里,孤若责罚你,怕是会落个无情无义的名声。”

淳于南嫣听得眉头急路,她抱着燕灵儿不便下跪,只好用力地垂首回话:“公主金枝玉叶,淳于公府与天家有着天壤之别,必有怠慢之处,南嫣实在不敢邀功。殿下若觉有不妥,只管责罚便是,南嫣定然甘心受罚。”

“淳于小姐既如此说,孤便当真要好好考校灵儿,有功有过到时再与淳于小姐分说。”燕熙对望安抬了抬手,望安立刻张罗着几个大宫女过去接了燕灵儿,燕熙接着说,“孤既已回宫,灵儿自然得随着兄长,今日起灵儿便住回宫中,承乾宫孤已命人收拾妥当,还要劳烦淳于小姐将灵儿的随身之物不日搬回宫来。”

淳于南嫣抱着燕灵儿心中百般不舍,可是在燕熙审视的目光中,在宫女们七手八脚地强势接人中,她怕弄疼燕灵儿,只得松手。

淳于南嫣见燕熙态度如此决绝,心中已知她与燕灵儿之事已被燕熙看出来,果然一抬头,对上燕熙面沉似水的神情。

她陡地激灵,深刻地意识到,她如今面对的不是从前的太子殿下,更不是五年前需要淳于公府支持的七皇子了。

她眼前这个大靖最美的男人,已经手握大靖江山和滔天权柄,一句话就能颠覆淳于公府。

她原想索性就此坦白,可燕熙的目光那么冰凉,她生生咽了话,只能伏地再拜,等着太子仪仗离开。

直到燕熙走开了,她才抬头,怔怔地看燕灵儿被送上太子车辇,又见太医已经小步跟上。

皇宫集天下繁华,她淳于公府就算穷尽荣华,也比不过。

燕灵儿有登基在望的皇兄照顾,集千恩万宠于一身,将会是大靖最幸福的女子。

淳于南嫣从未自我怀疑过,此时在这夜幕下头一次感受到了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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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走到景运门时,卫持风来了,低声报:“弘德殿找着一具骸骨。”

燕熙停住脚步,冷漠地问:“是他?”

“死的不是他。”卫持风垂首道,“是服侍长公主的清喜公公。”

“没死啊。”燕熙不掩饰遗憾地说,“怎么活下来的?”

卫持风说:“弘德殿因着整日关着,日常起居要用水,里头有两口大水缸,水都是满的。那个人和一个小宫女,躲在水缸里;加上起火之初就冒出好些个老宫女老太监奋不顾身地救火,弘德殿的火熄的快,此二人被救得早,逃过一劫。”

燕熙蹙眉问:“人呢?”

“按主子的吩咐,属下一直盯着呢。主子料事如神,确实有人混水摸鱼,想把他捞出去,陛下的暗卫和我带的锦衣卫把动手的人处置了,留了几个活口,押到诏狱了。那个人属下不敢做主,把人拘在东宫,等候主子发落。”卫持风此时说起,还是心惊肉跳,若不是燕熙交代的及时,燕桢就被抢走了,他不由抹汗,接着说,“对了,那个小宫女也拘在东宫,此人有些奇怪,一直直呼您名讳,说要见您。”

燕熙握着手炉抬步:“小宫女?”

卫持风垂首跟着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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