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维意用力一扯围巾,沈逾的头颈便跟着前倾。窒息让沈逾的视野昏黑,但他却觉得自己头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单维意的眼睛。
平日里,单维意的眼是剔透的琥珀色。而在这时候,单维意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的神兽金狐一样,发出金色的光,明亮惑人,即便是天上的月亮也不能与之相比。
不过一会儿,单维意又把围巾松了。
沈逾大口喘气,背靠在衣柜的门板上,双眼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单维意。
只见单维意立在衣柜门外,嘴角带笑。围巾的一头仍松松的挂在沈逾的肩颈上,另一头勾在单维意的右手。
沈逾对此的印象是:这是一条暗红色的围巾,衬得单维意的手很白。
“太子走了。”单维意淡声说。
听到“太子”两个字,沈逾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样,骤然回归现实。
他恍惚地从衣柜走下来,脸上却重归属于帝国太傅的冷静自持,然而,脸颊不自然的酡红仍出卖了他。
沈逾认真地看单维意,再一次审视这位单大公子。
单大公子的不羁跋扈、尖锐难缠,在这一刻都不再惹人生厌。沈逾甚至怀疑,自己从来就不讨厌这类人。
或许,因为他的骨子里其实迷恋着这样的人,才会在表面的理智层面上排斥。
沈逾罕见地感到了慌乱,他低头说:“那我先告辞了。”
在沈逾的脚即将踏出玄关的那一刻,他听到单维意的声音在背后悠悠响起:“老师难道一点儿都不好奇,我怎么会知道您喜欢什么吗?”
这句话……如此熟悉。
不久之前,单维意就在校医室说过一样的话吧?
昨日重现一般,这句话再次成功让沈逾回头。
但沈逾已经再没有当时的从容不迫。
单维意仰起头,嘴角含笑:“因为,我一眼就看出来……”
他朝沈逾伸手,沈逾却如上次一样后撤,不让他碰到自己的衣袖。他并不讶异,顺势把手拉住挂在沈逾肩膀上的红色围巾:“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什么货色。”
沈逾下意识地低头,仿佛是一种臣服的姿态。
单维意的眼神也如之前那样,透露出小聪明和小算计,好像不知道自己这么做,随时能把自己作死一样。
然而,沈逾却控制不住自己地想和单维意沉入这一场作死的游戏里。
单维意伸出手,给沈逾把围巾系好,如同一个体贴的秘书……或是情人一般。然而,沈逾喉结滚动,隐隐约约地期盼着单维意将围巾系得更紧、再紧、最最紧一些……
而单维意并没有这么做。
沈逾感到失落,同时又极力掩饰。
单维意嗤笑:“给你脸了?”
沈逾胸膛起伏,哑声说:“你这是在玩火。”
单维意:……差点被这个霸道总裁的台词给搞笑场。
但他是专业的,即便听到“男人,你这是在玩火”“男人,自己点的火自己灭”“男人,你的眼里不准看别人”以及“亲我一口,命给你”都是不会笑场的。
单维意不置可否,表情依旧跋扈。
看到这样的单维意,沈逾头一次发现自己似乎看不透他:“你想做什么?”
单维意冷淡地说:“难道就只能你们人上人玩我,不准我玩人上人?”
沈逾挑起眉毛,说:“我以为,你故意把我和太子约过来,是想让他误会你和我有暧昧?”
“原本是的。”单维意承认了沈逾最开始的猜测,“但是,你把我过肩摔了之后,我就断了这个念头了。”
“为什么?”沈逾问。
单维意回答:“那证明你对我一点儿怜惜都没有。太子来了,你一定会多踩我两脚,到时候,我不会好过。”
沈逾不得不承认单维意是对的,在那个时候,沈逾虽然沉迷抽卡,但对三次元的单维意好感很低。
而现在……
不一样了。
沈逾笑道:“你如果一眼就知道我喜欢什么,为什么不开始就这样对付我?”
“我哪能一开始就知道?”单维意冷哼,“只是在刚才看你在衣柜的样子,我才突然想到,你是不是喜欢这个……”
沈逾并不怀疑单维意。
因为,沈逾自己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自己喜欢这个。
然而,这个太危险了。
不仅仅是这个游戏本身,更因为单维意与太子的关系。
无论哪一点,都注定他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断送生命。
可是……
正正因为这是如此的危险,才如此的迷人……
但到底是帝国太傅,沈逾控制住自己的绮念,脸上再度挂上从容优雅的微笑:“多谢款待。但我想,不会有第二次了。”
单维意看起来并不意外:“太傅是千金之子,当然比较惜命。”
沈逾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点头笑笑,利落地转身就走。
单维意并没有挽留他,而是随意地归置房间里的一切物品。
不久,宿舍门又响起来,走进来一个191cm的大高个€€€€正是奚之桐。
他已经学会了使用人的身体,走动起来不再像蹒跚学步,动作流畅优雅,有贵胄之风。古有邯郸学步,今有AI学步。AI学走路能够完美复刻最优雅的步伐,精准地令人心惊。这一切不仅在于走路,还有其他所有动作,包括转身、点头、侧视,即便是最细微的一个眨眼一个抬眉,都经过精密的计算,使他流露出最好看、最典雅的气质。
一个人要养成这样的举止,需要至少十年。
而一个AI,怕是十天都不用。
单维意不意外奚之桐变成气质美男,他只是好奇:“你的数据库从哪儿拉来的?”
AI学习总得有个数据库吧。
奚之桐答:“贵族学院的礼仪课程影像资料。”
“……”好的,那就不奇怪了。
奚之桐看一天礼仪课,绝对能做得超过99.9%的礼仪老师。
单维意点头:“坐吧。”
奚之桐平稳落座,比太子还更具仪态。
以前系统干事很快很高效,单维意都没太大的实感。但当系统变成了一个人类出现在单维意的眼前,单维意好像才真正意识到一个AI是多么可怕又有多么强大的存在。
但是,对此,单维意不感到恐惧,反觉得骄傲。
他笑着给奚之桐倒茶,一边又把太子用过的杯子扔掉。
奚之桐望着垃圾桶里的水杯,说:“为什么扔掉?洗洗还能用。”
“别了,说不定人渣会传染。”单维意嫌弃地说。
奚之桐握住桌面上单维意的杯子:“那我用您的杯子吧。您不是人渣。”
单维意:……那可不好说。
单维意笑笑,对奚之桐说:“你怎么来了?”
奚之桐道:“我想让主人看看我的学习成果。”
“你的礼仪举止吗?”单维意点评道,“确实令人很满意。”
奚之桐点头:“谢谢主人的夸奖。”
“你值得。”单维意笑道。
奚之桐看着单维意,露出一种介乎于祈求与撒娇之间的表情,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他那张充满理性美的脸上,颇具反差。
单维意忍不住看住了。
奚之桐微微倾身,仰着脸:“那么,我可以请求奖励吗?”
人工智能也会提要求吗?
€€€€单维意觉得可喜可贺又觉得惊讶疑惑:“你是怎么想到自己可以要求奖励的?”
奚之桐说:“从侍奴如何讨好主人的攻略里。”
单维意:……我纯洁的桐子都学了那些糟心玩意儿。
“你怎么学这个?”单维意敲着桌子,“你不是侍奴。”
奚之桐却说:“那我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很大。”单维意敲了敲奚之桐的额头,“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奚之桐再度感到困惑。
单维意却笑了:“而且,比起学会礼仪,你学会提要求了,这件事更令我感到惊喜。”
“是吗?”奚之桐受到鼓励,“这是否意味着我可以提要求?”
“是的。”单维意温和地说,“你想要什么?”
奚之桐站起来,从衣柜里拿出一条长围巾,又半跪到单维意面前,眨着漆黑的眼睛说:“主人可以对我做一次你刚才对沈逾做的事吗?”
如果是刚刚单维意是惊喜,现在就是惊他妈的喜。
单维意错愕:“什么?”
奚之桐又把要求重复了一次,语气冷静,表意明确。
单维意却更为不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
奚之桐道:“因为,你们做这个事情的时候,看起来很亲密。”
奚之桐连入单维意的家居系统,所以,宿舍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能看见。包括单维意是怎么勒住沈逾的。
看到他们互动的时候,奚之桐的情绪再次起了波动,所以,他才来这儿向单维意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单维意听到奚之桐的话后,不禁好气又好笑:“你知道这个很容易死人吗?”
奚之桐道:“AI对于死亡的了解总是相当浅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