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阳心口大动,脸色发白:“太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单维意嚣张跋扈,目无尊长……”
“好了。”沈逾淡淡打断了阮阳的话,“你如果是认真想和我好的,可不可以跟我说一次真话?”
沈逾的话很庄重,又认真,配着他儒雅的脸庞,透出一股凛然之气,让阮阳也不禁为之一振。
阮阳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我这两次对单维意出手太过急迫了,让沈逾看出了破绽?
难道是因为他看出了我的算计,所以才对我掉好感吗?
有可能啊。
毕竟,沈逾和单维意基本上没有交集,他哪儿能移情别恋呢?
所以竟然是我对单维意出手,崩了形象,才导致攻略进度倒退?
阮阳推理一番之后,觉得很有道理,便立即调整策略。他摇头叹气,双目泪垂,握住沈逾的肩膀,说:“原来……原来你都知道了……”
沈逾看着阮阳,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说实话,阮阳的碰瓷大法也不甚精妙,沈逾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阮阳又兑换一个“琼瑶女主一滴清泪”道具,让自己哭出眼泪一颗一颗像水晶般掉下来的脆弱美感。他只说:“我只是……只是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单维意想从我这儿把你抢走……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我太爱你了……”
沈逾听到阮阳把单维意看作情敌后,心中不觉一阵讶异。
他和单维意之间的联系非常隐蔽,连敏感多疑的太子都没有察觉出端倪。这个阮阳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逾一想到阮阳竟然看出了首尾、还用这样低端的手段来阻止,心下就立即不悦。阮阳看出了他和单维意有问题,为此干了这些傻事,难免不会引起太子发现。如果让太子知晓……
沈逾脑子的念头不过转了两秒,就已有了决断,面上浮出笑容:“你也太多思了,这根本是没有的事。”
“真的吗?”阮阳半信半疑地看着沈逾。
沈逾点头,说:“闹了半天,原来是吃干醋。”
阮阳听着沈逾语带宠溺地笑看自己,心中一松:太好了,看来心结是要打开了。我的攻略进度应该能恢复了吧?
就在阮阳心头大石要放下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响起一段刺耳的警报:攻略目标沈逾对您的好感度直降为零。
这个“零”字刺痛阮阳的心。
阮阳震惊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逾的眼睛。
但见沈逾仍是温柔宠溺地笑着看他,还伸手拨了拨阮阳额前的碎发:“别多想了,好好养病。”
“那……”阮阳呆呆地看着沈逾。
沈逾以为他还在纠结单维意的事情,便说:“会如你所愿的。”
说完,沈逾转身就走了。
离开阮阳之后,沈逾径自前往太子居室。太子早就在那儿等着了。看到沈逾出现,太子便让小黄门倒茶。
沈逾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心里五味杂陈。
太子却不知道沈逾内心复杂,只说:“阮老师怎么样了?”
沈逾叹了口气,说:“他的身体倒是其次,就是心里不舒服。而且,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单大公子确实不太适合在学院进修,他的心很浮躁,这儿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好去处。”
听到这话,太子眼光微沉:“所以,阮老师还是坚持要单维意退学?”
“这也是按照校规办事而已。”沈逾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
太子说:“阮老师不肯原谅单维意吗?我看他不像是这样心胸狭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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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逾轻轻一笑,说:“殿下,请听我一言。”
太子听到沈逾语气庄重,便也凝神道:“老师请说。”
沈逾语气柔和地说道:“太子和单大公子关系好,应该比其他人都更清楚,单大公子确实不是在学院修习的料子。”
太子不得不承认沈逾说得对,这个智商不高、心浮气躁的大公子在学院是纯粹浪费顶级教学资源。“只是……”太子还是下意识地维护自家爱宠。
沈逾却继续说:“让他在学院念下去,对于他来说也不一定是好事。再说了,您过些日子就要回皇庭了,留他在学院也不方便。”
前面那句太子没听进去,后面那句却也让太子思量起来了:“你的意思是……?”
沈逾说:“与其让他在学院里荒废时光,不如到时给他在皇庭安排个差事,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着。”
这话说得很合太子的心意了。
太子也曾想过,等他回到皇庭,要见在学院念书的单维意就不那么方便了。如果按照沈逾说的,索性让单维意退学,再跟太子一起回皇庭,也是很不错的。
“太傅说得很有道理。”太子点点头,却又顿了顿,“只不过,就这样把他退学了,他面子上是不是会过不去?”
沈逾暗地纳罕:太子可是真心宠爱单维意,居然还会考虑到单维意的面子啊。
沈逾笑笑,说:“说句不该说的话,殿下这些天对他太过宠爱,已让他有些恃宠生娇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磨磨他的脾气,不然的话,以后又有得头疼了。”
太子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苦笑不得地说:“唉……老师说的也是。他现在的脾气确实是被惯得越来越大了。”
处分退学的决定下来之后,单维意一点儿也不意外。甚至说,他还挺盼着这个结果的。
在走退学剧情这件事情上,单维意和阮阳也算是一条心。
得到通知书后,单维意平静地看了一眼,就朝家务机器人说:“阮阳那边怎么样了?”
家务机器人发出了奚之桐的声音:“太傅撤换了阮阳身边的医生,更换了一个新的医疗团队,并把阮阳送到十分偏远的一个疗养中心。”
“嗯?”单维意眉毛一挑,“听起来,像是软禁啊。”
奚之桐说:“这个我不太清楚。”
“沈逾看来是完全不喜欢阮阳了啊……”单维意叹了口气,开始包装一个礼品盒,“说起来,阮阳这样对付我,沈逾应该能看出来阮阳并不是善茬了吧?”
奚之桐回答:“有此可能。”
单维意拿着一条长绸带,用剪子剪开:“那么,阮阳这样算不算崩人设?原本的‘阮阳’可是阳光小太阳啊。”
奚之桐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有此可能。”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遭到惩罚,也没有被淘汰……”单维意将剪好的绸带捆到礼品盒上,表情若有所思,“还有,原剧本里的‘单云云’是商业奇才,还能跟君更尽相爱相杀,应该是聪明人才对吧。可是我现在的单云云,可一点儿都不聪明啊。这也不算崩人设吗?”
奚之桐思考道:“这可能是因为单云云扮演者本来就不聪明,实在演绎不了原人设。”
单维意眉毛一挑,说:“是的,我看那个阮阳也不是故意崩人设的。他只是有些玩脱了罢了。”
“有此可能。”奚之桐仍是这么一句。
单维意还记得,一开始系统要求自己不要崩人设的时候,说的是“任何OOC举动都可能导致您被惩罚,甚至遭到淘汰”。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模棱两可的表述,一般牵涉到惩罚的话,表达都会更明确得多,比如是扣积分、加debuff还是直接弹出世界,而不是笼统一句“可能惩罚”。
因此,单维意也试探性地做了一些崩人设尝试,比如敏锐地指出太傅的内心欲望。这一点应该是本来的单大公子所无法洞察的。
但处于稳妥起见,单维意还是大幅度地维持原本人设,尽可能做到不出错漏。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个游戏的界限在哪里。这可是事关他退休的任务啊,他可不能随便乱浪。
单维意托着腮,说:“会不会是这个退休世界的自由度其实很高,高维系统对这个世界的控制力很弱?所以,他们只能嘴上威胁说让我们不许崩人设,但实际上我们崩了人设他们也管不了呢?”
这个世界能一口气穿进那么多个快穿者还不崩,本来就不像是普通小世界。
奚之桐说:“这个可能性很高。”
听到他的回答不再是“有此可能”,单维意有些意外。因为当奚之桐说一件事“可能性很高”,那差不多就是事实了。
单维意忙问道:“难道你发现了什么吗?”
奚之桐道:“我确实感觉到这个世界与以往的不同。”
“不同在哪里?”单维意问。
奚之桐道:“暂时还不能确定,请容我再调查一段时间。”
“嗯。也不急。”单维意微微颔首,将礼盒上的绸带打了一个结,“好了,把这份礼物送出去吧。”
是日,沈逾的房间外出现了一个漂亮的礼盒。
上面插着一张卡片,写着:充值送好礼。
沈逾看到充值两个字,就已经知道礼物是谁送的了。
他直觉觉得这个盒子很危险,然而,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向这个盒子频频张望。
在不知第几次看向这个盒子后,他还是忍不住亲手打开这一个潘多拉的盒子。
第28章 绿色的太子
太子来到单维意寝室的时候,便见单维意身着水蓝色的精梳棉睡衣,双手捧一只鹅黄色的汝窑碗,小口小口地啜喝着冰糖雪花梨汤,神态真有几分似猫。
太子笑着说:“你倒是闲适自在。”
单维意翘着脚,斜着眼看太子:“我当然闲适,我都要被退学了,还有什么事可以忙呢?”
这话带着十分明确的怨气,太子想装作听不懂也不行。他笑着在单维意身边坐下,说道:“你既然不想被退学,怎么不肯好好遵守校规?你这样狂悖行事,连我也保不住你啊!”
单维意戚眉戚眼:“我狂悖行事?我怎么狂悖了?我是打折同学的腿了?还是故意推不识水性的人下水了呢?”
这话十分尖锐,就差没指着太子的鼻子说:你当初可是指使人打折了我的腿,还故意推不会游泳的我下水!整个学院就你没资格说我无法无天!
太子冷不防听到单维意这样反讽,一时也愣住了。
也不知该不该说太子记性不好,他这阵子浑然忘了当初自己是怎么针对单维意的。他先是让人把心高气傲的单维意打成残疾,还不许单维意医治。后来甚至还将单维意沉湖,无异于谋杀单维意未遂。
现在无端被单维意提起旧事,太子诧异一下,愣了一两秒。但等他回过神来,却并不会觉得心虚。毕竟,太子唯我独尊,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打小闹”而感到愧疚?再说,单维意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太子便说:“如果不是你不敬储君,怎么会有那样的祸患?怎么现在还不学乖?”
言下之意就是:这是你自己打着灯笼上厕所€€€€找屎,如果你继续不听话,那就是反复打着灯笼上厕所€€€€反复找屎。
单维意旧事重提,并不会起到让太子自愧的效果。太子心虚是不可能心虚的,就算他差点杀了单维意,在太子心里那也是单维意不敬储君的错。他现在好端端地在这儿,还得感谢太子宅心仁厚不计前嫌。
然而,恃宠生娇的单大公子怎么可能服软?
他哼哼道:“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么不恭顺,太子打我吧、杀我吧!我不活啦呜呜呜!”
智商不高的单大公子假哭起来演技不如流量明星,连眼泪都挤不出一滴,更是比不上阮阳那种开了琼瑶女主挂的小白花选手了。
可是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耍赖,倒让太子心软喜欢。太子没法维持威严,只好软下口吻,说:“难道你还真喜欢读书吗?这个学院有什么好的?我也不爱待。”
这话应当是说中了不学无术的单大公子的心坎了:他确实不喜欢读书。
单维意停止了假哭,脸上却依旧是讪讪的:“喜不喜欢是我的事。但是被退学,说出去也太难听了。叫家里人知道了,又得说我比不上那个私生子。”
这话倒是合理。
太子也料到了这一层,所以一开始才不同意让单维意退学。他便怡然一笑,说:“无事,我帮你安排个一官半职。到时候,你就入仕了,谁敢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