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辞想了想:“这个也不是办不到,我去问问李拜添,船上那些维修工,他估计都认识。”
厉以行点了点头,目光穿越夜色,仿佛能够抵达尚且看不清楚的远方。
但愿帝国的援兵能够在他同那位幕后黑手兵戎相见之前赶到。
但愿到时候不会爆发一场恶战,波及船上无辜的乘客,以及此刻站在他身边的小少爷。
螺旋桨的异状很快引起了驾驶室的注意,姚辞同厉以行回舱的时候,日落玫瑰的行驶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姚辞担心一夜之间螺旋桨的问题就解决了,跟厉以行说自己去一楼看看情况。
厉以行想陪他一起,被他坚决地拒绝了:“近期我们最好不要一起出现,我现在在明处,万一被盯上,不能连累你。”
姚辞乘电梯去了一层甲板,正好瞧见船长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行色匆匆地往船尾赶去。
事不宜迟,他立刻拿出通讯器给李拜添传了简讯过去,让对方帮他紧急联系一下维修组的工作人员,如果有打点关系的支出,等之后找个名目从他账面上走。
姚辞一边打字,一边飞快地跟上了驾驶组的脚步,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紧紧地跟着。
船长处理这种情况很有经验,打着手电仔细地照了照船尾被螺旋桨搅出的波浪,下了精确的结论:“之前这里有渔船经过,他们丢的尼龙网缠进来了,赶紧找个安全地方停船,叫人下去解开。”
他身后几个人迟迟不动,有人问:“要不要去请示姚家主?毕竟他说过要快马加鞭往前开,要是我们贸然停船……”
船长闻言,眼中蒙上一层阴翳,打断对方道:“那就再找个人去跟家主报告,动作快,不然发动机坏了,想开都开不了。”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这可是一船人的命啊。”
语气如悲似叹,姚辞不知怎么,总觉得对方这句话听起来不简单。
船长他们在外面等了多久,姚辞也跟着在角落里站了多久,逗留在甲板上的期间,李拜添给了他回复,告诉他办妥了。
日落玫瑰就近找了地方停船,不一会儿维修组的工作人员扛着救生筏来了,船长这才放心,指挥他们从最合适的地方把筏子放了下去,跟着救生筏一起下去的还有一个腰间捆着安全绳和工具箱的维修工。
只是去讨姚震口信的那人到现在也没回来,船长不免有些着急,又派了另一个手下去催,看看对方到底在磨蹭什么。
这回派出去的人倒是回来得很快,说之前那人还留在姚家主门口等,不过家主暂且没空搭理他们,正跟蔡少校不知商讨什么大事,在书房里半天没出来,从门外不时能听见蔡少校突然拔高的嗓门,听语气是急了,但姚家主一直赔笑说软话,这架倒是没吵成,但能看出来气氛不佳,姚夫人在书房外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进去。
没有姚震点头,维修工也不敢擅自动手,只得坐在筏子上等,海水把工作服都打湿了。
甲板上船长沉着脸来回踱步,附近的姚辞反而松了口气。
这下甚至都不用维修工主动磨洋工,光姚震就能拖延不少时间,至少今晚这螺旋桨是修不好了。
多拖一秒钟是一秒钟,多拖一分钟也是一分钟。
只是不知姓蔡的跟姚震发生争执是什么原因,听船长那个手下的描述,似乎这件事上是姚震忤逆了蔡司挺的意思。
倒也真难得,姚震那种性格的人,居然还敢违抗蔡司挺。
姚辞见螺旋桨的问题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便找了个机会,偷偷从甲板上溜了开去。
虽然夜色已深,但姚辞也不怎么困,从甲板上离开之后,想着去姚震夫妇房间门口转转,说不定能听到只言片语的壁角。
船长派去的那个手下已经倚着墙打起了瞌睡,套房的门是开着的,姚夫人正站在门边,似乎是在里面待得精神紧张,出来透透气。
她手里端着一杯冰水,一面心神不宁地啜饮,一面时不时朝房间里望过去。
见此情景,姚辞知道自己偷偷摸摸的不好靠近,索性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喊了一声“母亲”。
姚夫人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怎么来了?”
“就是晚上吃撑了没事儿干,过来溜达溜达,”姚辞假装无辜地走到门边,“怎么我听着里面有人吵架?是父亲吗?”
姚夫人冷冷道:“跟你没关系。”
姚辞又侧着耳朵装模作样地听了听,试探道:“这不是蔡少校的声音吗?我记得父亲同他关系很好,怎么会吵架?”
姚夫人低声喝斥道:“别乱说话,他们在商量事体,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姚辞不以为忤,笑笑地说:“知道了母亲,我不乱说,不过您的脸色不太好,我看着像在担心父亲,所以想过来安慰安慰您,父亲一定没事儿的。”
姚夫人嘴角牵出几分讥嘲的弧度:“小辞,你这么懂事又爱安慰人,没被接来我们家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姚辞的表情没有半分改变:“那哪儿能呢,毕竟我安慰您的时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69章 随时来找我
姚辞知道姚夫人是想戳他痛处,不过他不是原身,也不知道二少爷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样的苦日子,对于姚夫人说的话,他生不起气来。
两个人夹枪带棒的对话惊醒了正倚着墙打瞌睡的船长手下,他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慌慌张张地行了个礼:“夫人、二少爷。”
姚夫人懒得搭理他,端着杯子回了屋,关门的时候想使多一些力气削削姚辞脸面,然而顾忌着书房内的姚震和蔡司挺,又在最后关头堪堪刹了车。
姚辞始终维持着脸上的笑意,等姚夫人走后,便去问旁边的船长手下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都听见了什么内容。
对方用带着睡意的脸回忆了一会儿,然后嘟嘟囔囔地说:“我没怎么听清,但是蔡少校好像问姚老爷是不是要反悔。”
“反悔?”姚辞重复了一遍,“是我爹答应了蔡少校什么要求吗?”
那人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二少爷,毕竟隔着一道门呢……”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刚刚被姚夫人关上的门,又说:“现在是两道了。”
姚辞又旁敲侧击地打听了对方几句,但也没能得到更多消息,门内的三个人一时半会儿没有出来的意思,他只得打道回府。
日落玫瑰停到第二天上午,越来越多的乘客发现了这件事,此时此刻哪怕一点细枝末节的异常都会刺激人们的神经,他们一齐涌到姚震房间门口,要求对方给个说法。
工作人员赶到门口之后姚震才敢开门,焦头烂额地听明白原委,立刻让人把船长叫了过来,问为什么不早告诉他。
昨晚船长的手下等到下半夜也不见蔡司挺出来,最后姚夫人开了门,让他先回去,这件事便没有禀报到姚震那里。
姚震咬着牙看了姚夫人一眼,挥挥手道:“赶紧叫人去修螺旋桨。”
姚夫人当众被姚震摆脸色,本想发作,但也知道现在情势特殊,便忍了下来。
接了姚震的命令,维修工搬着筏子小跑去了船尾,有乘客不放心,跟着一起过去,盯着修螺旋桨的进程。
姚辞听说之后,也赶到现场混进了人群中。
维修工见众目睽睽,自己也不好再拖延时间,看见姚辞之后便给他使了个眼色,随后耸了耸肩。
姚辞会意,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正常维修就可以,不用顾忌自己。
下午日落玫瑰便重新起航了,姚辞在心里祈祷船能开得慢些,最好可以在抵达莫南之前,先迎来帝国的援兵。
这天正赶上淇淇爸爸养好了伤,姚辞带小姑娘去医疗中心的路上,淇淇抬起头问:“小辞哥哥,以后没有我烦你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姚辞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说:“我没烦你。”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对于带孩子这件事他没什么经验,但确实也没觉得小姑娘烦。
“那以后我还能找你玩吗?”淇淇眨巴着眼睛道。
“能啊,”姚辞拍了拍她小小的肩膀,“随时来找我。”
两个人正好经过了日落玫瑰上的购物廊,姚辞临时起意,牵着小姑娘进了门,让她挑一样东西,自己送给她做礼物。
淇淇闻言两眼放光,松开姚辞的手,努力地踮起脚,想要看清展示柜里的商品。
当姚辞发现小姑娘停在了一只标价八千块帝国货币的皮包前面时,忽然觉得自己临时起意起得不是那么明智。
他咳嗽一声:“这个是不是太贵了,我看它长得跟八十块的包也没什么区别,你要是买这个,都能买一百个八十块的包了。”
淇淇睁圆了眼睛,告诉姚辞说:“当然有区别,背着这个八千块的包,走在路上大家都会看我!”
姚辞“哼”了一声:“你背一百个八十块的包,看你的人更多。”
不过淇淇也不是真的想要这个皮包,只是觉得好看,所以多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让姚辞给她买了一个穿公主裙的洋娃娃。
小姑娘抱着新玩具,被姚辞领进了医疗中心。
没想到这天医疗中心还挺热闹,来的人不止他们两个,姚辞看见前面一个花臂大汉用手捂着下巴,鲜红的血液顺着胳膊淌了下来。
他吓了一跳,心想对方一定是跟人打架了,看这样子,动手的程度还不轻。
然而护士过来给他包扎的时候,花臂大汉竟然因为忍不住疼连声哀嚎起来,与此同时,一个看着像他妻子的女人匆匆赶来,见他这副模样,毫不留情地数落道:“活该,让你喝酒,自己多大量不知道啊,醉得路都走不稳,上个台阶还把自己下巴摔开花了,丢不丢人?”
姚辞:“……”
他们到淇淇爸爸病房的时候,段千岭还在给对方做最后的检查,姚辞停在门口,叫了一声“段教授”。
段千岭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你来了,阿辞。”
虽然段千岭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但姚辞不知怎么,觉得那其中很有几分心事重重的味道。
淇淇爸爸也跟着说了一句:“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二少爷照顾我们家女儿了。”
姚辞摇摇头,握着淇淇的手往前送了一下:“去找爸爸吧。”
给淇淇爸爸做好检查之后,段千岭便离开了病房,姚辞追上去:“段教授,我想问您件事,昨天不是从底层船舱救上来很多Omega吗……”
段千岭微微地摇摇头,示意他先噤声,这之后便带他去了空无一人的实验室。
“这里说话方便,不怕被人听见,阿辞,你要问什么?”段千岭一边关门,一边说道。
姚辞迫不及待地问:“那些Omega的事情您知道了吧,我听说他们被救上来之后,先到医疗中心检查过身体,不知道您清不清楚那些晶体颗粒在什么地方?”
段千岭皱着眉看他:“阿辞,你是说那些Omega身上都有那种晶体颗粒?”
姚辞一怔:“应该是这样。”
“给他们查体的过程我参与过,”段千岭顿了顿,“但是并没有这一项。”
姚辞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我明明跟我爹说过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
第70章 都是装出来的
段千岭突然伸出手握住姚辞的手臂,神色极其严肃:“阿辞,底层船舱那些Omega是你发现之后报告给姚老爷的?”
他用了很大力气,攥得姚辞有些微微发疼。
见姚辞沉默不语,段千岭明白了,他叹了口气:“阿辞,我不是跟你说,要你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去参与这些事情么。”
“段教授,”姚辞低下头,避开段千岭的视线,“我有自己的考虑。”
段千岭发现姚辞的面部肌肉有些微的紧绷,意识到自己握姚辞握得太紧,这才松开了他。
事已至此,再责怪姚辞也没有意义,段千岭先开口宽慰道:“姚老爷或许也有他自己的考虑。”
姚辞闻言,眉尖紧紧地蹙了起来。